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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梧月白

回宮(3)

棲梧月白 吾從文 1885 2020-01-05 13:41:12

  “陳大哥,既然我們是同路的,不如我們同行如何?”我欣然問道。

  “好啊!你們也是要回金城?”

  我和秋畫點點頭,“可是我發現我和秋畫迷路了,一直在這林子里繞圈子……”

  陳無秦似乎看起來很無奈,他突然向我走進,我連連后退,“你干嘛!”

  他哄然大笑道:“哈哈哈——”

  “你笑什么!”

  陳無秦擦干眼角的淚水說:“你怎么這么傻,傻就算了,還傻給我看!”

  我滿臉疑惑,不知道他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不過我真的被他這話給刺激到了,“我不傻,我很聰明的好不好!”我雙手環胸,仰著頭說道。

  他拉著我的手在一棵樹樁半蹲下,他把樹樁上的雪用手刮掉,只見他的手都被凍紅了,他指著樹樁對我說道:“你看這樹樁。”他說著我和秋畫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樹樁年輪寬面為南面,金城在東邊,既然我們確認了方向,我們只要往東面一直走,就能回去了。”陳無秦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笑道:“你說你傻不傻!”

  我給他翻了個白眼:“我再說一遍,我不傻!”

  之后我們一起結伴同行,一直走了許久……一直到了半晚,冬末的黃昏來得總是很快,還沒等山野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氣消散,太陽就落進了西山。于是,山谷中的嵐風帶著濃重的涼意,驅趕著白色的霧氣,向山下游蕩,而山峰的陰影越來越濃,漸漸和夜色混為一體,但不久,又被月亮燭成銀灰色了……

  我們身上的水一下子就沒有了,干糧也快吃完了,本想著不眠不休很快就能回到金城,可今日都未曾歇腳都還沒趕回金城,甚至一半路程都沒走到!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先到前面的破廟歇歇腳,明日再繼續趕路如何?”陳無秦問道。

  我看了看周圍,真的像陳無秦說的那般已是很晚了,其實我并不想就這么歇下了,我多希望能快點見到我那日思夜想的人啊!可秋畫看起來很疲憊的模樣,我于心不忍便答應了陳無秦的請求。

  破廟里一派破敗景象,黑漆漆、靜悄悄的一片,陳無秦拿出個火折子,輕輕吹了一口氣,一團火冒出,他就這么一直照著前面的路,我和秋畫一直跟在陳無秦的后面。走進里邊,只見破廟里邊供奉著一尊神像,喜笑顏開的模樣,腰間挎著個葫蘆,赤腳癱坐著。

  陳無秦見狀把周圍的蠟燭點上,頓時破廟里亮堂起來……之后他又取下香案上的幾支香點燃插在了香爐上,朝案上的神像躬身三拜。我見他一直跪在地上,嘴里默念著什么,再三拜便站起來。我問:“陳大哥,你信這個?”我指了指案上的神像。他笑了,說:“我其實不太相信有鬼神之說,出于尊敬罷了……”

  不久之后我便睡下了,也不知道是我是出于疲憊,還是太無聊,秋畫也很早就睡了,陳無秦在廟門口外守著。結果我一晚上輾轉難眠,蚊子一直在我耳邊嗡嗡個不停,出于無奈只好醒來坐起,本想著睡不著找秋畫聊聊天,可看著她睡的正香實在不忍心去吵醒她。我輕手輕腳的走出門外,只見陳無秦抱著手靠在門上端坐著。

  他一見到我便笑了,問:“怎么?睡不著了?”

  我看他這副模樣一臉嫌棄道:“你也不是沒睡嘛!”我便和他一起靠著門坐下,“里邊的蚊子太多,咬的我滿手都是包。”我伸出手給陳無秦看,他還是笑了沒做出太大的反應,又繼續說道:“我妹妹她也像你這般招蚊子,被咬了之后也最喜歡伸出手給我看,跟我寒暄幾句……”

  我見陳無秦每次說到他妹妹的時候眼睛里總會泛著光,也總喜歡看著前面從不會看著我說他妹妹。

  “我跟你說個秘密吧,其實我和我妹妹并沒有血緣關系。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而我卻是義父收養的義子……我的父親是義父的下屬,但是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母親卻拋下我改嫁他人為妻,之后我便流落街頭,是義父把我帶了回來,給了我溫暖。那個時候我的妹妹尚在襁褓。她每次一見到我總會咯咯的笑,從那時候我就立下誓言這輩子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不受半點傷害。可是我終究還是把她給弄丟了……”

  我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滿滿都是對他妹妹的內疚。

  “你妹妹她怎么不見的呀?”我問道。

  他苦笑了許久才道明原由,六年前,他的妹妹十二歲,陳無秦大了他妹妹五歲。那時候陳無秦剛好不在,回來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知所措,府邸里到處都是尸體和鮮紅的血,地上、墻上、門檻上……陳無秦到處尋找著他義父和義母的身影還有他那年幼的妹妹,他一間房一見房找,最終還是在書房外的院子里找到了他的義父。他義父一動不動跪在地上,身體硬了,脈搏已經停止,嘴角上還殘留著血,眼角上的淚痕被風干了,死不瞑目,眼睛一直定定的看著前方……陳無秦在他義父面前跪了下來。

  碧藍的天空萬里無云,夏日的烈日將整個府邸籠罩在熊熊烈火當中,空氣中的溫度已經達到了最高的溫度,令人有些窒息,忽然,天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聲,響徹整個天際,頓時烏云密布,豆大的雨點傾盆而降,砸向地面,砸到了陳無秦的臉上,順著臉頰滑落,不知道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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