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三弟!”
“大哥!”
劉關張三兄弟緊緊地擁在一起,不知三人經歷了多少生死劫難,才換來久別重逢的這一天。
三人身邊的一眾將領無不紛紛抹淚,此等兄弟情義世所罕見,怎能不讓人落淚。
“大哥!曹操把我們害得好苦,若有一日抓得曹賊,我必將此賊梟首扒皮,以慰籍無辜死難者之冤魂!”
關羽憤恨地道,卻不料劉備忍著悲痛,握著關羽的手道。
“二弟,若是真有這么一天,你不但不能殺他,反而還要放他走。”
“大哥!這是為何?二弟不明白呀?!”
“往后的日子你會懂的,會懂的……”
劉備忍下內心中的傷痛和憤怒,開始與眾人商討未來出路問題。
關羽沉思片刻,道。
“我在許都與荀彧交談時,他讓我務必牢記,一路向南。”
“直到我走到黃河邊上之時,方才明白向南之意,也因此讓我逃出生天。”
“但這幾天我細細想來,總覺得荀彧的話中還有另一層意思。”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下一步,應該去這里。”
關羽在地圖上指向了南邊的一處地點,恰巧的是,那里也有個南字。
————————————————
“最后還是讓關羽和劉備跑了。”
賈詡看著郭嘉說道,卻沒有看到,郭嘉因為失敗而惱怒的神情,經過與荀彧的多次較量,郭嘉也漸漸明白了天外有天的道理。
“無妨,劉備三兄弟在中原的名聲已是喪家之犬,他們不會再有踏足中原的機會了。”
“如今我還在意的,是荀彧與關羽說的那句,一路向南。”
“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荀彧預計到劉備會從袁紹處出逃,讓關羽改道南行的意思嗎?”
“最初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我越是了解荀彧這個人,越覺得這句話沒那么簡單。天下第一智者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你的意思,此計還有下一步?”
“當然!我現在回想起來,當年董承為何敗亡得如此迅速?事后我查過董承的資金賬目,發現有一筆巨大的款項不知去向。現在想來,董承叛亂時,他應該還有一支部隊在城外秘密等待,只是不知為何,始終沒有出現。”
“是荀彧阻止了這只部隊?”
“應該是他,若不是他阻止,當時勝負也許尚未可知。”
“那董承豈不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是的,這就是荀彧,曹操的陰狠和不擇手段,他也會!”
“天子沒有了所有忠臣,一切都只能交給荀彧,要論權臣,他才是漢室真正的權臣。”
“再說這個南字,我猜,應該是汝南!”
“汝南的山賊王劉辟?”
“是的,此人正好是許昌建都時出現,沒幾年便坐擁一方山林,根據地離許都也不算太遠。若說背后資助的是董承,完全有可能。甚至這個劉辟,說不定和劉備一樣,也是個冒牌皇叔。”
“那就是說,荀彧讓劉備三兄弟去接管汝南的部隊?先別說那伙山賊有多少人馬,僅憑汝南城的太守滿寵的才干,就可以讓這群山賊寸步難行”
“荀彧的計謀怎會。汝南乃多戰之地。我軍和袁紹決戰后,不管誰贏,接管汝南都是必然之事。所以汝南只是第二步。”
“還有第三步?再南的地方?荊州?”
“對,部隊只是護衛。汝南真正的寶貝,是漢室偷偷存放在那的物資,有了這批物資,劉備就有底氣去和荊州劉表談條件,從而換取另一片根據地。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從頭再來。”
“老朽還是不明白,荀彧為何要如此安排劉關張呢?”
“因為天下大勢,即是如此。”
“漢室朝廷能與曹家勢力和平共處,是因為大家都明白,在諸雄并起的時代,漢室與曹家就是同根而生,并蒂而亡。若有一方起了異心,那便是大禍臨頭。”
“這就是為什么曹丞相有諸多僭禮之處,而天子仍須隱忍之故。曹丞相需要天子的默許姿態,警示下面的人,讓雙方勢力的沖突不至于無法控制。”
“真正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就只有擊敗袁紹,讓曹操拿到河北鄴城一帶。而曹操會把許都一帶的關中地區還給漢室。只有這樣,雙方才能獲得各自的發展空間。”
“可惜天子身邊只有董承這種草包,不足以看懂丞相心意。荀彧沒有辦法,只好另選他人。”
“說起來,構陷迫害關羽這事,荀彧與我是乃是同謀才對,他也不希望劉關張三人亂了天下大勢的布局,才想盡辦法把他們驅離中原。讓他們乖乖成為漢室復興的后手。”
“呼……,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能算計!老朽老了,老了!”
“都這時候了,老頭子你還有必要嗎?總是用示弱這招,來試探我的底線。今天就坦率和你說,我這次是真的到底啦!”
“郭嘉啊……若是荀彧還有第四步,你會如何?”
“……我會如何?我又能如何呢?……真有這第四步,那郭嘉認輸便是了,人有力盡之時,豈能事事盡如人意?”
“哈哈哈哈哈哈……”
郭嘉大笑著狂飲而去,荀、郭的天下第一智者之爭終于告一段落。
“雖然不知道你的第四步是什么,但老朽知道,你一定還有!”
賈詡看著郭嘉落寞離去的背影,感覺與這年輕人相處的這些日子,倒也不壞。
————————————————
荀彧府內,一名小廝正跪在荀彧面前,悲傷道。
“荀彧大人,您真的要讓我走?”
“阿福,你為我辦事多年,已盡得我真傳。你還有大好前途,不必再委身做刺客殺手之流。你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可是,董承一派皆已身死,徐晃將軍也已投曹。我再一走,您身邊再無人可用了。”
“傻孩子,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去吧,去到那個人身邊,從此用上新的名字,別再回來了。”
阿福大哭,用力猛磕了幾個響頭,忍著悲傷道。
“學生單福……不!學生徐庶,一定謹記老師教誨!”
在徐庶拜別后,荀彧回到屋內,從書架上取下一冊厚厚的書籍,書籍上書著“九州名士錄”幾個大字。
荀彧輕輕撫摸著多年的心血大成,就像撫摸這自己辛勤養育長大的孩子。
過了良久,他終于不舍地點燃身邊的火盆,待火焰大盛之際,他沒有一絲猶豫地,將書籍扔進了火盆中。
無情的火舌舔舐著柔弱的書頁,一片片書頁,一個個文字在火焰中紛飛翻滾,像是拼盡最后一絲力氣,還想要對這個世界訴說些什么。
荀彧站起身,走出門去,想必他也不愿看到,自己孩子的最后一刻有多么無力和悲痛。
也許是上天被感動了,天地間忽來一陣清風,從漸漸熄滅的火盆中帶出幾張終于堅持到底的碎片,上面的字跡已被熏黑大半,只能隱約看到。
“荊州”
“南陽”
“臥龍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