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逃離黃河渡后，疲憊地靠在馬背上，任由赤兔沿著江邊前行。
看著眼前的滔滔黃河水，征戰沙場多年，關羽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疲累，這種疲累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靈上的。
郭嘉……不……曹操……
太陰狠了……太惡毒了……大哥，我該怎么辦？
我是不是應該像徐晃說的？趁早自絕于天下，免得污了大哥的清白？
袁紹是不是真的想以我為借口，打算謀害大哥？
那我豈不是害死大哥的罪人？
現我已聲名狼藉，即便能回到大哥身邊，又有何用？
天下之大，恐再無我兄弟容身之處。
我該怎么辦？我該去往何處？
此時月色正明，光影畢現，道路兩旁樹影婆娑。
風起，殺氣亦起。
關羽本能地警醒起來，抬頭望去，明月之下，大道正中。
有一人一馬當街獨立，更顯孤獨寂寥，恰似此刻關羽。
“沒想到，來的是你。”關羽眼中盡是悲痛。
“是我，我來取你性命。”來人沉重道。
“還記得那日，我們徹夜對弈、棋逢對手之樂，沒想到今天卻要賭上生死一戰。”
“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不會再助你出城。”
“為什么？”
“因為荀彧錯了，你也好，劉備也好，都沒有能力拯救漢室，只會白白犧牲無數人的性命罷了。”
“這就是你背叛漢室的理由？”
“我沒有背叛漢室，我只是看清了事實，能讓這百年漢室體面退場，也是百姓的幸事。”
“既然你認了曹操為主，那就不用多說了，戰吧！”
來人緩緩舉起兵刃。
“我手中大斧名為白虎，今日便與青龍一會，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請賜教！關羽！”
“來吧！徐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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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刀冷冽，白虎斧熾熱。
兵刃撞擊聲不絕于耳，短短數息間已是數十下。
龍游山澗，虎躍原野。
每一次刀光斧影都帶著血淚紛飛，龍虎的身軀亦布滿傷痕。
這一戰，戰至月落星沉，晨曦漸生。
徐晃單手拎斧，看著已經油盡燈枯的關羽，嘆息道。
“你此前不停奔波，消耗精力過甚，此戰徐某勝之不武。”
關羽強忍傷痛，豪氣大笑道，“未到最后一刻，怎可輕言必勝？身為武者即使力竭，仍有必勝之心！”
徐晃聞聽此言，也贊道，“關將軍于絕境仍有斗志，徐某當盡全力！”
“就讓這一擊，送關將軍上路！”
徐晃凝聚全力，策馬躍起，白虎斧掠出的虎嘯驚起寒鴉，勢如山崩，動如雷霆。
關羽未抬頭，反而閉眼側聽，青龍刀隱而未發，靜如井月。
下一秒，刀光斧影交錯而過，兩人靜止不動。
徐晃站起身，摸了摸胸口，胸前的戰甲“嘩啦”一聲，被一道刀痕劃做兩半。
“是我輸了。”徐晃如釋重負的嘆道，“若不是你留手，徐某亦像此甲一般。”
關羽身形卻依然不動，彷佛沒聽到徐晃認輸的話語。
徐晃笑著搖了搖頭，走到赤兔馬前，拍了拍赤兔馬的腦袋。
“帶你的主人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希望此生不再見了。”
赤兔馬嘶鳴一聲，馱著已經失去意識的關羽飛奔起來，只是應該去往何處？它也不清楚。
徐晃站立良久，目送赤兔馬遠去，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冷哼。
“徐晃將軍，你答應郭軍師取下關羽首級的，現在是什么意思？”
“我徐晃只是一武人，既然不敵關羽，任由郭嘉處置便是。”
“徐晃將軍是真的不敵關羽嗎？還是故意又放走關羽？”
“你大可轉告郭軍師，徐晃已和漢室恩斷義絕。若曹丞相需要，徐某愿為丞相赴湯蹈火！”
“我會如實轉告的，希望日后還能和將軍再見。”
樹后的陰影處，郭福緩緩退去，獨留下徐晃，抬眼看向遠處群山間的破曉。
“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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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晃失手了？”郭嘉平靜地道。
“是的，郭福說徐晃并未留手，確是不敵關羽。”探子回道。
“這個關羽……真是出人意料。”
賈詡在旁邊笑道，“怎么，難得郭軍師也有失算的時候？”
“失算？不，我計已成，關羽的性命不是那么重要。”
“徐晃已證明了他的忠誠，我軍雖失一龍，現得一虎，接下來的曹袁決戰，更有勝算。”
“何況我已收到線報，袁紹對劉備起了疑心，關羽即使投了袁紹，袁紹也不敢用的。”
“只要拿下河北，這天下指日可定，區區劉關張又有何懼？”
賈詡咳嗽了幾聲道，“郭軍師用計之快之深，老頭子可跟不上了。”
郭嘉斜睨著賈詡，冷嘲道，“老頭子你可別假謙虛，你就沒看出來這其中的問題？”
“什么問題？我一個糟老頭能看出什么？”
郭嘉緊盯著賈詡的眼睛，冷道。
“在這個局中，還有個人，而他的目的，和我一樣。”
“但我不明白，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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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大人給我們最后的任務，是追擊關羽。”郭福對著孟坦、裴元紹吩咐道。
“使了那么多計策，最后還不是得靠我們。”孟坦嘀嘀咕咕的不滿道。
郭福冷冷看了他一眼，“孟坦，別自以為是，你們不過是軍師大人的棋子。”
“你……”孟坦還想爭辯，裴元紹忙趕上前道：“我們不敢，平日山大王當慣了，難免有些脾氣，望郭大人見諒。”
“裴元紹！你可是我帶出來的，怎么？現在想爬到我頭上了？”孟坦見裴元紹竟然越過自己去討好郭福，不由得怒道。
“孟坦兄什么話，我不過是說一些心里話罷了。”裴元紹假笑道。
郭福也懶得和心懷鬼胎的二人周旋，冷聲道：“事成之后，軍師大人保薦你們二人將軍之職，無須為此等小事爭執。”
說罷話鋒一轉，“裴元紹，你雖有功，但你看管不嚴，讓你兩個結義兄弟叛逃。此罪可大可小，就看你接下來怎么表現了。”
“是是是，屬下明白，必定全力取下關羽首級！”裴元紹冷汗直冒。
“點齊兵馬，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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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都的宮殿內，徐晃與荀彧面對面，席地而坐。
徐晃拱手道，“荀令君，今日過后，我即是曹將，從此各為其主，望荀令君勿怪。”
荀彧低頭斟酒，舉杯敬道。“公明啊，自你護送天子逃出長安以來，已有數年。這幾年，讓你隱忍無為，委屈你了。”
說罷一飲而盡。
“我知道你有不解、有不忿、有不甘。”
“所以，今后你就在曹操麾下，盡情施展你的才華吧。”
“而漢室，只要有我在，漢室便不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