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悅慌慌張張往樓下沖,誰知剛到樓梯口便和一個跑下樓的男人撞在一起,魏書悅眼冒金星,撫著額頭,嘶痛一聲
“誰呀!沒沒長眼睛啊!”
蕭衡恍惚爬起,也不看她,跌跌撞撞向樓下跑去。
魏書悅瞪了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撇嘴
“什么人!”
站起,拍拍屁股,走下去,剛下樓,便聽一聲驚呼,一個黃衫女子抱著腦袋從她身后躥出。就在眾人訝異時,門被人踢開,一群帶刀侍衛涌入,片刻將主要出口全部堵死,人們亂做一團,驚叫聲議論聲不絕于耳。
五哥終于來了!
魏書悅此時竟然十分期待魏青徐來清場。
大門被全部打開,幾個身穿紅紫官服的男人走了進來,領頭的,正是魏青徐。
魏青徐踏入樓內,掃視一圈,眾人瑟瑟,有的抬袖遮起臉,有的背過身去,還有拉過身旁的佳人,躲在她身后。眾生百態,都為倆字:‘遮羞’。
魏鏡倚著欄桿俯視下面,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喲,我當這是誰呢,原是三弟啊,稀罕!”
魏鏡側頭,魏冀梁看著他,笑的意味不明,就像終于抓住某人的小尾巴似的。
魏鏡轉過頭,望向樓下
“聽二哥的意思,你常來?”
魏冀梁走到他身邊,手搭在他肩上,瞄了眼下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母老虎,哪有萱萱溫柔,要不是怕父皇不同意,我哪還用得著每次都來這兒。”
魏鏡想了想,避重就輕
“嫂嫂只是太過在意你了。”
魏冀梁笑笑,權當他是安慰自己。
樓下,魏青徐走到屋內正中央,拿出敕令,儀容嚴肅
“今接到密報,說此地藏有官府一直尋覓之人,陛下特命吾前來搜查,爾等若是配合,吾自不會為難,如若不然,一律按妨礙公務處置!”
魏冀梁嗤笑一聲,譏誚
“五弟今日真是好大威儀,不知待會兒見了我們會如何作想?”
一頓,反應過來
“對了,剛剛你還沒說是為何而來?”
魏鏡轉頭,剛要回他,卻見聞昭整理完畢正朝他們走過來,眼神一轉,扯唇,冷笑。
魏冀梁摸摸鼻子,只覺莫名其妙。
魏青徐一聲令下
“所有人呆在原地,不許走動!高詢,思堯你們帶人去樓上,文啟你帶著余下的人去后院!搜!”
“是!”
侍衛分頭行動,一時腳步聲聲,樓內人心惶惶,魏青徐環顧一周,皺眉
“你們這兒主事的呢?”
按理說出了這么大動靜,主事者不可能不出面。
想著,一黃衫女子顫顫巍巍從人群中走出,跪在魏青徐腳下,倆侍衛上前,攔住
“不得無禮!退后!”
黃衫女子一邊顫抖,一邊用帕子抹眼淚
“官爺,小女,小女有要事稟告。”
魏青徐俯視她,揮手,讓倆侍衛退下,沉聲
“何事?”
黃衫女子放下帕子,抽噎
“奴家,剛剛,去后院的時候,看到,姑姑她,上吊自縊了!”
說完黃衫女子又低聲哭了起來,斷斷續續道
“奴,奴去后院更,更衣時,路過西廂房,見那里門大開著,奴便往里看去,卻見姑姑她吊在房梁上,任奴家如何喚也無反應……嗚嗚,可嚇死奴家了。”
女子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抬袖掩面,哭得妝容盡毀。
魏青徐皺眉,無視她呼之欲出的春光,冷聲
“既然如此,為何你現在才報?”
黃衫女子紅著眼,瑟瑟發抖
“奴家,奴家剛從驚嚇中回魂嘛。”
魏青徐不語,片刻,文啟帶人抬著一具尸首走過來,與此同時,樓上,高詢看到魏鏡和魏冀梁后一怔,抬手
“梁王、岐王!”
兩人點頭,魏冀梁越過魏鏡
“走吧,下去和五弟打個招呼。”
魏冀梁下去后,魏鏡欲跟上,身后,聞昭沖上前來,抓著他的袖口
“站住!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休想走出半步!”
魏鏡頓住腳步,不耐煩
“昭兒,別鬧!”
高詢站在他們身后,一頭霧水,想了想,還是別管閑事,轉身帶人搜查房間去了。
魏鏡撫開聞昭的手,率先走了下去。
聞昭心有不甘,跟上。
看見幾人出現在樓梯口,魏青徐驚訝
“你們——”
“五弟,你來的正好,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聞昭一抹眼淚,抓住魏青徐的袖子
“五弟,前幾天我跟你三哥吵了一架,一生氣我便不想理他,本以為他會好好反省!可你看他倒好,不但不反省,反而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
說完,聞昭哭得更傷心了。
魏青徐看看幾人,頓覺一個頭兩個大,心道:今天大伙兒這是怎么了?為何都往這兒跑?
正尷尬不知如何作答時,文啟及時出聲
“殿下,屬下已搜查完后院,在西廂房發現一具被吊在房梁上的女尸,經人指認,此婦正是文撫院的主事,徐官娘。另外,我們還發現,西廂房窗子被人打開了,窗臺上有一腳印,經過比對,大致可以確認是一男子留下的。”
魏青徐來道尸體旁,蹲下,欲掀開白布,文啟攔住他
“殿下,使不得!其死相駭人,不宜觀瞻。”
聞言,魏青徐放下手,站起
“那她死了多久了?”
文啟低頭
“尸體還是溫熱的,應該是剛死沒多久。”
魏青徐一凝,片刻,怒聲
“如此,等什么!還不去搜!”
“是!”
文啟轉身,帶著一隊人馬往后院跑。
魏青徐回身,目光在魏鏡聞昭和魏冀梁三人之間逡巡,而后對聞昭道
“三嫂,抱歉,你們的事,我管不了。”
聞昭一哽,瞪了魏鏡一眼,委屈
“那,便不勞煩你了,明天,我要親自求父皇為我做主!”
魏青徐魏冀梁同時向魏鏡投去憐憫的目光,魏鏡面無表情,不做辯解。
高詢和周思堯下來,身后,侍衛押著一群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來到魏青徐跟前,高詢抬手
“殿下,樓上都搜查過了,未發現可疑人物。”
魏青徐點頭
“把他們都押在一塊,男女分開。”
“是!”
一柱香后,魏青徐看看左右已被分開的男女
“除徐官娘外,你們還有誰對這兒人員熟悉的么?”
話音一落,男女人群中各走出一人,男人先說道
“大人,草民曹九,是這兒護院管事,這里所有的護院都歸我管。”
魏青徐點頭
“可有名單?”
“有的,您稍等,草民這就去房里取來。”
魏青徐示意,高詢領著人跟著曹九而去。轉而,魏青徐又看向那女子,那女子看了眼魏冀梁,魏冀梁朝她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那女子上前,盈盈一拜
“小女方萱萱,是這兒的執事。”
魏青徐知道魏冀梁的風流韻事。
方萱萱,文撫院十大名倌之首,因著魏冀梁的關系,備受徐官娘關照,為討好魏冀梁,徐官娘讓她做了文撫院的執事,專門負責調教倌女。
“你可有這兒女子名單?”
方萱萱點頭
“為方便點檢,姑姑特意手擬了一份花名冊。如若大人需要,小女這便取來。”
魏青徐與周思堯對視一眼,點頭。待方萱萱被帶上去后,魏青徐轉身,看著那群遮遮掩掩的人們冷聲
“你們,都站好了!”
群那人擠擠攘攘的,依言站定,魏青徐發布施令
“現在,所有人按十人一行站好,挨個上前接受查問!”
聽此,魏書悅臉色一白,這回她是真的完了!春溪這個小叛徒!到哪里去了?(躲在角落被侍衛抓住的春溪一臉無辜地辯解,心急想要進去報信,無奈,人被押著不好脫身,恐怕最后還要等著魏書悅來救她!)她是不是蠢!剛剛還期待魏青徐的到來,現在要怎么脫身啊……
魏書悅縮在角落里急的直跺腳,眼見檢視越來越近,她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直到視線中出一雙黑靴,嚴肅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你,抬起頭來!”
魏書悅掙扎片刻后,一咬牙,抬頭,悻悻一笑,重復之前對魏鏡說的話,小聲說
“嘿嘿,好巧。”
魏青徐一滯,將她拉到一邊,氣道
“你怎也來了?真是胡鬧!”
魏書悅吐舌,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低聲求饒
“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只是有點好奇,四哥說這里是人間天堂!我才沒忍住——”
魏青徐抽抽嘴角,他竟無言以對,這對活寶可真是!無奈撫額,魏青徐嘆息
“來人!”
“是!”
“把她送回去!”
“是!”
魏書悅不情不愿跟著那兩個侍衛往外走,路過聞昭身邊時,魏書悅撅嘴,給了她一個責備的眼神。
聞昭心下慘然,她今天可真是倒霉透了!要不是為了保住自己這條小命,她才不會看那小肚雞腸男人的臉色!
聞昭偷瞄魏鏡一眼,見他低著頭,神思天外的樣子,對自己所作所為絲毫不覺得有不當之處!
聞昭郁悶至極!正在抓狂時,之前回去的人都回來了
“殿下,這個便是。”
魏青徐接過方萱萱遞過來的花名冊,大致掃了幾眼
“所有人都在?”
方萱萱點頭
魏青徐將名冊交給周思堯
“點點上面的人。”
“是!”
高詢遞上曹九拿來的名單,低聲
“殿下,剛剛屬下已經問過了,最近三個月來的新人里,并無符合條件的。”
魏青徐一路看下去,擰眉
“畫像呢?”
“看過了,都說并未見過此人。”
合上名冊,魏青徐掃了掃正在接受查問的男人們
“將他們都帶回去盤查!”
“是!”
周思堯點完人
“殿下,所有女子都在此。”
看來只能等文啟的消息了。
到底是誰呢?
魏鏡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角落里的二人,片刻垂眸
“五弟,如若沒我們的事了,我們可以回去了么?”
魏青徐疲憊點頭
“小弟還有要事,就不相送了。”
魏鏡點頭,率先走了出去,聞昭皺眉追了出去……
出了文撫院,于飛便迎上來,見到聞昭后先是一愣,看向魏鏡欲言又止。
魏鏡擺手
“回府。”
“是!”
馬車內,魏鏡閉眸沉思,聞昭正慪著氣,背對他掀開車簾看著外面。一時間,車內靜極了。及至岐王府門口,兩人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夜靜悄悄的,更人剛敲完三更鼓,聞昭突然驚醒,看著黑漆漆的房間,坐起,拍拍胸口,伸手一摸,枕邊空無一人。
聞昭抹把臉,掀開被子,下床,點燃蠟燭,房里瞬間光亮起來。
聞昭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咕咚咕咚喝下,而后坐在桌旁,撐著腦袋看著燭光,發呆。
剛剛,她夢到蕭衡了,夢里蕭衡又在重復說著那些話做著那些事,聞昭只覺心口難受的緊,半晌,苦笑:這個馬后炮!
門外,祁姝聽見響動,又見屋里亮燈,敲敲門
“姑娘?”
聞昭應了聲
“進來吧。”
祁姝心里一緊,今天她家姑娘竟然背著她偷偷出去了,回來時穿著男裝并且還是和王爺一起回來的!不過兩人臉色都不是特別好,到底發生了什么?
祁姝進屋時,聞昭正坐在桌邊看著茶壺出神,祁姝小聲喊她
“姑娘?”
聞昭回神,看著祁姝
“嗯,祁姝,我睡不著。”
祁姝坐到她身邊,關切道
“怎么了?”
是不是因為王爺的事兒?
聞昭摩挲茶壺,思量要如何開口,好半晌,作罷
“祁姝,你陪我睡吧,我有點害怕。”
祁姝……
她活得不耐煩了?敢睡王爺的地兒?
“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可王爺一會兒回來——”
“呵,別想了,我看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回來住的。”
“為什么?”
“我嫌臟。”
祁姝……
她有點糊涂了
“臟?怎么會?整個王府恐怕都沒王爺愛干凈了吧。”
聞昭飛了她一個眼刀,威脅
“別和我提他了,再不上來,你以后就站著睡!”
祁姝癟嘴,快速跑過去,脫鞋上床,占據平日里魏鏡的位置。
被窩里聞昭很是苦惱,自己怎么就習慣了呢?
岐王府北堂書房
魏鏡躺在床上,想著剛剛于飛的話,于飛把人送回時,徐官娘就已經被人殺死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加上上次這已是第二回出手幫他了。
即便如此,他卻并不覺得輕松,總感覺背后有只手,操縱著所有的事情。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揪出這個人來。
打更聲傳來,魏鏡閉眸,片刻,又睜開,坐起,嘆息一聲,掀了被下床。
他很不解,為什么一閉眼,腦海中便不自覺浮現聞昭和那個男人相擁的畫面,明明知道事情并非如所見一般曖昧,心口卻像塞了一塊棉花一樣難受。
魏鏡皺眉,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已經有多久了……
不知不覺來到書案前,看著桌上擺著的畫筆和早已鋪就好的宣紙,魏鏡提筆,不覺將腦海中的畫面徐徐引出。
一刻鐘后,桌案上,翰墨丹青,男女情態,栩栩如生。而旁邊,早已放了一沓如這般一樣的宣紙,紙上,女子神態各異,或說或笑,一舉一動好不活潑。
魏鏡收筆,對著燭光端詳佳作,良久,煩躁擱筆,凈手,回到床上,強自沉睡……

成田
中國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