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的,我咋忘了劉玉祥會說六國話。”
“何止會說六國話,他還會開航空母艦呢。”
“對,飛機,火箭他都能開。不然,赫魯曉夫也不會把他當做寶兒。”小寶也跟著取笑說。
大家不禁開懷大笑。
小眼子終于把眼睜開一道縫兒,說:“學到的文化永遠滯后于天賦。從古到今,大字不識一個的將才、奇人多了去了。你們誰敢否認,劉玉祥逍遙法外,靠的不是他的天賦?”
小眼子把這四個人都問愣了。沒等他們開口反駁,母親說:“你這話說到點兒上了,那你說說,中蘇邊界離咱們這兒隔著三個省,劉玉祥身為通緝犯,他是怎么避開人們視線,越過國境線的。”
“對,他是怎么越過國境線的?我就不信,他會七十二變,能逃過天羅地網。”
大軍子用甘蔗指點著小眼子的鼻子說:“哎,說。怎么不說了,你不自稱是高參嗎?”
小眼子隨手撥開眼前晃動的甘蔗,說:“劉娘,您誤會了。我只是就人論事,并不是說劉玉祥肯定投奔了蘇聯。也許他現在就藏在蘆村,一切皆有可能吧。”
大軍子說:“嘿,兩頭都是你的理兒。我看了,你純粹是個軸承腦袋,轉得可倒快!”
大伙兒隨后你一言,我一語取笑起來。幾個人連吃帶笑,熱鬧非常,充滿了童趣。
母親扭頭沖大牛問道:“劉玉祥出事的那天夜里,你有沒有聽到吳長河這邊有什么響動?”
大牛即刻回答說:“我那天晚上九點多就睡了,一覺睡到天亮,即便有動響,也不會聽到。兩家離鐵路太近了,可能是習以為常了吧。哎,您是不是懷疑那天夜里,劉玉祥藏在了吳長河家里?”
聽到這一問一答,我們都不在搞笑,不由得陷入思考。
小眼子若有所思的說:“我覺得很有可能。因為吳少軍的工作是劉玉祥托人給辦的,不沖別的,就沖這點兒,吳長河不會見死不救。”
大軍子說:“那也得分什么事。吳長河比誰都明白,窩藏殺人犯是要進大獄的。我覺得不大可能。”
小眼子說:“你說的沒錯。可你別忘了,前提是得知道對方是殺人犯。吳長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劉玉祥可以編造許多理由臨時在吳家躲一躲。然后,趁機抓上一輛北上的待避貨車,遠走高飛,這倒是符合常理。”
母親沒讓大家再往下議論,并囑咐大家以后不許亂說,小孩子不懂深淺,說多了沒什么好處。
劉玉祥在逃案,由上高縣和蘆陽縣公安局成立一個聯合專案組,幾個月過去了,仍然沒有任何舉報線索,專案組陷入了膠著狀態。專案組組長謝長山存在輕敵思想,欲速則不達,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以致案情沒有絲毫的進展。專案組副組長李世茂,在謝長山的辦公室,單獨向他提出建議:能不能把我母親請到專案組來,參與偵破此案。李世茂的表情語氣無奈之中又有幾分對眼前這位上級領導的同情。謝長山的兩鬢顯然又多了幾縷白發。他看了看李世茂,又把目光轉向屋頂,十分沮喪的說:“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案子破不破,都一個球樣,臉面無存啊!罷了,就讓她試試吧。”
“那好吧,我馬上去辦。”李世茂迫不及待,抬起身子要走。
“等一下。”謝長山沖他擺了擺手,又低頭竊竊私語了幾句。
李世茂點了幾下頭,隨后匆忙走出了辦公室。
劉玉祥逃跑的第六天,李世茂自作主張,再次找我母親談了話,談話地點是在蘆村站鐵路派出所。當時幾名鐵路公安處的人,也參與了問話,氣氛由平和變的嚴肅起來。
李世茂說:“我們并不是懷疑你有敲詐動機,也相信那錢你沒拿。我們只想搞清楚當時你已經確定他就是當年罪大惡極的土匪頭子高幫子,并且當時你們完全有能力把他押送到公安部門,可你為什么沒有那樣做,卻故意放他一馬,我希望你能拿出一個能說服我們的真正理由。否則,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存有不良動機。這是我們的職責,請你配合一下,說吧。”
李世茂在工業局當過保衛科科長,因口才出眾,被調到公安局。
母親憋著一肚子火,仔細看了他兩眼,說:“上次我已經跟你解釋清楚了,你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
“怎了,是不是想人前顯貴,拿我這個老婆子炫耀一下你的口才?”
李世茂猛然站了起來,拍了一下桌子說:“喬麗華,我是代表公安局在向你問話,你這是什么態度?”
母親也站了起來,說:“我的態度是輕的,你再敢閑來無事,利用特權在我面前顯貴,看我敢不敢抽你!”
鐵路公安處的人極為不贊成李世茂小題大做,再次找母親問話,只是不好阻攔罷了。他們見此情景,便上前安慰母親:“別沖動,先坐下,有話好好說。”
李世茂一看沒人為他助威,便就坡下驢,聽勸的坐了下來。
母親不依不饒的說:“我審過日本人,也審過國民黨特務,也見過前輩是如何辦案的,就沒見過像他這樣的庸才之輩。”母親一氣之下,道出她的那段光輝歷史,便揚長而去,在場的人都不禁大驚。
李世茂顯得“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提著一兜水果和一包水果糖,帶著兩名年輕的女公安來拜見我母親。
母親在那半間屋正想點火做飯,聽到有人敲門,便開門迎客。竟然是李世茂,母親一愣。不等母親說話,那李世茂點頭哈腰,賠笑的說:“啊,老前輩,您別誤會,我們是代表局里,特意來看望您的。因為上次的誤會,也算是登門向您道個歉。”
那兩名年輕的女公安也隨口叫了聲:“老前輩,您好啊。”這語氣表情令母親感到親切。
品正尚未談婚,母親都操碎了心。她見了漂亮的姑娘就心動。故此,母親不由得把這兩個漂亮的女公安當成了主客。先給她們上了茶,又和她們聊起了家常。母親把目標放在了一個名叫唐麗紅的身上。另一個叫徐文秀,已成家。唐麗紅五官十分清秀,看上去感覺人很善良,落落大方,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很上眼。
母親說:“都二十五了,該成家了。別怪我的話難聽,再大了,孩子都不好生,遭罪。”母親心直口快,嗓門像個炮筒子。唐麗紅臉色羞紅,不知道說啥是好。”
李世茂倚老賣老的說:“她這是挑剔,把自己都給耽擱了。”
唐麗紅這才扔了句:“誰挑剔了?本來就沒有合適的。”
“說的對。兩個人就得郎才女貌,終身大事可不能委屈了自己。我這人心直,干脆就給我當兒媳吧,錯不了,保證讓你享福。他呀,剛被提拔為副段長。”
唐麗紅捂著臉,臊得不知所措。
徐文秀見唐麗紅不自然的樣子,“咯咯咯”笑個不停。
母親看著徐文秀,問道:“笑什么?難道我口誤了?”
徐文秀笑著說:“可不,哪有像您這樣,赤裸裸的把一個姑娘說給自己兒子做媳婦的。她不害羞才怪呢!哎,對了,您兒子是什么級別干部?”
李世茂說:“副段長相當于副縣級。級別可以啦,我看成。”
“啊?”徐文秀吃了一驚,問道:“您這兒有他的照片兒嗎?”
“有,有。都在這兒呢。”
文秀隨母親走向三聯桌,母親指了指墻上的相框,“這個就是他,還有,這張是他當火車司機時照的,不錯吧?”
文秀萬分驚喜的贊揚道:“啊,何止不錯,這小伙子太帥了。麗紅,快過來看看,這才是你的如意郎君。”文秀愣把羞答答的麗紅拉到了相框前。
麗紅看了一眼,紅著臉,抿嘴笑了笑,轉身坐了回去。
文秀拉了她一下,問:“咋樣?表個態吧。”
麗紅扭捏著,說:“討厭,別逗了。”
母親看出來了,麗紅指定相中了。于是把話題岔開,說:“好啦,這事咱先不提了。李組長,你這次來,不會是還有別的事吧?”
李世茂笑了笑,開門見山的說:“那好,我就直接說了吧,我們這次來是特意請老前輩您出山的。我們領導已經在蘆村鎮國營飯店備好了一桌飯,我希望您不要拒絕,給個面子吧。”
“已經沒這個必要了。劉玉祥已經逃出了國境線。你回去替我轉告你們領導,就說我多謝了。”
李世茂挑了一下大拇指:“真是佩服。不瞞您說,我們專案組一直都在懷疑劉玉祥會不會逃出了國境線,就是不敢確定啊。看來,還是老前輩您有先見之明。我們回去之后,馬上把您的意思說給領導,這個案子就算暫時畫個句號了。這幾個月,勞而無功,不能再丟面子了,丟不起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