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九日，朱杰星在寢室樓下等我和許純昕去給陳于澤過生日。
我們拿好禮物，急匆匆地來的寢室樓下。
“我看看你準備的禮物。”許純昕打量著我的禮品袋。
“好啊，我們交換看吧。”我也確實很好奇她準備了什么。
我們兩個人交換對方的禮物，然后觀看了起來。
許純昕將禮物袋輕輕拉開一條縫瞧了一眼，看見里面的東西了后立刻微瞇著雙眼盯著我，同時一臉“我都懂”的表情。
我頓覺羞意，晃了晃她的禮物袋，正準備打開看。
“我的禮物可沒有你那么用心噢。”許純昕在一旁酸唧唧地發言。
“好可愛！”原來是一只棕色的毛絨小熊，看得人心里直起暖意。
直到我感受的不遠處一道目光的注視，才意識到朱杰星已經在寢室拐角處等了我們好一會兒。
他一只腳放在花壇上，手里捏著片樹葉揉搓著，另一只手里提著一個蛋糕。時不時往我們這邊看一眼，百無聊賴地等待著。
看到我們急急忙忙地走近，他扔掉手里的樹葉，“于澤還不知道我們要給他慶祝生日，我以聊天為由約他到教學樓天臺了。”
我們三人步履匆匆地來到天臺入口，在樓梯邊打開了蛋糕準備點上蠟燭。
我們三人的腦袋齊刷刷地探出天臺的入口，觀察著陳于澤的動向。
他背對著我們，穿著一件黑色大衣，一動不動地看向遠方，看上去思緒萬千，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背影平添了些許落寞。
我安靜地看著他，思緒突然翻涌到多年前，我看見一個小男孩不安地蹲在地上抱著雙膝，脆弱且充滿防備。
“他在那兒呢！我們一起出去吧。”朱杰端著蛋糕往他的方向走去。
許純昕拉著失神的我，口中唱著生日歌，我附和著她的歌聲，一起慢慢地向他走去。
陳于澤立即反應過來，回過頭來看著我們三人，待他看清了我們的來意后，眼神中是深深的錯愕。
他環視我們一遍，嘴角噙上笑意，眼中仍是留有復雜的情緒，那是一種對自我帶有審判和懷疑意味的壞情緒。
蛋糕上的蠟燭所發出的橙黃色光芒暖極了，此時此刻，他充滿冷意的臉龐被照得帶有溫度，與平日里的他大相庭徑。
他很快地許完了愿望然后吹滅蠟燭，神色自若地把蛋糕分給了我們幾個人，他用輕松的姿態來掩飾他的情緒。
我看出來，他有心事。
“陳于澤，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許純昕將禮物袋遞給了他，然后用眼神示意朱杰星先溜，“朱杰星，我東西落教室了，你陪我去一趟吧。”
朱杰星茫然地看著她的眼神，隨即反應過來，“好啊，那于澤我們就先走了。”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天臺入口，天臺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陳于澤將許純昕的禮物放在一邊，眨了眨眼似有所指的看著我。
冬夜的冷風漸漸從四面八方襲來，我不自覺的搓了搓手，再看他早已經恢復如常，神色毫無波瀾。
我拿好禮物往他身前遞去，“這個是給你的禮物。”
或許是太久沒有同他說過話，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一點奇怪，就像是失聲恢復期一樣的異樣感。
陳于澤微微挑眉，嘴角勾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他輕輕地打開禮物袋，看了一眼后，愣了一下。
我有些局促站在他的對面，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何感受，萬一他不喜歡呢？
他拿出禮物袋里面的圍巾，一圈一圈地往脖子上繞去。
“這個是你織的對吧！”他一邊整理圍巾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你怎么會知道的？”
他拾起圍巾的一角，看了一眼上面稀疏不平的地方然后搖搖頭說:“這針腳的手法非你莫屬！”
我輕輕地哼了一聲，十分驕傲地說:“這個圍巾，你不喜歡可有人想要呢！”
“那你告訴我除了我之外，誰還能把這條圍巾戴得這么好看？不會是你那同桌吧？”他甩了甩圍巾，仿佛那圍巾就是為他而生似的。
我沉默半響后，“我們別吹冷風了，回去了吧！”
不得不說他確實撐起了這條圍巾，灰藍色的長款圍巾配上黑色的大衣，冬天的冰冷感被削弱了，倒是顯得他多了幾絲溫暖的少年意氣。
教學樓已經空無一人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冬天的刮得一旁的樹枝嗚嗚作響。
“再拐個彎就到了。”許純昕帶著朱杰星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你真有東西忘拿了？”朱杰星懷疑地盯著她，回寢室好像也不需要帶什么東西吧。
許純昕慢慢地往前移動著腳步，費力思索著能拿什么東西回去，語氣突然就兇了起來，“這大冬天的，你把我們叫到天臺吹冷風，還不能讓我回教室拿個熱水袋嗎？”
“行行行，我的大小姐，快去吧！”朱杰星只好服軟，在教室門口等著她。
許純昕一邊在課桌里找熱水袋，一邊吐槽他，“真是一點也不懂女孩子，多待一會兒能死嗎？”
“我找到了，我們走吧。”許純昕撅著嘴巴氣乎乎地往回走，把朱杰星丟在了后面。
朱杰星嘆了一口氣，這下是變身氣憤的小倉鼠了！他過了一會兒又大步追上了她，搶過她手中的熱水袋，“我幫你接水唄。”
許純昕憋著笑，歪著頭看他，點了點頭也不說話。
“對了，我們馬上升高三了，之后忙著復習可能就不會去打球了。”朱杰星打開熱水袋的蓋子準備接水。
我站在一邊看著他的動作，機械地回答他的話，“噢，那你們好好復習，爭取考個喜歡的學校！”
“行，等我考上請你們吃飯！”他一邊接著水一邊自信滿滿地回答，然后接好的熱水袋拿給了她，“諾，給你。”
“好，那我和細細等著。”
兩人分道之后，許純昕心不在焉往宿舍走去，回頭看了一眼想搜尋某個身影卻毫無所獲。
“純昕，你等等我。”我大老遠就看見她慢慢騰騰地走著，好像有什么事沒做完一樣。
她一聽聲音就知道來者何人，待在原地等待著。
我兩步并一步朝她奔去，走近了微微用了點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反應淡淡的，把手中的熱水袋丟給我，只是隨口應了句話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我抱緊熱水袋開始問她，“你怎么了？誰惹你了？”我一度以為她受了什么委屈，不然為什么嘴巴都要撅上天了？
“我的愛情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我好悲傷！”她低著頭，欲哭無淚道。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詢問:“你是說朱杰星？”
“對呀，他要準備高考了，不打球了，我以后和他連句話都說不上了。你的陳于澤雖然沒有說喜歡你，但是他心里總是顧念著你。而我呢，感覺沒什么希望了。”
聽到她提到陳于澤，我不太自然地干咳了一聲，這么說的話，那陳于澤應該也不會去打球了吧。
“沒事呀，他又不是不放假，而且我們回家都是一個方向，你要是喜歡他，每周等著一起走不就行了。”
“細細，你看哈，我送水也送了，也獨處過。他楞是沒什么反應，是不是壓根不喜歡我？”
“那你要表白嗎？”我看著她，思索再三，問出了這個最直擊要害的問題。
她頓了一下，沉思了一會兒，“我確實有這個想法，但是沒有什么好的時機。”
“我支持你表白，至少不會給青春留下遺憾！要不然等到他高考結束，離校的時候？”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算他不喜歡我，他都畢業了，也不會尷尬。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喜歡我，那畢業也沒有什么好怕的。”她說完后，圓鼓鼓的小臉開始有了神采。
“現在也不早了，我們快回去洗漱睡覺了。”
她想通了之后也不再糾結于這事了，轉過頭就和我打鬧了起來，氣氛瞬間變得喧鬧。
我們就這樣回到了寢室外，我和她揮了揮手，準備回寢室了。
我站在寢室門外聽見里面七嘴八舌的聲音，一推開門，瞬間鴉雀無聲，七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我。
她們都已經躺在床上了，我沖她們笑了笑，然后關上了寢室門。
“喲，細細，這么晚回來，你是不是和男朋友約會去了？”室長率先提出了問題，其他的人立馬跟著詢問。
我環視一圈，這一雙雙眼睛像是泛著綠光一樣，想從我身上扒出點什么東西來。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生硬地說:“就是一個朋友過生日。”
“真沒意思，你有男朋友還藏著掖著呢？”另一個室友發出了進一步的攻勢。
這下子我還真不知道怎么應答她，只好重復說:“就是一個朋友而已。”
我擔心她們又要問出什么隱隱約約藏著刺的問題，我拿著洗漱用品準備往廁所去。
“不過我說呀，我們現在才初一，你這早戀也太早了吧。”室長說出了更過分的話，臉上且帶著洋洋得意的神情。
我心中已經憋不住怒火了，但是不想跟她們吵，況且她們人多我也吵不過，我沒有說話，胸中忍著一股怒氣直接往廁所里去了。
還有人想要說什么，突然一下子就熄燈了，黑暗中一個女生說:“熄燈了，睡覺了吧，明天還要去補作業呢。”
我聽得很清楚，是胡曉晶的聲音。我心中詫異，她不是謝玲玲的好朋友嗎？上次她們不是在教室傳播我的謠言嗎？這次幫我說話了？
經歷過剛剛的一番帶有攻擊的盤問，我的心情跌落了谷底，我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又是哪里得罪了她們？
我打開了花灑，水聲掩蓋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隨著水溫的升高，墻面上的鏡子一點一點被溫熱的水霧吞噬。
我很喜歡這種絕對屬于自己的空間間感，我仿佛置身另一個風平浪靜的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