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從來不以它的名稱一般,元和七年在一片動蕩與和平中結束。
眼看到了一年一盼的上元節,家家戶戶都盼著能出門賞燈。高府前幾年因為守喪,在這一天也是十分安靜,但今年沒了限制,各人雖嘴上不說,但內心對上元節卻是極為向往。
霍清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剛初十,她便讓人打聽最近長安城都有什么新鮮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和新鮮花樣兒。
正月十四是高承禹生辰,高家中午設了家宴,全家老少聚在一起熱鬧了一番,霍泉如同長在了高家一樣,隔三差五就往這跑。
霍清拿出一件青色的披風放入霍泉的懷中說:“我縫了件披風給你,今日風冷,穿上正好合適。”
霍泉聽完一抖披風,立即披上神,神氣地問:“怎么樣,好看嗎?”他今日穿了一件灰色窄袖外袍,搭配青色披風,幾分少年氣,幾分俊秀。
瑞雨在旁邊捂嘴笑起來,霍清嘴角含笑說:“俊俏郎君一個,的確適合上元節穿上。”
霍泉道:“平時哪里輪到穿這個。”
說到這話,霍清又不忘叮囑道:“如今你也二十了,過了年你姐夫給你找個事做,別那么跳脫。”
霍泉立即點頭道:“知道了姐姐,我絕對不會給姐夫丟臉的。”
霍蘊清拍了他一下,又問:“你姐夫前幾日說是要給你物色個女子,你可有什么想法?”
只見霍泉瞥眼看著霍清,滿臉嫌棄地說:“姐,姐夫怎么會說這話,你編也得有人信啊。”
霍清瞪他一眼:“你怎知他不會說。”
霍泉找了把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一個蛋酥看了看,咬了一口,口齒含糊道:“姐,你若是著急就明白說,姐夫若有這心思,也不至于一把年紀才成親。”說罷搖搖頭。
霍清也笑起來:“你小心我把這話告訴你姐夫。”
霍泉立即警醒地環顧四周,說:“我剛才什么都沒說,姐夫那是做大事的人,怎么會關注這種小事。”
霍清知道霍泉一向最聽高承禹的話,才說是高承禹的意思。
霍清又瞪了他一眼:“那我今晚便催催你姐夫,讓他在這事兒上好好勸勸你。”
霍泉使勁咽了一口蛋酥,說到:“姐姐,你別著急,婚姻大事,容我慢慢想想。”說完便準備走。
霍蘊清一看他要跑,立即問:“去哪?”
霍泉賠笑道:“姐夫在書房,我去找他。”
“等等。”霍蘊清喊住他。
霍泉人雖停下來,但半只腳已出了屋子,便問:“姐姐還有什么事吩咐?”
霍清朝他招招手,霍泉不得不縮回一只腳,等著她發話。
“最近長安城可有什么新鮮事?”霍清問。
霍泉翻著眼睛想,突然靈光一閃,道:“真有!最近有個酒樓特別熱鬧,就因為說了幾個故事,若不是提前約肯定沒有座。”
霍清一聽來了興致,問:“什么故事這么吸引人?”
霍泉一聽這便坐下細細說:“叫作一枝花話。”
霍清想了想問:“可是講一位叫作李娃的歌妓與一位鄭姓書生的故事?”
霍泉立即兩眼放光道:“正是,姐,你也去聽過?”說完這句話又覺得不可能。
霍清瞪了他一眼,說:“書上看的。”
霍泉立即露出恍然的神情,促狹說到:“姐姐真是博覽群書啊。”
霍清不理他的調侃,又問:“還有別的故事嗎?”
“有啊,這幾天正在說一個怪物的故事,倒是比剛那個故事還要受歡迎。”
“怪物故事?”
“沒錯,講一個人乘船渡海,在海上遇到怪物四處漂流的故事。”
霍清聽到這愣了愣,這故事倒是從沒聽過,不禁問:“渡海去哪里?”
霍泉答:“拂木國,是個商人,講了許多沿路上的新奇事兒。”
霍清點頭:“這倒的確有些意思,長安有許多外邦人,想必這些故事都是聽他們說的,串聯成一個故事的確新奇。”
霍泉問:“姐,你也要聽?”
霍清答到:“若是有機會自然也想去聽聽。”
霍泉一樂,說到:“明日因著人多,我早在醉云樓定下了地方,若是你有興趣,一起去湊湊熱鬧。”
霍清看著霍泉那眉飛色舞的欣喜勁兒,也笑起來,說:“那你便去約好,明日一同去聽聽。”
霍泉點頭,突然一拍桌子,說:“唉,跟你都聊忘了,我還有事找姐夫。”說完一溜煙跑了。
阿湘過來收拾桌上的茶杯,也笑起來說:“可是許久都沒有看熱鬧去了。”
霍清說:“你去趟老師家,就說請褚夫人明日申時去醉云樓相聚。再問問她,后日崔國公夫人設的宴席可去?”又叮嚀到:“給攸兒的燈別忘了帶去。”
每年上元節,高承禹都會尋了樣子別致的花燈給沈攸。
雖說這送燈是舅舅家的事,但褚家人長安沒剩幾個,高承禹又十分喜愛沈攸,見著好東西便往過送,去年又多了個玖兒,更是越發地上心。
阿湘聽完一刻也不耽擱,便出門往沈思府上去。
瑞雨這時進來,拿了這幾日要穿的衣裳來讓霍清看,霍清想起來燈籠的事情便問:“給瀠兒小女兒的燈籠可送去了?”
“一大早便送去了,娘子你看看這三身衣服可行?”
霍清看了看皺眉說:“這幾套都艷了些,找身素的吧。”畢竟丁憂期才過不久,這宴席人多,她可不想引人注目。
瑞雨又換了一套黃上杉,湖綠裙子的衣裳,問:“再不能素了,畢竟在年節中,還是國公夫人邀請,穿太素也被人說是失禮。”
霍清點頭,便說:“那就這套吧,別太隆重了。”
霍清并不擅長參加此類宴會,但如今各種都需應付,但是女眷們在一起,免不了各種奇聞異事、家常瑣事議論起來,有的便當笑話聽了,有的卻能品出些意思。有時遇到有些話中帶刺的,也是長了見識,攢了經驗。
有人的地方必有紛爭,朝堂背后的這些人們,一個妝容都得攀比一陣,更何況其他,那點爭先恐后的心思一點不比男人們差。
褚云的心思大約和沈思是一個路子,總是能得心應手地應付,不過霍清也明白一個道理,所有事不在乎一個結果,有時態度更為重要。
高承禹從前那股子自傲的氣勢,其實給自己省了多少麻煩,最起碼沒人敢公然對他說三道四,欺軟怕硬本就是人性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