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云樓果然如霍泉說的這般熱鬧，霍清到得比褚云早些，由于好久沒出門湊熱鬧，對(duì)這地方格外留意，顯得十分新鮮。

　　“真沒想到人這么多。”霍清說。

　　“娘子可是好久沒出門了，忘了這熱鬧勁，今天是上元節(jié)，平時(shí)不來的也得來湊湊熱鬧。我剛打聽了，這位子怕是得提前五日才定的到。”阿湘說。

　　“弟弟天天的混在這些地方，過了年得收收性子。”霍清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褚云帶著婢女綠綺向這邊走來，阿湘伸手打招呼，引褚云入座。

　　褚云坐下后也四處好奇地看看，問：“你怎么知道這里熱鬧？”

　　“聽琢言說的。”琢言便是霍泉冠禮后取的字。

　　“這地方也太熱鬧了些。”褚云說。

　　“連云姐姐你也覺得太熱鬧了，我以為是因我許久不出門，竟然適應(yīng)不了這氛圍。”霍清此時(shí)壓低聲音說，“就連隔壁桌聊什么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褚云向左右兩旁的桌子看去，一桌同她們一般，聚著幾個(gè)女眷，另一桌是幾位男子。這男子說話聲也不算太大，但她此時(shí)也聽了個(gè)真切，原來他們?cè)诹奈拈性旱娜な隆?p>　　褚云笑了笑，低聲說：“都說這酒肆青樓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可是一點(diǎn)不錯(cuò)，這幾杯酒下肚，怕是聽到的更多呢。”

　　此時(shí)旁邊一桌二人的對(duì)話聲傳來。

　　“你不是今日去文樾院，怎么來了這里？”

　　“我原是想見見若微姑娘，誰知去了幾次都沒見著，才聽說已有人給她脫了賤籍，離開了。”

　　“離開了，誰這么大手筆？”

　　“你還不知道啊，聽說是已故高司徒的兒子。”

　　霍清和褚云都驚了一下，已故高司徒說的不就是高崇文，這兒子說的是哪位？這看熱鬧看到了自己家門上，這還真是個(gè)稀罕事。

　　“高家好幾個(gè)兒子，你說的哪個(gè)？”

　　“聽他們叫高三郎，是不是兵部那個(gè)？”

　　霍清已有些呆了，褚云轉(zhuǎn)過來看她，一臉不可置信。

　　“不可能吧，高家三年孝期剛過，怎么會(huì)這么快。”

　　“那誰知道，沒準(zhǔn)是舊相識(shí)。”說這話的人感慨了好久，才換了話題，看樣子也是為這若微姑娘傷神不已。

　　霍清此時(shí)猶如雷劈般才緩過神來：“云姐姐，你聽過這個(gè)事兒?jiǎn)幔俊?p>　　褚云看了看霍清的神色，搖頭：“從沒聽過。”

　　“子睦的事，老師應(yīng)該多少都知道些吧。”

　　褚云點(diǎn)頭，又搖頭：“我也從來沒聽說過子睦去青樓啊。”不過這話說完她便覺得不對(duì)，若說沒去過那才沒人信呢。

　　霍清搖了搖頭說：“這個(gè)我倒是聽說過，這些都不打緊，不過是往來應(yīng)酬，只是若微姑娘我是頭一次聽說。”

　　褚云聽到這話反而笑起來：“你倒是大度。”又四下看看，問：“琢言呢？他沒來？”

　　“他今日和朋友在一起。”霍清經(jīng)這么一提醒，才想到，這事情應(yīng)該問霍泉啊，他怕是知道一些，但這么一想不由得有些來氣，若是霍泉真知道那便更氣人，幫著姐夫瞞著姐姐這事他真做得出來。

　　往后這故事沒聽進(jìn)去多少，滿腦子都是今日聽的這關(guān)于高承禹與這平康坊青樓若微姑娘的事情。

　　霍清糾結(jié)到底該不該問，她既然知道了，便不可能當(dāng)做沒聽到過，但若是直接問高承禹要怎么問。

　　褚云看著霍清那心不在焉的樣子說：“我回去問問緒之，不過這也不過是傳言，我看子睦不像是會(huì)做這事的人，即便是真的，也多半是另有隱情。”

　　霍清無奈笑笑：“你倒是信任他。”

　　褚云一聽這話，便說：“難道你不信他？子睦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么？”

　　霍清喝了杯酒，想了片刻說：“不是我不信，你看看聞名長安的詩人才子，有多少少了這風(fēng)流佳話呢？但既然到了贖身這地步，又是為何呢？”

　　這句話倒是一點(diǎn)不假，褚云也被說得啞口無言，多少詩人才子與青樓女子或是歌女傳出的故事，可是精彩得多，甚至還成了才子們風(fēng)雅多情的標(biāo)志，比如白樂天便有一知己，卻也不妨礙他的美名，甚至還聽說過武元衡與一位青樓女子的故事，也是被當(dāng)做佳話流傳，不僅沒有因此損了形象，反而給這些故事的正主們?cè)鎏砹藥追譄熁饸狻?p>　　褚云只是有些不解，若說高承禹為若微姑娘改了賤籍，那這姑娘從此便是自由人，不必再留在青樓，常理來看自然是跟著他。即便是真的他也不敢將這姑娘帶回家，那不成是在外安置？褚云忍不住搖頭，越想越覺得更不可能。

　　想到此，霍清更是頭疼不已，這高承禹一向是以冷面著稱，若是出了這么段故事，怕是都喜聞樂見吧。

　　霍清自嘲地說：“一貫冷面氣傲的高將軍、高郎中原來也有這番風(fēng)流韻事，你說這事勾起了多少人的興致？連我都忍不住想探聽一番呢。只是這時(shí)機(jī)不合適啊，這才出了孝期，有心人會(huì)怎么說。”

　　褚云真是服了霍清，這時(shí)還能說笑：“你回去問問琢言，我也問問緒之，沒準(zhǔn)另有隱情呢。”

　　從醉云樓散了后，霍清和褚云便各自回了府，今日正月十五，晚上還要和高承禹外出賞燈。只是一想到剛才聽到的事情，便對(duì)這賞燈多了一些情緒。

　　霍清一見瑞雨便問：“阿郎呢？”

　　瑞雨接過她手上的衣服說：“已經(jīng)回來了，在書房呢。”

　　霍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沒說話，便回了房?jī)?nèi)。

　　屋里有淡淡地香味傳來，這是霍清離開家之前，特意讓瑞雨熏上的白檀香，高承禹喜歡這個(gè)味道。

　　靠窗的案幾上插著兩支梅花，霍清將窗子打開，坐在梅花前發(fā)呆。

　　高承禹從院子外頭走進(jìn)來，遠(yuǎn)遠(yuǎn)地就問：“不冷么？小心著了風(fēng)。”

　　霍清回過神來，方覺得的確有些冷。

　　高承禹說：“晚上去哪里看燈？”

　　霍清想了想，說：“哪里都行。”

　　“那便去西市吧，你也在家悶壞了，西市熱鬧。”高承禹說。

　　“我想去平康坊。”霍清又變了主意。

　　高承禹笑了，問：“去平康坊做什么？”

　　“沒去過，好奇。”

　　“這有什么好奇的？”

　　“聽說文樾院的姑娘們才貌皆為上品，若不見見，怎么心甘。”霍清答，又一邊看著高承禹的神色。

　　高承禹并沒有任何猶豫，笑著說：“這話別讓琢言聽到了，你若想去，我們便去瞧瞧。”

　　霍清看著高承禹坦坦蕩蕩的樣子，自己生出些疑惑，難道是自己想錯(cuò)了，或者是今日聽到的不過是個(gè)誤會(huì)。

　　既然是去平康坊看美女，霍清特地細(xì)細(xì)打扮了一番，女人的心理便是如此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