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土匪執(zhí)意要為難他們,沈思和喜勝從馬車上抽出刀和劍來,便與來人拼斗起來。
土匪沒想到這看著文縐縐的人竟然不好對付,便也收了剛懶散的態(tài)度。但方主簿和韓錄事哪里見過這場面,嚇得直往馬車后躲,饒是沈思和喜勝拼力相互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沈思也是低估了這幫土匪的戰(zhàn)斗力,若是尋常土匪,他二人搬出官府文書令牌,再稍微斗上幾招,也就沒人敢來惹他們,但這幫土匪足夠兇悍。
喜勝此時已抓了一土匪,將刀架在他脖子上,對領頭的土匪說:“住手,若是再上前,我抹了他脖子。”
領頭的土匪哈哈大笑:“你回頭看看。”
喜勝一看,方、韓二人趴在馬車車板上,已被土匪鉗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沈思無奈之下只好停手,喜勝依然抓著人質(zhì)不放手。
立即上來幾人,將四人捆了手,頭上套了一個十分隨意的麻袋,便押著上了馬車,這麻袋還能聞出來一股發(fā)霉的味道。
沈思小聲對方、韓二人說:“別慌,看剛才動手情形,并沒有下狠手的意思,聽聽他們要干什么。”
方、韓二人哪里見過這,都嚇得機械地點點頭,出來許多次,還是頭一次遇到不怕官差,大白天明目張膽綁人的,何況他們并未在偏僻地界。
沈思默默思索著周圍環(huán)境變化,馬車從一條山溝小路上坡,坡度不大,拐了四個彎后停在一片莊子里。
四人分別被關在兩個房間里,屋子是一間雜物室,能聞見些許霉味,四處不見光。沈思手被束在身后,進屋后便隨便找了個墻角盤腿坐下,喜勝也挨著他坐下。
門吱呀一聲關上,從外面上了鎖,便聽門外呼呼喝喝幾聲,不過是將他們看牢了之類的話。
喜勝問:“阿郎,這些人為什么綁咱們?”
沈思搖頭,他也沒想明白,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綁了他們總不至于用來換金銀糧食吧,這分明是傻子才會做的買賣,綁了朝廷官員,大約只能換來兵馬。
沈思想了想說:“兩種可能,要么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要么就是與當?shù)毓俑就!?p> 喜勝點頭道:“總之不會是搶錢的。”
他們這一路都是通過官驛,本來也就不需要花什么錢,身上帶著的也不多,況且剛劫他們時也沒提要錢的事。
沈思看喜勝的神情說:“就怕是要命的。”
“啊?要命的?”喜勝有些慌,“不會是劉刺史找你麻煩吧。也不可能,哪有在自己地盤上找事的。”
沈思說:“也不像,如果是要命的,剛才便就能動手了,何必劫了咱們回來。若是要殺我們,還套什么頭,反正要死的人看到什么也沒用。”
“我看這群土匪日子也沒有多富裕,劫了咱們四個還得費口糧食。”
“既然不急著要命,那便有法子,得先想辦法讓方主簿和韓錄事離開,咱們倆都好說。”
快到入夜時分,一身形高大的人進了關沈思的屋子。
二人互相打量片刻,這大漢不過三十歲年紀,臉色發(fā)紅,長得和平常莊稼人也沒什么不同,身高比沈思高上兩寸許。
沈思先開口:“敢問閣下尊姓大名,這兒又是哪里。”
這大漢往旁邊的雜物堆上一靠:“我叫張己,這里是普水寨。”這人回答了兩個問題也沒打算主動多說,等著沈思再次開口。
沈思盯著他的眼睛:“綁我們干什么使?”
張己哈哈笑了兩聲:“我以為你很沉得住氣呢。”
“既然綁都綁了,不如談談。”沈思說。
張己干脆盤腿往沈思面前一坐,說:“說說,你要談什么,你這官大嗎?”
沈思一聽這問題,思索著他想要談什么:“你自然不是來要錢的。”
張己呵地笑了一聲:“我若是綁了幾個姑娘來,少說也能賣個價錢,再不成還能留下給弟兄們當個媳婦。”
喜勝一聽這話,便說:“那你綁我們做什么。”
“說的不錯,留你們也沒什么用。”
沈思問:“你和永州官府有梁子?”
張己又笑起來:“這話說的,我是匪,他們是官,自然結(jié)了不少梁子。”
“我們也是官,你可知道劫了我們有什么后果?”
“我還真想過,殺了你我能得一筆錢,但隨后定有人找我算賬。”張己說。
“看來你也不傻,若是為了財,那好辦,你放了我,不僅能得財,還能保你這寨子里人的命。”沈思說。
張己彎了彎嘴角,沒說話。
“我猜你是沖著我來的,我一條命和你們幾十條命,哪個劃算?況且我只不過是個四品官,也不需要那么多人陪葬。”沈思隨意說著,仿佛這事情與他無關一般。
張己笑意收去:“若我不殺你,難道能好過?”
“你又不求個投名狀,只要不是有意放我們,最多拿不到錢,也不會真跟你對著干。”沈思說:“況且你這寨子也沒多少人,若是剿匪怕是一晚上的事。”
張己聞言又哈哈大笑起來,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一直當匪終究不是個長事,哪日官匪要來剿匪,他們這二三十號的山寨哪有掙扎的份,不如趁早給自己找一條后路。
他不會傻乎乎接這單生意,本來便打聽過一番,自從見著沈思便覺得此人不一般,和他見過的以往的官員都不是一類,到底是京官,見識、膽魄也不一樣。
其實沈思見到張己后對他印象也不錯,張己是個有腦子的人,只是出身與環(huán)境限制了他,若不是落草為寇,但凡有機會,定也是能成事的。
他剛才對張己說只要不是有意放他們,這話說得隱晦了些,他也擔心張己沒捕捉到他話里的意思,便又說:“你的目標是我,那兩個人留著也沒用。”
張己此時并沒有再接他的話,起身便走了出去。門又吱呀一聲關住,和著夜里的腳步聲,漸漸歸為沉寂。
許久,喜勝才說話:“阿郎,你的意思是讓他假裝沒看住我們?”
沈思一聽,連喜勝都聽明白的話,張己大約是明白了,便又放心幾分,說:“估計還得幾天,這幾天多吃點,多休息,養(yǎng)好體力,我猜即便能逃,也不會太容易。”做戲要做得真一些才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