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里,我躺在床上時而輾轉(zhuǎn),許久未眠。阿娘本就讓我放下謝遷,這樣更好,盡然他訂下了婚事,我更該好好記著阿娘的話,父親說不會強求的我的婚事,那么我及笄之后可以找一個看的順眼的男子結(jié)為連理,好好的做一個賢妻良母。
“小姐,晌午你繡嫁衣時拆線拆了許多次,你是不是…還在想著謝公子啊,小姐這么好的容貌,往后一定能嫁給一個比謝公子更好的男子。”抱香悶悶的聲音響起。
“你先睡吧,我去院子里走走。”我聽見抱香如此說,心情更加郁悶,在院子里來回渡步起來。
“唔,唔”身后突然有人出現(xiàn),我想出聲時他已經(jīng)捂住了我的嘴。耳邊傳來輕輕的言語:“你別出聲,我是上次你救的那個人。”
我一回頭,果真是他,“這么晚來我家做甚?”
他淡淡回答:“我…我是來報恩的。”
“古人云,君子坦蕩蕩,你這樣夜半來我府上報恩,這恐怕不是君子所為吧!”
他朝著我笑:”你救了我,又在水里與我有了肌膚之親,于情于理我都應(yīng)該為你負(fù)責(zé)任。”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他。
“唐佑。”他直視著我。
“唐佑公子,我現(xiàn)在很鄭重的告訴你,我救你只是因為舉手之勞,不想白白看見一條人命就此逝去。至于肌膚之親,那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為之,你若有報恩之心,便應(yīng)該替我隱瞞此事,畢竟此事有損我清譽。”
“張姑娘可知我身份?”他面上微笑,眼中在無一絲笑意。
我只覺得一股比冷風(fēng)還寒的氣息迎面撲來,讓我有些難以呼吸,這就是皇家貴渭的威嚴(yán)嗎?
“略猜得幾分。”我聲音漸小。
他突然抬起我的下巴,眼神直接探入我眼底,冷冷開口:“猜得我的身份,并不愿我為你負(fù)責(zé)任是嗎?”
“是。”我直視著他,感覺心突然漏了半拍,是畏懼嗎?
他突然放下,帶著幾分神不屑的笑:“你這姑娘確實與旁人不同,他日若有事相求,唐佑必鼎力相助。”
話音剛落,只見他打出一個手勢,兩名暗衛(wèi)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嗖的一下,三人齊刷刷不見,我呆了半天,走入房間盯著銅鏡中下巴的紅印,才確定那個唐佑確實來過。
馬上就是太后的壽宴,年年都是三品以上大臣的貴女才能收到宮內(nèi)的請柬。可這一年卻不同;據(jù)我阿娘說是宮內(nèi)的公公親自來送,態(tài)度很是諂媚,除了請三品以上貴女之外還請了許多曇主以及京城內(nèi)頗有才名的女子。
太祖高皇帝出身布衣,為防止外戚干政,允許每一任皇帝在民間廣納妃嬪,甚至皇后也是從民間選出的淑女中來選擇。
如今太子妃位空缺,一眾皇子也都子嗣凋零,太后這一舉動,所有人都心如明鏡。只是不知鳳凰將出何處。
阿娘很重視這件事,帶著我去了幾處京城賣精鍛最好的鋪子,還是沒有挑選到讓她心儀的衣料。
“我看那匹絳紫色的布料就很不錯,裁一身衣,穿著不是正和阿娘的眼光嗎”我挑選的實在煩悶,對著阿娘說道。真不知道為什么要如此麻煩。
“那布料雖好,但絳紫色襯不出你的膚色,穿著反趁的你年歲大了些。”阿娘有些苦惱的說道,似乎還在愁著要如何妝扮我。
我拉著阿娘的臂膀靠在她肩膀上“可是那匹藍(lán)色的也不錯,為什么阿娘也不讓我選。”
“那匹布料裁剪成衣平日里穿著是很不錯,可是太后壽宴這樣的日子,祝壽的姑娘們一定絞盡腦汁的爭奇斗艷,我倒不希望你最為明艷了。”阿娘柔柔的說道,帶了幾似哄的意味:“還有一家香雪閣,他們家布料首飾香粉青黛一應(yīng)俱全,在京城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看完這一家,要是還是沒有合適的,我們就回去。”
我撩開簾子遠(yuǎn)遠(yuǎn)看著香雪閣,門外裝潢的金碧輝煌,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能買的起。馬車剛到門口黛翠姑姑便撫著阿娘下了馬車,不等抱香扶我,我便踩著馬凳下來了。
圍著布料挑選了許久,這次終于看了一匹阿娘很是心儀的。阿娘滿意的笑著點頭:“就是她了,我們結(jié)完賬在去看看首飾。”
“好。”我應(yīng)道,然后跟抱香走到窗子邊坐下。
“你看,就是她,她母親硬說是夢月入懷才生下了她,聽說這次她也收到了宮內(nèi)的請柬呢。”耳邊傳來別人不掩飾的議論聲。
我正準(zhǔn)備順著聲音望去,便聽見一個更加不屑的聲音傳來:“就是她嗎,身子骨這么弱,不是帶了先天之病吧,還夢月入懷,怕是早逝的面相吧。”
那個指我的女子便是國子監(jiān)祭酒的女兒,呂夢蝶,曾經(jīng)她爺爺過世,還有她母親誕下生嫡子我阿娘還帶著我去過她府上拜訪呢,怎么說我父親跟她父親也是同僚,她為了巴結(jié)另外一個身份高貴的女子,就這樣捧高踩低。
那個詛咒我早逝的女子,面容雖生的如花似玉,只是那一雙眼睛卻透露出陰冷的目光,此刻正在用香帕捂著嘴偷笑。
她后面奴仆成群,想必外面四位小廝守著的香車寶馬便是她家的了。
我望著她們的方向諷刺道:“孔夫子曾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看來古人誠不欺我,有一些女子確實如此!”
呂夢蝶沖著我呵道:“張靜姝,你在說誰,怎么說你父親也是我父親的晚生,你是不是該對我恭恭敬敬呢。”
“恭敬,身為國子監(jiān)祭酒的嫡女,原來是如此恭敬人的,我竟聞所未聞。”那呂夢蝶一時被我氣的說不出話來,我并不怕得罪她,難道他父親堂堂國子監(jiān)祭酒,能因為女兒私事便降罪于我的父親。
“好,你對我不恭敬沒關(guān)系,可面前這位是兵部尚書的嫡女,你也是書香門第,還不過來拜見。”呂夢蝶仗勢的說,那女子更加得意的望著我。
我輕笑道:“兵部尚書,若是民女見了兵部尚書必然要下跪見禮,至于兵部尚書的女兒;既無品階,叫我如何拜見。我巍巍大明,律法并無這一條,大明的錦衣衛(wèi)秉公執(zhí)法,若我今日如你所言下跪見禮,豈不是連累了這位小姐,可見你不過是個跳梁小丑,自己出言無狀,還要白白連累這位小姐。”
“張小姐牙尖嘴利,也不怕辱沒了書香世家的家教門楣,罷了,再過幾日便是太后壽辰,希望你這種出身小門小戶的女子,不要因為第一次得見天家威嚴(yán),而畏懼的說不出話來。”那女子佯裝微笑,走到我的身邊,蔑視的看著我:“這可就不好了,據(jù)說萬貴妃很是討厭你這樣的人呢。”
最后一句話在耳邊落下,我知道她是赤裸裸的威脅,我心中顫栗,面上卻不顯,只是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話。
那女子巧笑嫣然的離開,也不看一眼呂夢蝶,呂夢蝶意欲追上,卻被一眾丫鬟攔下。或許在那位女子的心中,阿諛奉承的人無數(shù),而呂夢蝶,還比不上她身邊的一個丫頭吧!
我與抱香說好不許告訴阿娘,又裝作一副無事的模樣跟著阿娘看首飾胭脂。
終于到了太后壽宴這一天,據(jù)說宮中流程紛繁復(fù)雜,晨起帝后二人拜見太后,然后迎太后出慈寧宮接受列位妃子,太妃宮中皇子的跪拜。一直到未時,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便是官員家眷落座的時間,等到了申時,國宴便正式開始。
一早,父親便喚了所有人一起用膳,湯姨娘的肚子越發(fā)大了,她已經(jīng)為我父親誕下一個女兒,名喚張碧嫻,大夫早早把脈便說這胎是個男胎,所以她越發(fā)得意,席前見我母親來了,只道了一句妹妹身子重,不便見禮便作罷!
湯姨娘的女兒六歲,每次見著我便是一副我要害她的模樣,如此一來二去,我與這個妹妹便也不大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