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的動作倒快,入座沒一會兒膳食便呈了上來,菜品豐富,口味上佳,朱佑樘也不動筷子,只是給我夾了許多菜笑意吟吟看著我。
“你總看我做甚?”
“總覺得看不夠。”
“少貧,還沒追究你大半月不來看我的事。”
“好好好,是我不對,等你覺得松快了,你想怎么著都成。”他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背,像是給小孩子順氣一樣,耐心的哄著我:“想吃酸的還是辣的,以后我讓御膳房專門候著你,想吃什么給下人說立馬送到手里。”
我聽了這話覺得我不像是皇后,倒像是皇后之下的寵妃,帝王生怕在我之上的人怠慢了我,我一陣好笑:“你尚且省省心,這后宮還是本宮說了算。”
他擁著我道:“如今有孕了也不必日日都去皇祖母與皇額娘那請安了,我親自去與她們說,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想來她們會理解的。”
我覺得朱佑樘未免太過小心謹(jǐn)慎,心中卻又忍不住竊喜,如今人人見了我無不是笑容滿面,縱使是在外人們面前,朱佑樘在也不讓我給他行君臣之禮了;娘親時常到宮中看我,張家上下滿門都以我為榮,這孩子也懷的很省心,沒有讓我食不下咽惡心嘔吐,反而胃口好了許多,每天食飯五餐,如今太醫(yī)院御膳房尚衣局都是圍著我轉(zhuǎn),朱佑樘也是政務(wù)在忙每日必到坤寧宮,我心中想著天下間最幸福的女人莫過于是吧。
想是物極必反了,一覺醒來嘴角起了幾個燎泡,我對著銅鏡看著燎泡,覺得很是刺眼,忍不住用手輕輕一觸,痛的發(fā)出一聲:“嘶…”
蕓娘拿住我的手道:“娘娘這幾日多食燥熱之物定是起了胃火,奴婢請了太醫(yī)來看,讓太醫(yī)開一些下火的方子不日就好了。”
我安心的點(diǎn)點(diǎn)頭,宋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我還是很相信的,只是方子喝了兩三日也不見多好,多喝了幾次藥愈發(fā)煩躁,一看到那碗“黑乎乎”的就反胃,吐的昏天黑地,把我折騰的不行,身上提不起勁兒,一張臉盡是憔悴的模樣。
“唉,不喝了,說什么也不喝了,就這么痛著少吃點(diǎn)兒吧。”我在坤寧宮里發(fā)著牢騷:“快去倒了,快去倒了,別叫人看見。”
“娘娘,您現(xiàn)在可是一國之母,普天都在盼著您肚子里的小皇子降臨呢,您可不能像從前那般在閨閣中耍小性子了。”抱香一臉心疼,卻還是端著藥去倒了。
我躺在軟榻上含著蜜餞,心道難受啊真難受,不一會兒便慢慢睡了過去,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人拉著我的手,溫柔的在額間落下一吻。醒來時已至晌午,朱佑樘沒有妃子,若是有,這會也到了她們晨昏定省時候,一屋子鶯鶯燕燕也是熱鬧。
蕓娘見我醒來,扶著我起身奉上熱茶“娘娘喝口水吧。”
“可是皇上來過了?”我回憶起方才的感覺狐疑問道。
“是呢,皇上來時吩咐莫要驚動了娘娘,看了一會娘娘便去北苑了。”
我聽罷走到外間活動了一會兒,用過晚膳后看見朱佑樘興沖沖走了進(jìn)來:“靜姝,我給你看個東西。”只見他拿出一方錦盒緩緩打開,里面是類似于毛筆梗的手柄,手柄上雕刻有手指印,盡頭處一撮白色毛刷直立。“聽蕓娘說這幾日你因嘴角起燎泡不方便清理牙齒,平日里總覺得口中泛苦,于是我用沉香木制作手柄,又親自到北苑打了一頭白狐取了這白狐身上最硬的毛發(fā),這是專門用來刷牙齒的,我…我已經(jīng)試過一次了,將牙齒清理的很干凈以后無論靜姝喝完什么藥清理過后在不會覺得苦了。”
聽到這里我心中一喜,面上也露了幾分笑意,將此物拿出來觀察一番,又讓朱佑樘教我如何使用,用過后牙齒果然干凈白皙許多。忍不住在他臉頰落下一吻:“佑樘真好。”
一日阿娘進(jìn)宮,聽聞皇上對我寵愛事跡不免心下大喜,說話也放松許些,向我說玥兒碧嫻二人多番向我表達(dá)歉意,其中玥兒還三番兩次想和阿娘一起進(jìn)宮來親自向我道歉均被阿娘拒絕。
我跟阿娘說若下次玥兒在想同她一起進(jìn)宮便答應(yīng),玥兒也算得半身無憂,家中突遭橫禍心中所想難免偏激,我愿意全了她父親同我父親之間情誼。
入夏過后,天氣越來越熱,直到綠水成蔭,肚子里的小家伙越來越強(qiáng)壯;走路翻身都不方便起來,偶爾還會有腿抽筋癥狀。朱佑樘到底是太擔(dān)心我,白日里上朝處理政務(wù),晚上將批折子的地方改到了坤寧宮,時不時看看我有沒有乖乖睡覺,若是我突然腿抽筋了,不等下人上來便親自揉著我的腿。一日實(shí)在睡不著坐在佑樘身邊看著他批折子,燭火昏黃明亮,看著日益操勞越加蒼老的他不免心中一痛,心中想著若是自己能生下來一位皇子,皇子慢慢長大,能為他父親分擔(dān)一些該多好。
朱佑樘了然一笑看向我,眸子里洞若觀火,星辰滿目:“若是靜姝生下一子,我便立他為太子,等到他成年之日傳位于他,再與靜姝一同歸隱山林,做一回閑云野鶴,看一看被我們守護(hù)過的山海與眾生。”
到底是孕期太過感性,我一時被這些話感動的一塌糊涂,眼淚止不住一顆顆灑落,朱佑樘抱著我安慰了好一會兒,直到我不哭了才好笑的點(diǎn)了點(diǎn)我的鼻頭:“你啊,你啊,好了,我不逗我的小靜姝了,朕要繼續(xù)批折子養(yǎng)活妻兒了。”
我聽了這話嫣然一笑,本來想繼續(xù)與他懟上幾句,又生怕耽誤了國家大事。看著他拿出了一本折子,看過之后不與理會又丟在一旁,心下好奇瞥了一眼,原來是白蔓君父親白榮海上的折子,我趁他不備拿起折子看了看,白榮海上書大意為自己年紀(jì)太大,希望告老還鄉(xiāng),有一女聰明伶俐,慧外秀中希望皇上能收在身邊做一侍女。
看來這白曼君做皇妃的美夢絲毫未被磨滅啊,我?guī)е唤z不屑將折子扔在一邊,過了半盞茶功夫朱佑樘與我商量道:“興王如今還未有正妃,我打算將武將之女蔣氏御賜給興王做王妃,白愛卿不總說自家女兒如何美貌聰穎嗎,就下旨賜給興王當(dāng)側(cè)妃吧,靜姝覺得如何?”
“蔣姑娘我認(rèn)得,雖出身武將世家,但知書達(dá)禮,為人果敢,當(dāng)正妃實(shí)在合適不過,至于白姑娘,她竟然那么想入皇家玉蝶,就成全了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