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密人總部下達的“影狩”指令,如同無形的冰霜之網(wǎng),悄然覆蓋向城市西北角的舊城區(qū)。重點排查區(qū)域內(nèi),街面眼線變得活躍,一些不起眼的車輛在路口停留時間變長。一場針對“身高175-180cm男性體修”和“異常低溫殘留”的無聲獵殺,已然展開。而指令的核心目標(biāo)之一,被賦予了一個帶著兇煞與古老意味的代號——“貪狼”。
然而,在舊城區(qū)一棟不起眼的公寓樓內(nèi),風(fēng)暴的中心卻彌漫著一股……薯片的油膩和可樂的甜膩氣息。
陽七月盤腿窩在沙發(fā)里,懷里抱著加大號的薯片袋,咔嚓咔嚓嚼得正歡,眼睛盯著電視里哭天搶地的女主角,時不時還點評一句:“嘖,這演技,眼淚跟自來水似的。”她穿著葉行寬大的舊T恤,頭發(fā)隨意地扎著,看起來慵懶無害,仿佛一周前那場驚心動魄的逃亡和“寒獄”的失控爆發(fā)從未發(fā)生過。
葉行端著兩碗剛煮好的泡面——這次加了煎蛋、火腿腸和幾片青菜,勉強算得上“豪華升級版”——從廚房走出來。他動作看似平常,但眉頭卻下意識地微蹙了一下。這幾天,那種源于身體深處的、對危險的直覺感知似乎越來越清晰。就在剛才靠近窗戶時,一絲極其微弱、帶著冰冷秩序感的陌生氣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冰針,被他捕捉到了。來自斜對面那棟舊樓的方向。
他不動聲色地將面碗放在小餐桌上,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樓下街道。暮色沉沉,路燈昏暗,行人稀疏,一切如常。但那絲異樣感并未消失。
“喂,吃飯了。”葉行招呼道,聲音盡量平穩(wěn)。
“來了來了!”陽七月眼睛一亮,像只聞到魚腥的貓一樣彈起來,把薯片袋子隨手一扔,精準(zhǔn)地撲到餐桌旁。她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大口面,含糊地贊美:“嗯!管家公手藝見長啊!終于不是純純的化工調(diào)味料味了!”
葉行在她對面坐下,拿起筷子,卻沒有立刻開動。他壓低聲音,目光銳利地看向陽七月:“剛才……感覺有點不對勁。斜對面樓,好像有人在盯著這邊。”他本以為陽七月會立刻警覺。
誰知陽七月只是挑了挑眉,又夾起一筷子面,吹了吹氣,語氣輕松得甚至有點漫不經(jīng)心:“哦?守密人的狗鼻子終于聞到味兒了?比我想象的還慢點。”她甚至悠閑地喝了口可樂,“還給你起了個挺唬人的新外號,‘貪狼’?嘖,灰隼那家伙還挺會起名。”
葉行一愣:“貪狼?你……為什么連這個都知道?你不擔(dān)心?”這個代號帶著一股兇戾之氣,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擔(dān)心?”陽七月嗤笑一聲,咽下嘴里的面,用筷子點了點葉行,“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灰隼那家伙,現(xiàn)在肯定像沒頭蒼蠅一樣,在舊城區(qū)撒網(wǎng)撈‘身高178cm左右、可能有凍傷或者新傷疤、喜歡練武的男性體修貪狼’呢,對吧?”她特意加重了“貪狼”兩個字,帶著一絲戲謔。
葉行瞳孔微縮。陽七月的情報精準(zhǔn)得可怕!她甚至實時掌握著守密人內(nèi)部的目標(biāo)代號!
陽七月似乎很滿意葉行的反應(yīng),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別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守密人那套排查流程和目標(biāo)命名規(guī)則,我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他們那點技術(shù)手段,對付普通人還行,想找到我們?”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葉行,“一個能完美收斂‘寒獄’波動的專業(yè)人士,加一個……嗯,恢復(fù)力強到變態(tài)、走路連能量漣漪都幾乎沒有的‘貪狼’體修?”她用守密人的代號稱呼葉行,調(diào)侃意味十足,“除非他們派個會預(yù)言的老怪物來,否則,想靠這點粗篩定位到具體門牌號?下輩子吧。”
她放下筷子,身體微微前傾,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狡黠的淡定:“知道我為什么選你這兒嗎?老舊小區(qū),人口流動大,監(jiān)控基本是擺設(shè),街坊鄰居都是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最重要的是——”她指了指公寓的墻壁和地板,“這種老房子的建筑材料,還有我這兩天順手布下的一點點‘小玩意兒’,對‘凜冬箴言’序列的能量探測和低溫殘留偵測,有天然的干擾和屏蔽效果。他們就算把偵測儀懟到樓下,讀數(shù)也會亂成一團麻,以為是設(shè)備故障。你那個‘貪狼’的兇名再響,找不到狼窩也是白搭。”
葉行這才注意到,公寓里確實感覺比外面更“安靜”一些,并非聲音,而是一種能量層面的“渾濁”。原來是她做了手腳!這讓他心中稍安,但“貪狼”這個代號帶來的陰冷感依然揮之不去。
“所以啊,”陽七月重新拿起筷子,繼續(xù)享用她的泡面,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天氣,“只要你這幾天別腦袋發(fā)熱跑出去跟人打擂臺,或者把自己凍成冰棍送上門,他們那點排查,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安心吃你的面吧,管家公。天塌下來,也得等我把這碗面吃完。讓那群家伙對著‘貪狼’的代號干瞪眼去吧。”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窗外那絲被葉行捕捉到的冰冷氣息,如同被風(fēng)吹散的煙霧,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對面的舊樓,在暮色中依舊沉寂,沒有任何異動。
葉行緊繃的神經(jīng),在陽七月這近乎“囂張”的淡定分析和“貪狼”代號的調(diào)侃中,竟然真的緩緩松弛下來。他看著眼前這個吃著泡面、喝著可樂,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女孩,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螢火”組織成員的專業(yè)素養(yǎng)。她的從容并非無知無畏,而是基于對敵人手段的透徹了解和周密的預(yù)防措施。連守密人起的兇名,在她這里也成了玩笑的素材。
他低頭,也開始吃自己那碗面。味道似乎比剛才更香了一點。
“對了,”陽七月像是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巧的、像老式懷表一樣的金屬儀器,屏幕亮著微弱的綠光,“喏,這個給你放床頭。能量波動監(jiān)測儀,我改過的。要是真有哪個不開眼的‘寒鴉’或者守密人精英摸到附近,它能提前幾秒吱個聲。足夠你……嗯,穿好褲子再打架?畢竟你現(xiàn)在可是大名鼎鼎的‘貪狼’了。”她把儀器丟給葉行,臉上帶著促狹的笑,特意又提了一次代號。
葉行接住這冰涼的小玩意兒,入手沉甸甸的,帶著精密儀器的質(zhì)感。他看著陽七月那副“快夸我”的表情,又想到“貪狼”這個代號,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吐槽咽了回去,默默地把儀器揣進兜里。
“謝了。”他低聲說了一句。
“不客氣,房租抵了。”陽七月?lián)]揮筷子,注意力又回到了電視上,女主角正歇斯底里地喊著:“你為什么不愛我?!”
“說起來,‘貪狼’,”她忽然轉(zhuǎn)過頭,用了代號,但語氣是探討性的,“你這‘體修’,有點意思,也有點……可惜。”
葉行動作一頓,看向她:“可惜?”
“嗯哼。”陽七月放下筷子,雙手交疊撐著下巴,像在觀察一件奇特標(biāo)本,“那晚樹林里,我看得很清楚。你的根骨,或者說潛力,強得離譜。純粹肉體力量能踹飛鴉爪,硬抗錮術(shù)式只是輕傷,恢復(fù)速度快得見鬼……這底子,放古代體修鼎盛時期,也是頂尖苗子。”
葉行沉默。他自己也感覺體內(nèi)有股沉睡的洪流,卻不知如何引導(dǎo)。
“但是,”陽七月話鋒一轉(zhuǎn),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你的‘用’,簡直慘不忍睹!空有寶山而不自知,打架全憑野獸本能和一身蠻力!招式?技巧?發(fā)力?能量內(nèi)蘊?屁都沒有!粗糙得就像……嗯,像野狗打架,全靠爪牙夠利。”
葉行嘴角微抽,無法反駁。那晚戰(zhàn)斗,確實更多是生死關(guān)頭的本能爆發(fā)。
陽七月伸出食指,點了點葉行的手:“你目前唯一像點樣的,就是最后關(guān)頭,手部無意識爆發(fā)出的那股帶著兇戾氣息的撕裂力量,速度、穿透性都勉強及格。我猜是生死壓力下,你體內(nèi)那股‘貪狼之力’(她用了守密人的代號,但指代葉行自身力量)被逼出的一點本能應(yīng)用?看著像爪子撕扯,帶著血氣……就叫它‘血爪’吧,名字挺貼切。”
血爪?葉行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那晚撕裂黑袍人防御的感覺一閃而逝,狂暴卻難以控制。
“所以,問題就在這兒,”陽七月總結(jié)道,眼神認真了幾分,“你空有‘貪狼’的底子和潛力,卻連自己力量的邊角料——‘血爪’都用得磕磕絆絆,更別提開發(fā)更深層的力量了。就像一個嬰兒抱著核彈發(fā)射按鈕,除了瞎按,啥也不會。守密人叫你‘貪狼’,是覺得你兇。可在我看來,你現(xiàn)在頂多是只牙剛長齊、還不會狩獵的幼狼崽子,全靠本能和皮糙肉厚唬人。”
幼狼崽子……葉行被這比喻噎得無言。但陽七月的話,像針一樣刺中了他最深的困惑。他確實感覺自己像個空有力量的莽夫。
“不過嘛,”陽七月忽然又恢復(fù)輕松,拿起筷子繼續(xù)吃面,“幼狼崽子也有長大的一天。現(xiàn)在嘛,先藏好你的爪牙,別被獵人逮去剝皮就行。吃飯吃飯,面都坨了!力量的事,以后再說。反正你現(xiàn)在唯一的‘技能’就是‘血爪’,記住名字了?下次用的時候,別跟撓癢癢似的。”
葉行默默低頭吃面。陽七月的話雖毒舌,卻點破了他的現(xiàn)狀。貪狼之力?血爪?他需要時間消化。口袋里的監(jiān)測儀沉甸甸的,提醒著他外界的威脅。
公寓里狗血劇的哭喊和泡面香氣依舊。窗外,守密人的網(wǎng)仍在搜尋代號“貪狼”的兇獸。而風(fēng)暴中心,被稱作“貪狼”的男人,正被毒舌少女評價為“只會用血爪撓人的幼狼崽子”,安靜地吃著碗里快坨掉的面條。冰霜利刃與“貪狼”的追捕令懸頂,但至少在此刻,這片被薯片袋和特殊屏蔽器守護的小天地,暫時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