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團要命的棉球
急救科的劉主任帶著幾個下屬,拿著擔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了解了情況后,讓大為俯臥在擔架上,抬著他去急救室做進一步地檢查。臨走時還不忘沖著徐浩洋豎了個大拇指。
趙振邦走過來,把徐浩洋拽了起來,用隔離衣的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很誠懇地對徐浩洋說:
“謝謝。”
“你很幸運。我們都很幸運……”
主治醫(yī)師趙振邦今年三十六歲,有一雙兒女,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妻子漂亮賢惠持家有道,最主要的還是會孝敬公婆。趙振邦很清楚自己的那個娘親,那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得理不饒人、說話分分鐘得罪人的鄉(xiāng)下老太。當然,這些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趙振邦從來不頂撞母親,事事順著母親。因為他知道哪怕是剩下最后一口飯母親也會毫不猶豫地留給自己;因為他知道母親沒上過學大字不識一個,不懂的做人中庸、圓滑之道。只是那還在鄉(xiāng)下的父母總是見人就夸自己的兒子娶了個好兒媳,左鄰右舍大姨大嬸無一不對妻子豎大拇哥。
趙振邦從小聰明好學,想當年在鄉(xiāng)鎮(zhèn)小學年年加冕稱王,后來是縣重點中學,市重點高中,再后來考入泉都大學口腔醫(yī)學院,又后來完全靠自己的成績進入了泉都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成了一名口腔醫(yī)生,然后是晉升口腔醫(yī)院下屬一個小門診部的主任。一次性通過助理醫(yī)師考試,一次性通過職業(yè)醫(yī)師考試,一次性通過主治醫(yī)師考試,現在正籌備論文準備一次性通過副主任醫(yī)師的考核。
所示堂堂的趙大大夫骨子里是瞧不起徐浩洋的,年級輕輕副教授職稱,留洋歸國的金字招牌,院長大人見了徐家尊長也是畢恭畢敬。徐家小弟又是大資本家,整天的活躍在口腔醫(yī)院,不是請客就是送禮,順便在老丈人眼皮底下招蜂引蝶。不對,徐家小弟這段刪了,畢竟吃人嘴短。
可是今天,想想就是一身冷汗。那個男孩在做治療的過程中,由于恐懼而哭鬧不止,把用來隔濕的棉球吸入了呼吸道。天意弄人,還恰巧是一個有先天性心臟缺陷的病患,所以導致了自己的誤診,致命的不可逆轉的誤診。也許,自己幾十年的寒窗苦讀便將付諸東流之水;也許,自己忽略了出身豪門之人也有可能付出了自己以前付出的那樣的努力;也許,更多……
大為的媽媽是一個明理之人,把這次事故原因認定為自己教育孩子太過嚴厲,導致大為性格太過膽小,哭鬧不止才把用來吸口水的棉球吸入了呼吸道導致窒息。大為安全無恙一點事沒有,只是對牙齒治療這件事情更加恐懼了……
外科醫(yī)師辦公室,群英薈萃,眾星拱月。
“師傅,你太牛了。我佛慈悲,普度眾生。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書生極盡拍馬之能事。
“什么亂七八糟。“徐浩洋說。
“二師兄,不要盲目崇拜。”吳墨對書生說。
“當時你怎么敢啊,我看見兒科周主任匆忙趕來都不敢上前,只是一味地給急救科打電話。”趙亦可不解地問?
“師傅藝高人膽大啊,這都不明白。”書生的一貫風格。
“你能斷定是呼吸道阻塞引起的窒息而不是心功能不全引起的應急反應嗎?或者說你有幾成把握。”趙亦可繼續(xù)。
“剛開始的時候,我一點把握都沒有,心肺復蘇做了很長時間,大為的情況惡化了。我的導師曾經教導我,上帝關上了你的門,一定會給你留一扇窗。我看到大為臉上有淚痕,所以判斷大為一定哭鬧過。在國外我曾看到過相關報道,曾有兒童誤吸糖塊入呼吸道窒息而亡。我有感而發(fā)就做了海姆立克急救,但還是無效,病情繼續(xù)惡化。就在我動搖即將瘋掉的時候,我偶然聽到了大為的喉嚨里發(fā)出了氣道受阻的聲音,就像風車。我就開始相信我的判斷沒有錯了,很幸運,我贏了。“徐浩洋不慌不忙地說。
書生又來了,剛要說話……
兒牙診室的器械護士甘蕓蕓拎著一大袋混裝水果走了進來,向徐浩洋轉達了大為媽的款款謝意。徐浩洋表示謝意收下,但水果不能收。甘蕓蕓說:
“我們趙主任已經把錢硬塞給大為媽了,趙主任叫我把水果提到這里來。”徐浩洋想了想,為了表示在女生面前的紳士風度,所以從錢包里掏出了二百塊錢給甘蕓蕓。
甘蕓蕓不收,害怕趙主任怪自己辦事不力。無奈之下,徐浩洋追去了兒科醫(yī)師辦公室……
看到趙振邦送的真誠,徐浩洋沒再客氣,心安理得的將兩張毛爺爺送回了自己的錢包。
徐浩洋回到了辦公室準備拿飯盒去食堂打飯,開門的一瞬間他愣住了:
只見歐陽倩、趙亦可、陳佳琪一人抱著一個超大的蛇果在啃。不對,歐陽倩、陳佳琪兩個人的另一支手里還各抓了一個。
蛇果可能只有五個,吳墨和書生就只能抱火龍果了,兩人的嘴上鮮紅如血……
“人家不要這個錢。”徐浩洋苦笑著解釋了一下。然后在眾人的注視下拿起了飯盒,書生邊啃邊拍著桌上的榴蓮不好意思地說:
“這個,今天中午我們就不吃飯了。”
“你也不嫌扎手。”徐浩洋說。
書生看著已走到門口的徐浩洋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說:
“師傅,你看,昨晚上真不好意思,說好我請的,酒后誤事,酒后誤事,不能讓你破費,那能讓您老人家破費。”邊說邊用閑著的左手隔著白大褂去掏右邊的褲子口袋,很努力很真誠。
“得,我那黃花菜都要等涼了。”徐浩洋說。
“二師兄,你這太不像話了,要不我?guī)湍恪!眳悄鑴菥鸵ヌ停瑫χ恪_叾氵呎f:
“你手,你手臟了,吃著東西呢,這么不注意。”兩人鬧作一團。
“好了,好了,別掏了。那錢別給我了,我缺那點錢嗎?應該是我家缺那點錢嗎?應該是他們家缺那點錢嗎?”
我去,好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