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醫院職工食堂,熙熙攘攘。
白大褂,手術服,護士服,護工服,保安服還有西裝領結穿梭其中,好一派繁忙景象。徐浩洋今天上午勞力勞神,真的是累了。渾身上下有種虛脫的感覺,就像被抽空了一般,只留下一具軀殼。
徐浩洋要了一份辣子雞,要了三個驢肉燒餅。要了一份叫不出名的葷菜,反正是五花肉和鵪鶉蛋紅燒在一起,從此不分離,難道叫紅燒肉燉蛋?剛才廚房大姐目光火辣,緊緊地盯著徐浩洋看,徐大主任無奈只得報以招牌式的微笑,這一笑不要勁,乖乖,這飯菜的量,怎能吃得完?
得,晚上飯也有了,待會還得去趟宿舍,放在辦公室不合適,這味太大。
徐浩洋一邊啃著一個燒餅,一邊看著對面那個眉飛色舞,對著同伴猶自滔滔不絕的秀氣小護士。那面部表情,真絕,媲美小岳岳。
一陣香氣從側方傳來,徐浩洋猛吸了一口,不對,這不是肉香。
這是郁金花的香味,徐浩洋暗自想著。徐浩洋對郁金香太熟悉了,沸水沖泡,拿來漱口,可以去除口臭、化濕辟穢。炮制以后還可以用來治療胸部悶脹和呃逆腹痛,一句話,幫助消化。
一邊想著,眼神卻沒有離開那個秀氣的小護士。
“徐主任在等人?”聲音依舊香甜。徐浩洋有些不舍得挪開目光,對趙亦可說:
“奧,沒有。”
趙亦可端著飯盒坐在了徐浩洋對面,擋住了秀氣的小護士。徐浩洋有些惱火,雖然都是年輕異性,但這個太熟,底頭不見抬頭見,不好那么肆無忌憚。
“那徐主任怎么打了雙份的紅燒肉和雙份的辣子雞呢?”趙亦可佩服的目光落在了剩下的那兩個驢肉燒餅上。
徐浩洋一時想不起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是自己賣笑得來的吧。
沒有辦法,只能用吃來掩蓋尷尬。徐浩洋的目光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趙亦可的食盒,西蘭花,豆芽菜,半份米飯,徐大主任突然有一種想把頭埋進紅燒肉燉蛋里的感覺。
“今天上午謝謝你。“語氣輕輕柔柔。
“謝,謝什么……”徐浩洋有些語塞,食物塞。“
“就是拔牙忘了拍片的那個小男孩。”
“奧,想起來了。下頜前面的乳牙不活動,如果繼發的恒牙有先天缺失的情況,可以先保留乳牙,等到十八歲以后再做處理,要是硬拔掉乳牙,讓恒牙自然萌出,那還牽扯到美觀的問題,左右不對稱。一提到美,總是很麻煩,也很重要。“一提到專業,徐浩洋頓時流利了許多。
“謝謝你沒有讓我難堪。”
“這個不用謝我,要是你沒有聽懂我暗示你要拍根尖片的話,我一樣會當眾提出來,難堪是小事。”徐浩洋這句話說的有些嚴厲。
“再說趙大夫那天提早放我進來,我是記得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徐主任是個好人。”趙亦可突然毫無由頭的來了一句。
好人?評判標準是什么?徐浩洋又笑了……
“趙大夫在哪里高就?”徐浩洋知道趙亦可是外院進修醫師。
“我自己開了一家個體牙科診所。”
“了不起。”這句話是真心的,個體經營牙科診所是一件很費力勞神的事。
“其實我不太喜歡這項工作,只是,只是我聞不慣醫院的來蘇水味。“
徐浩洋很驚訝,這個原因很牽強,自己也聞不慣,但自己很享受拔牙帶給自己的那種快感,對,就是那種快感。
一陣沉默。
“奧,湖底撈那天謝謝你送我們回家。聽我弟弟說你是堅持到底的那一個。”徐浩洋打破沉默帶來的尷尬。
“不用謝我,我是送他們四個,三個回宿舍,一個回家。”解釋一下,回家的是陳佳琪,泉都本地人。
“我弟跟我說了,他接我回去的,聽他說你酒量很好,起初我還不太相信,我弟這個人,有些,有些玩世不恭。”徐浩洋在酒量很好的“很“子上加重了語氣。
“你弟,我感覺很親切。”徐浩洋一口飯噴了出來,可惜了那三個鵪鶉蛋。幸虧反應快,徐浩洋轉了一下身,沒有噴在趙亦可的臉上。
“我弟結婚了。”語氣更加嚴厲。而且是搶了我的女人,這話徐浩洋沒說。徐浩洋拿了墩布來收拾。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一種,一種莫名的說不出來的親切感。你弟結婚了,我知道,整個醫院誰不知道?“對啊,牙醫是個重復的,有些枯燥的職業,所以醫院里容易流傳著一些花邊新聞。
“總之呢,還是要謝謝你,阻止了我繼續喝下去的雅興,要不今天還真上不了班.“徐浩洋做了總結。
“我沒有阻止你,我是要陪你喝下去的。”徐浩洋再次要噴飯,這次忍了。不然又要可惜三個蛋。為什么不是兩個,因為徐浩洋嘴大。
“阻止你的是那個姓什么來著,奧,對,姓包,包律師一直做在鄰桌,背對著我們。”說到這里,趙亦可頓了一下,擠眉弄眼的說:
“包律師很漂亮奧。”徐浩洋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罩杯不算小,自己偏要說小的女生。
“包律師看到你的手顫抖地拿著酒杯跟我碰,當時就火了,一把奪過酒杯,大聲命令你哭。嘿,你還真聽話。”趙軼可笑了,像一朵郁金香。
“包律師打了個電話坐在了我們桌上,跟她一起的那個帥哥先走了。后來的事情吸引了所有在場人的目光,一個男人在大聲地哭,一個女人在自斟自飲,而另一個女人狠狠的盯著這個正在喝酒的女人。”
此時的徐浩洋無地自容,有一種更強烈的想把頭埋進紅燒肉燉蛋的感覺。這就像自己脫光了,一絲不掛,而趙亦可正坐在對面慢慢欣賞一樣。
“是不是感覺很不公平,你脫光了,他們四個也脫光了。就只有我身著正裝。”趙亦可很無辜地說。徐浩洋知道他們四個指的是書生、歐陽倩、陳佳琪和吳墨。
“我沒有機會。在酒桌上,我一向孤獨求敗,千杯不醉……”依然無辜。
“這不是你的錯。”徐浩洋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