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授回復高小樓道：

　　“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征求過徐浩洋本人的意見了。實話實說，其實這也是他本人親自向我請求的?！?p>　　聽到這番話，眾人的臉上都表現出了沉思的神色。一個新晉級的教授，去全面的負責一個重點學科的教研室，這是沒有先例的。換句話說，一個尚在職的、渡過金的、并且擁有高超技術的實力少壯派，卻具體的要去負責組織病理科的科研和教學工作，這是要干什么？放棄仕途摒棄一切雜念，專心致志的去搞科研。這不是等同于斷送一個人的大好前程嗎？

　　高小樓，心里苦笑著。搞不清楚明教授，自己的這個岳父內心里的真實想法是什么。

　　明教授心里暗想著，徐浩洋不是一個善于鉆營的人，這個年輕人有時候跟自己的女婿很像，有時候又很不像。

　　幾人歡喜幾人愁。喜的人是因為在自己進步的道路上又少了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只是要臨時的容忍徐浩洋那表面的并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的光鮮。而高小樓一方愁的是在鞏固自己的權威，維護既得利益方面少了一大助力。

　　高小樓無可奈何的說：

　　“既然是徐浩洋本人同意，那我們也不好再說什么。依照慣例，我們就投票來進行表決吧，畢竟一個新進階的教授去負責一整個的教研室是史無前例的。

　　投票開始了，高小樓卻站了起來告了個罪以后去了廁所。八位領導每個人都在事先準備好的紙條上寫上了同意或者是否決二字，然后紛紛把紙條折疊起來。每個人都拿著一個折疊的小紙條，排著隊依次的把小紙條放入了一個投票箱內。

　　等到眾人坐好以后，會議的主持者明教授開始唱票，也沒有人提醒明教授，您的女婿還沒有來呢。

　　“否決、否決、同意、否決……”結果令人尷尬，四票同意對四票否決。

　　本來明教授以為徐浩陽出任組織病理教研室教授，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應該也會是全票通過的。所以也就忽略了高小樓的那一票，私下以為那是可有可無的，可誰曾想，事與愿違。一失足便成就了一件恨事。

　　眾人正尷尬著，高小樓拿著個電話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古副院長湊過頭來打趣道：

　　“怎么了，老高，昨天晚上吃壞了肚子嗎？”

　　高小樓打著哈哈說：

　　“可不怎的，歲數大了，腸胃的機能都有些退化了?！?p>　　高曉樓抬頭看了看前方可擦板上的唱票結果，4:4平。周啟明為了掩飾尷尬，順便給明校長找臺階下，于是站起來說道：

　　“這次不算，這次不算啊，重新投票。”

　　高小樓站起來看著明教授說：

　　“不用重新投了，我投贊成票?！?p>　　明教授看著高小樓滿意的點了點頭。至此，徐浩洋這個組織病理科教研室一級教授新鮮出爐。

　　泉都口腔醫科大學第一階梯教室。

　　徐浩洋接到了高小樓的電話：

　　“浩洋，你明白嗎，你一旦接手了科研教學工作，干到最后充其量是一個人人尊敬的老教授，可就與管理行政職位無緣了，你可要想清楚啊，千萬別莽撞行事！”聽聲音就像嘴邊蒙了一層布。

　　“謝謝高叔，我想的很清楚?！毙旌蒲罂蹟嗔穗娫?。

　　“喂，喂……”高小樓真想從電話線中鉆進去。

　　九位領導魚貫而入，喧囂嘈雜的階梯教室頓時安靜了下來。教學部主任葉炳臣抬頭看了看或站著或坐著的烏壓壓的人群。說了幾句場面話以后，請口腔醫院現任院長高小樓宣布幾項行政任命，宣布了趙振邦與高鵬飛升為副主任醫師；徐浩洋升為主任醫師。

　　然后輪到了校長周啟明，宣布聘請趙振邦同志為副教授，從事口腔內科學的教學工作；高鵬飛同志為副教授，主講生物工程學；徐浩洋為組織病理科教授，主講組織病理學，并全面主持組織病理科教研室的日常工作。

　　趙振邦，高鵬飛先后走上講臺，長篇大論、暢想未來、激勵士氣、大快人心。眾人一一鼓掌致謝。

　　最后輪到徐浩洋上臺演說了，眾人起立鼓掌。當然，本就站著的那些人并沒有再一次的站起來。

　　郝亞男通過她在口腔醫科大學讀研究生的同學搞到了三個學生證，從而混進了會場。但是因為人太多的原因而沒有搶到座位，所以只好站在了走廊上。郝亞男和王一鳴使勁的給徐浩洋鼓掌，王一鳴還吹起了口哨，趙亦可含笑看著他們。

　　坐在前排的徐瀚洋正在聽著電話，他并沒有站起來。徐云飛朝著薛無雙努了努嘴，薛無雙會意，一把拉起了徐瀚洋，嘴里抱怨道：

　　“快站起來，瀚洋，到你哥啦，給你哥拍拍巴掌鼓鼓勁?！?p>　　徐浩洋站在講臺上，鞠躬致謝。緩緩說道：

　　“其實，我很同情在座的各位。那是因為口腔醫生這個行業很枯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面對著那32顆牙齒；面對著因為遺傳原因而從不曾改變的神經、血管和骨頭；每天都要面對著噴濺在臉上的細菌、口水，甚至是血液；每天都要面對脖頸、腰部肌肉的勞損而導致的酸脹和疼痛?！?p>　　“我同情大家，還因為諸位任重而道遠。革命遠沒有成功，各位還需要馬不停蹄未下鞍。眾所周知，我們國家的口腔衛生保健和護理常識還有些落后，包括一些高學歷高階的知識分子都還在問我，洗牙有用嗎？洗牙到底好不好？會不會把牙齒弄壞？有句話這樣說，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是呀，如果不好為什么還會存在？為什么還存在了這么多年？”

　　“在坐的諸位仍需努力，需要各位去告訴所有人，洗牙是必要的，定期洗牙是口腔護理的重要組成部分。”

　　“同時，我想提醒各位，要對每一顆病患的牙齒存有敬畏之心。每一天，當你坐在醫師椅上的時候，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時刻的保持對每一顆牙齒的敬畏之心。你要記得每一顆牙齒痛苦的樣子，記得每一顆牙齒為生存下去而做出的努力。并且，你要提醒它們的主人善待它們?！?p>　　“當我第一天坐在醫學院教室里的的時候，我們的老校長在曾在黑板上寫下了六個字：謙虛、恭謹、敬畏。我也把它們送給諸位。其實每一種疾病的痊愈，最重要的因素還是機體的抵抗力。而我們醫生能做的，只是喚醒機體的抵抗力而已，讓抵抗力來戰勝病魔。僅此而已?！?p>　　“請諸位都放下手中的筆。下面說的話我不希望也不需要記在紙上，我希望大家是憑著本能，憑著良知記在心里?！?p>　　“最終，你們大多數人會成為一名醫生，會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少數人手中還會握有權力。試問一聲，當一名有著背景、有著權力的醫生在你面前犯了錯。而你，作為醫生，作為醫院的領導你會怎么辦？你會去包庇這個醫生，包庇這個醫學的錯誤來維護醫院人事方面的穩定和團結嗎？你會找一個沒有權利沒有背景的醫生來頂包嗎？告訴我，你會這樣做嗎？”

　　徐翰洋小聲的對徐云飛說：

　　“我哥瘋了，我哥真的瘋了。”

　　徐云飛弓著腰站了起來，想引起那個演講者的注意。薛無雙一個勁的擺動著雙手，示意著徐浩洋叫他不要亂講。

　　此時的書生轉身向身后的同學一個勁的解釋：

　　“各位師弟、各位師妹，徐教授只是打個比方，打個比方而已，并沒有所指的對象?！?p>　　“越描越黑。”歐陽倩扭著書生的耳朵把他的身子掰正了過來。

　　吳墨攥起了右手，不斷地捶打在左手的掌心里。

　　徐浩洋視而不見。

　　講臺下稀稀拉拉的傳來幾聲“不會，不會這樣做”的回答。

　　“告訴我，告訴我，請大聲的告訴我，你會這樣做嗎？”徐浩洋不滿意的大聲吼道。

　　“我不會?！迸_下傳來了異口同聲的堅定的回答，徐浩洋滿意的笑了。

　　黃博文冷哼了一聲，很沒風度的轉身離去……

　　醫務處王處長表情很不自然的看著高小樓，看到高小樓正在若無其事的翻看著手機，不由暗贊一句“道行真深”。

　　“我還是希望犯錯的醫生會勇敢的站出來，去承認自己的錯誤，并且去改正它。犯錯并不可怕，拼命的掩蓋錯誤卻是最可怕的?！?p>　　“而作為醫生，作為醫院的領導，更要查明真相，秉公處理。管他什么權利，管他什么背景，拋開一切，定要還所有人一個公道。公正自在人心?！?p>　　“請牢牢地記住，你們對我做出的承諾。謝謝大家?！毙旌蒲笊钗豢跉庹f道。

　　徐浩洋鞠躬后離開，掌聲經久不息……

　　趙亦可沒有去擦那些不爭氣的眼淚，任由它們滑落下來，滴在前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