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神
夢一男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與鬼婆婆之間,竟隔有一層透明如無物的光罩,這一層薄薄的光罩平常看不見,只有遭到攻擊時(shí)才會顯現(xiàn)出來,以防止里面的人出來,外面的人進(jìn)去。
二人不禁大吃一驚。
此時(shí),殺伐冊徐徐展開,光影中,黑霧聚集成幾個(gè)小人,不停地變換、使出各種奇怪的招式呈現(xiàn)在眼前,看的二人眼花繚亂,夢一男心里清楚,鬼婆婆是希望自己記住這些招式,可遺憾的是,夢一男什么也沒記住。
就這樣,到了夜里,夢一男輾轉(zhuǎn)反側(cè),總感覺那里不對,第二天清晨,夢一男早早便來到鬼婆婆跟前,打算問她關(guān)于殺伐冊的事。卻發(fā)現(xiàn)鬼婆婆早已沒了氣息。
不僅如此,臉上的光澤也逐漸暗淡下來,皮肉像是積雪一樣緩緩消融,最后只剩下一副漆黑如墨的骨架,一陣微風(fēng)拂過,最終,連骨架也成了一堆塵埃,撒落一地。
這位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惡煞,竟先于她的死對頭,去了另一個(gè)世界,終其一生,也困在這牢籠里,連個(gè)像模像樣的墳塋也沒有,一時(shí)間,悲壯莫名。
“鬼婆婆,鬼婆婆…”
夢一男一面叫著,一面伸出手,準(zhǔn)備去抓地上的黑塵,一道光墻從地上一下子冒出來,將夢一男的手擋了回來。
“好狠毒的女人,人已經(jīng)死了,還不讓人安息。”夢一男望著天空說道。
“發(fā)生什么了?”這時(shí),香十里趕了過來,問。
夢一男木楞地望著地面,眼睛里竟泛起一絲淚光,一路走來,自己幾次遭遇兇險(xiǎn),又全都化險(xiǎn)為夷,這全靠幾位古道熱腸的好心人相助,可最后他們都沒能善終。
想到此,夢一男悲從中來。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楚,眼淚便簌簌地掉了下來。
看見夢一男悲傷的樣子,一旁的香十里竟無言安慰,一面靜靜地將夢一男摟進(jìn)懷里,一面柔聲說道--不哭!那樣子,像是母親摟著一個(gè)八九歲的孩子。
沒過一會兒,地上的黑塵也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shí),一道金光從地上噴涌而出,形成一面寬闊的高墻擋在二人前面,無邊無際,整個(gè)綠竹苑也一下子變大了許多。
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叫,仿佛來自地獄深處一般,低沉而曠遠(yuǎn),接著是一聲巨響,遠(yuǎn)處的光幕,像是被什么重物沖撞了一下,這面高墻以極快的速度后退。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極遠(yuǎn)的地方。
兩人驚魂未定,香十里垂下頭,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件衣衫,正是鬼婆婆生前遺留下來的。于是向夢一男建議道。
“不如我們?yōu)楣砥牌沤ㄒ粋€(gè)衣冠冢!這樣,即使她老人家成了亡魂,也算有個(gè)歸宿,不至于四處游蕩,成孤魂野鬼。”
“香十里…”
“叫我柳下溪,這是我真正的名字,在這個(gè)世界上,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這個(gè)名字了。”香十里打斷夢一男的話。
“你父母也不知道?”
“自幼,我父母雙亡,吃百家飯長大,后來遇見香荷鋪的掌柜,見我手腳麻利,就收我做鋪?zhàn)永锏碾s役。”
“幾年前,掌柜和另外十幾名伙計(jì),突然全都消失不見了,掌柜待我不薄,香荷鋪?zhàn)邮撬簧男难也蝗绦目粗痛藳]落,所以,就一直替她打理,等她有一天回來后,我再還給她。”
“想不到,你堅(jiān)強(qiáng)的外表下面,藏著的,是一段痛苦的往事。”
“小溪,我打算料理完鬼婆婆的后事,就去百花城等夜靈俠,畢竟我還欠他一個(gè)人情。”
“無論他邀我前去的目的如何,我都要走這一趟,等事情了結(jié)完之后,如果我還活著,我就去找你,否則…”
“你別說了。”香十里打斷夢一男的話,幽幽地說道。
“無論你去哪,我都跟著你,你忘了,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
“夫妻,便要共同面對一切。”
“我們既是夫妻,我卻連個(gè)名字也沒有,真是慚愧。”
“沒有名字又如何?有你便足夠了。”
“不如,我就以這兒,為自己起個(gè)名吧!”夢一男說道。
“落花覆青臺,悠然見南山,就叫花臺山吧。”
“好詩意的名字!想必花城主聽了,也自嘆不如!”
不知何時(shí),夜靈俠已來到二人身后。
“花兄,你答應(yīng)我的事,為何反悔?”夜靈俠陰沉著臉問。
“百花城,清河街,我一直記在心里,正打算前往,何來反悔一說?”
“說的好,可百花城的方向,剛好與你前行的方向相反,你又如何解釋?”
“這不關(guān)他的事,他根本不知道,這完全是我的主意,是我打算在半道上逃走的,我怕去了百花城之后,他性命難保。”香十里解釋道。
“可不去百花城,也一樣性命難保,平生我最討厭不守信諾的人。”
“我早說過,我夜靈俠要找的人,即使到了閻王殿,也休想躲的過。”
“怪,只怪你們自己,想好遺言了嗎?”
“我們?你不是不殺女人嗎?”夢一男嚇出一身冷汗。
“言而無信者,殺!”
“拿命來!”
夜靈俠一聲怒吼,十幾米開外,一道劍光裹挾而來,凌厲而毒辣,夢一男擋在香十里前面緊緊護(hù)著她,而香十里身后,便是二人為鬼婆婆剛壘砌完的衣冠冢。
眼看這二人就要成為一對亡命鴛鴦,電光火石之間,劍光竟像長了一雙眼睛,快要到達(dá)夢一男跟前時(shí),一下子拐了個(gè)彎,斜斜地劈向旁邊一棵參天大樹,只聽一聲細(xì)碎的聲響,兩人才能合圍住的古樹,竟被攔腰切成兩段,平整的切口好似熱刀切牛油。
“為何不躲閃?”夜靈俠低聲問道。
“我的命,原本就是你救下的,你要拿走,我無話可說。”
“只是,小溪是我娘子,自然要護(hù)著她,鬼婆婆也是我救命恩人,我不想在她死后,連個(gè)墳塋也沒有,真成了孤魂野鬼。”夢一男回答。
“想不到這世上,還真有至情至性的人。”
“也罷,我暫且饒過你。不過,你必須跟我去一趟百花城。”
“去,一定去。”香十里連忙回答。
很快,三人就上了路,官道上行人很少,偶爾能看見幾個(gè)逃難的人,穿行的驛馬倒是一撥接一撥,像是發(fā)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到了一處露天茶鋪,幾個(gè)官差模樣的人圍桌而坐,一面喝著茶,一面交頭接耳議論著什么,看見夢一男一行人走來,其中一個(gè)轉(zhuǎn)過頭,朝這邊仔細(xì)看了看,然后大聲說道。
“你們?nèi)齻€(gè),過來!”
夢一男正欲上前,卻被夜靈俠攔住了。
“幾位軍爺有什么事?”夜靈俠面向幾位官差將寶劍抱在懷里。
“哪兒來那么多廢話?軍爺叫你過來,你就過來。”
這時(shí),另一名官差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這位說話的同行,像是認(rèn)得這位懷中抱劍的俠客,然而,這位同行并未搭理,見夜靈俠一副愛理不理的架勢,怒從心頭起。
這名官差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刀,氣勢洶洶地來到夜靈俠跟前,話不多說,拔刀便砍,只是刀剛舉過肩,夜靈俠右手向前一推,與此同時(shí),食指跟中指用力彈出,只聽噗噗兩下,這位官差連人帶刀便飛了出去。
剛落地的官差,還未穩(wěn)住后退的身子,右臂用力往前一拋,一把明晃晃的佩刀,徑直朝夜靈俠飛來,而此時(shí),那位坐在桌子旁邊的官差,一腳踢向身旁的一條木凳,很快,木凳撞向那把佩刀,同時(shí)著地。
“兄弟,你就自認(rèn)倒霉吧!我們幾個(gè)人全部加一起,也未必是這位夜靈俠的對手。”那名踢飛木凳的官差說道。
“夜靈俠!”被彈飛的官差一聲驚嘆。
此時(shí),聽了這位官差的介紹,其他幾位也面面相覷,如臨大敵。
“剛才,是我這位兄弟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幾位,實(shí)在對不住,我在這兒向幾位賠不是了。”說完,這位官差雙手抱拳,打算躬身行禮。
“我一介武夫,擔(dān)不起你們官面上的禮數(shù)。”
夜靈俠一面說著話,一面攤開手指,只見一道真氣從指尖爆射而出,到了這位官差跟前,穩(wěn)穩(wěn)頂住他胸口無法躬身。
受此奚落,這名官差竟也面不改色。平靜地說道--莫非俠士不想放過我們?
“放過你,可以,替我代句話給花城主,就說夜靈俠應(yīng)允下來的事情,不需要?jiǎng)e人插手。”
“其他幾個(gè),就看你們的本事了,能躲得過我三招,算你們命大,否則,就只怪你們花城主言而無信。”
“實(shí)在欺人太甚!老大,我們一起上,雙手難敵四拳,我就不信,哥幾個(gè)過得也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還躲不過他三招?”其中一個(gè)憤憤不平地說道。
“對不住了,兄弟們,我先走一步。”
說完,那位官差一展身型,面向著眾人凌空躍起,一陣疾速滑行,便消失在遠(yuǎn)處。
“呸!膽小鬼!”
這位官差朝遠(yuǎn)處吐了一口唾沫。
“大家一起上!”
話音剛落,幾位官差紛紛亮出兵器,其中三個(gè)一躍而起,刀鋒所向,直指夜靈俠,另兩個(gè)使出地滾龍,意在攻其下半身,一陣哐啷聲響,剩下兩個(gè)將桌凳全部踢向夜靈俠。
而身處包圍圈中的夜靈俠鎮(zhèn)定自若,抓著劍鞘的手微微一抖,長劍便已出鞘,身子突然一陣急速旋轉(zhuǎn),一團(tuán)寒光閃閃的劍光,如同一個(gè)圓球緊緊包裹住自己。
轉(zhuǎn)眼間,三把飛刺來的官刀被整齊地削去一大截,地上的兩人慘不忍睹,腰部以下竟已散落異處,滿地是血,飛來的桌凳成了木屑,如同塵霧緩緩散布下來。
這一幕,嚇得剩下的幾人臉色慘白,連大氣也不敢出,其中一名官差,更是腳底抹油,打算開溜,無奈夜靈俠眼疾手快,只見長劍一揮,一道如同星月般的劍光破空而出,將剛跑出去沒多遠(yuǎn)的官差一分為二。
剩下的四人,再也不敢輕舉妄動(dòng),手中兵器一丟,紛紛跪地求饒,夜靈俠朝其中一名官差緩緩靠近,或許是過度受到驚嚇,這名官差突然抓起佩刀一躍而起,直直地刺向一旁的夢一男。
見此情景,夜靈俠一個(gè)轉(zhuǎn)身,將手中長劍連同劍鞘一并擲出,一道黑影過后,裝著長劍的劍鞘竟完全穿透那名官差的身體,深深地沒入身后一根樹干上。
此時(shí),剩下的人噤若寒蟬,夜靈俠舉手投足之間,竟已連取四人的性命,而且僅僅只用了兩招,倘若那兩位官差不是一時(shí)慌亂,這位殺神還一招未出。
“他還剩一招,我們?nèi)齻€(gè)分頭跑,總有兩個(gè)能活下來。”
跪在地上的三人,其中一個(gè)突然說道。
話剛說完,其中一名官差騰空而起,另一名站起身拔腿就跑,最后一位隨手抓起地上一把鋼刀,惡狠狠地朝夜靈俠擲了過來,與此同時(shí),腳下一滑,斜斜地飛了出去。
這時(shí),夜靈俠手臂一揮,很快,一股真氣就被帶了起來,只見他單掌一繞,這股真氣立刻盤旋著前行,如一條毒蟒,將迎面撲來的鋼刀卷帶著飛出去。
頃刻間,這把官差身上的佩刀、盤旋著飛向它的第一位主人,而后第二位、第三位,最終三人全都應(yīng)聲倒下,官刀才回到它的新主人手上。
“死在自己的兵器上,也算死得其所,你也隨同去吧!”
夜靈俠說完,低下頭朝手上的鋼刀匆匆掃了一眼,隨后往前一拋,同時(shí)手指彈出,一道毫光射向空中的鋼刀,剎那間,鋼刀成了一堆鐵石碎屑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