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終止,并不代表內心的力量窮盡。
橘紅色的太陽慢慢從地平線上升起,發出靜謐而柔和的光芒。
當陳北和葉湘趕到市醫院時,天已經放亮,趙更已經從急救室里轉到了普通病房。
陳北在病房門口猶猶豫豫的,遲遲不肯進去。
“走吧,都轉到普通病房了,沒事的。”葉湘轉動了門把手,但沒有推開那扇門。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陳北的聲音顫抖著。
“不,這和你沒關系,都是那群人干的。”
“你不懂,他是為了救我。”陳北沖著葉湘大聲的吼著,一旁路過的護士朝這邊看了一眼,但很快便識趣地走開了。
陳北和葉湘都陷入了沉默。
……
市醫院外。
“喂,我是王梓坤。”
“嗯……是昨天晚上來我家的那位?”
“哦,對,昨天我來得急,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王梓坤發現她對自己的名字好像有點陌生,這才想起來,昨天好像忘了告訴她自己叫什么。
“嗯,我也忘了告訴你。”
“我已經知道了。”王梓坤往旁邊走了幾步,靠在了醫院的一根柱子上。
“知道了。”
“哦,對了,我打電話就是想和你說你哥和葉湘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嗎?真的太感謝你了。”陳錦麗興奮地從床上一下子蹦到了地上,手舞足蹈的。但這樣的狀態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她的臉慢慢陰沉了下來。
“他們現在在醫院?”
“嗯。”
“他們沒什么事吧?”
“沒事兒,你別擔心了,你哥他們在這邊有點事情要處理,應該很快就會回去了。”
“好的,我知道了。”
……
王梓坤又回到了病房。
“你們怎么還在這站著?不進去嗎?”陳北他們沒有對他的話做出什么回應,王梓坤很快便發現他們的情緒不太對勁,但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進去吧,該來的還是要來的。”王梓坤輕輕地拍了拍陳北的背,接著又拿開了葉湘放在門把上的手,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葉湘跟著王梓坤一起往里走著,而陳北則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最后也還是進去了。
趙雨瓊此時正守在趙更的病床前,她看上去一宿沒睡,兩只眼睛布滿了血絲,原本紅潤細膩的臉蛋,此時卻變得暗沉干燥,讓人看著著實心疼。
陳北他們走到病床的另一邊,趙雨瓊頭也沒抬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像是這三人就沒進來過一樣。
“雨瓊,你哥怎么樣了?”葉湘首先開口問道。
“聽到有人說話。”趙雨瓊這才轉過身來看了陳北他們一眼。
“醫生說……說……說我哥……”趙雨瓊捂著嘴,不知該怎么繼續說下去,“醫生說我哥變成植物人了,他要我做好心理準備。”
陳北的手指慢慢的合攏,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頭,朝著這空氣用力的揮了一拳。
“我一定會為他報仇的。”
趙雨瓊扶著病床慢慢站了起來,她不斷地靠近陳北,并且用她那雙柔弱而堅定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
“報仇?你拿什么去報仇?”趙雨瓊又向前走了一步,靠的更近了些,陳北甚至能感受到她那急促的呼吸。
“我哥進急救室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不管結果如何,這件事都和別人無關。他還讓我告訴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要為他人所累。”
趙雨瓊說完便又轉身坐了回去,雖然此時病房里十分安靜,但剛剛的那幾句話卻一直在陳北耳邊回響。
陳北把車子開得很快,看這樣子,再過不久他們就要到南安鎮了。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報仇。”陳北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像是已經把這兩個字深深地刻進了他的心里。
“難道剛剛雨瓊對你說的那些話都白說了嗎?”
“沒有。”
“那你剛剛都在想些什么?”
“報仇。”
“你知道嗎?陳北你這個人遲早有一天要被你自己的欲望給害死。因為你的欲望,你拉著朋友去玩水,結果朋友淹死了。因為你的欲望,你非要查這案子,結果又害死了顏武,趙更現在也變成了植物人。這都是你,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使身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
“不要再說了。”陳北把車停在了路邊,不停的搖著頭,接著又沖著葉湘大聲的喊道,“請你下去。”
“這是我的車”
“好,那我下去。”
“自便。”
說著陳北便打開車門,一個人走在了車子的前面。葉湘也沒攔他,坐到駕駛位后,她就這樣開著車往前走了。
陳北下車的地方是一塊荒地,這附近也看不到什么人。大概是走了一段時間的樣子,陳北看到前面好像有一個集鎮。
他本想去這鎮上的超市買些東西,充充饑,卻在拐彎處看到一個老太太靜靜地坐在一個火盆邊烤火。
老太太沖他笑了笑,陳北停了下來,也沖著她笑了笑。他蹲在火盆旁邊,那火燒的很旺,讓他感覺感覺到很溫暖。
陳北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火盆里面上下躍動的火蛇,忽然,他在那火光中,看到了小時候的那個朋友,看到了顏武,看到了趙更,他們都對自己笑著。雖然陳北知道這些都是幻覺,但他卻不愿從這幻覺中醒來。
“孩子,你一定很冷吧?”老太太慈祥的看著陳北。
“嗯。”
他們沒有再多說什么話,剛剛那簡單的兩句話,已經在他們的心靈上搭起了一座橋梁。
在熱浪的催促下,星火的塵埃不停的向上飛揚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