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殼殼女士,現(xiàn)在是北京時間六點零五分,你還有十分鐘洗漱時間。”
我被床頭手機震動的響動再次吵醒,迷糊著又想按掉,猛然想起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轉(zhuǎn)手就接了電話。
聽出來了,莊少爺在電話里的語氣絕對稱不上是好的,不過以我這一流厚臉皮加找借口大學(xué)畢業(yè)生來看,也不是沒有辦法能夠讓他再給我?guī)追昼姇r間賴床的。根據(jù)我多年研究莊少爺脾氣的經(jīng)驗來看,與之相處,絕對不困難。所以,只要找個充分的理由就好了。
我說:“好的...馬上下來。”
后半句話是:一切耍賴手段對莊少爺是絕對不管用的。
當(dāng)然了,不是我弱,是我這個人吧,愿意給人面子嘛。我瞇著模糊的雙眼從衣柜里隨便拿了件衣服套上就刷牙去了,為了方便等下睡覺,我連臉都沒洗。
當(dāng)我已經(jīng)坐在車上等著莊圖南發(fā)動汽車,身邊的人卻一點要開車的舉動都沒有。
“喬老師,我們的行程里沒有安排要去古鎮(zhèn)過夜。”
我不解其意地轉(zhuǎn)過頭,莊圖南正勾起嘴角盯著我的褲子。
我的粉色小碎花睡褲...
“你要是實在想過夜也可以,但我明天要回公司,只能你一個人住在那兒了。”莊圖南一本正經(jīng)道,“你害怕的話,我也可以陪你,但你得先和叔叔阿姨說一聲,免得他們找不到你。”
“不、用!”
我深刻意識到要是再不去換褲子就能被莊少爺調(diào)侃一路,并且在今后的日子里,我的睡褲梗也很難過去,莊少爺總能在適當(dāng)?shù)臅r刻,讓我清晰地明白到自己并不是傻,就是有點缺心眼...吧?
換了褲子第二次到樓下來,關(guān)上車門,我冷靜地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先發(fā)制人:“再不走就要去吃晚飯了。”
莊圖南將后座的三明治和牛奶遞給我,好脾氣地配合道:“喬老師,先吃早餐。”
“謝謝。”難道短短一會兒功夫我身邊換了個人?我暗喜,這個溫柔的家伙一定不是莊少爺。
“至于晚餐...我個人的建議還是換了舒適的睡衣褲在家吃,比如喬老師剛才那條,一看就很合適,你覺得呢?”
莊少爺還是你熟悉配方莊少爺,前面那些表揚,當(dāng)我沒說。
莊圖南開得很穩(wěn),車內(nèi)溫度很舒服,沒睡醒的我又有些迷迷糊糊了,干脆降低靠背,自顧自睡了。
秋季的太陽在薄薄的云端露出了一小半臉,照到的地方暖洋洋的,開了一小條縫的車窗吹進來微微冷冽的風(fēng),吹走了我的一些睡意。
上高架的時候,正在因為沒睡飽而思考人生的我,眼瞅著隔壁車妹子熟練地就著車上的小鏡子化妝,有些手癢,雖然不敢畫眼線什么的,還是晃晃悠悠得撿出濕巾紙擦了臉,又掏出粉底液。
畫到眼影的時候,我不經(jīng)感嘆于自己化妝手法之穩(wěn)穩(wěn)穩(wěn)穩(wěn)穩(wěn)穩(wěn)——
一點都不手抖抖抖抖抖抖——
“莊圖南你開得是山路嗎?這么顛簸。”我瞪他。
莊圖南目不斜視地笑道:“減速帶。”
行……
我茫然地看著鏡子里這個像是被給了一拳的眼尾,忍住了想要給旁邊這個人一拳的沖動。
開了一個半小時,一路順暢地到了明先古鎮(zhèn)。
天高云淡,這個鎮(zhèn)子的早市上賣的各種蔬菜和熟食,著實讓我忘卻了我早已吃過早飯。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莊圖南的意思。
一個鎮(zhèn)子的早晨,是悠閑與忙碌交錯的開始。
莊圖南帶我簡單地逛了一趟,就從雙肩包里拿出兩張折疊馬扎,支好坐下,舉著手繪本涂涂畫畫。
“坐著等我一會兒。”莊圖南拿著鉛筆悠悠然地勾勒著中式房屋的造型,“你要是無聊,就再去周邊逛逛,別走太遠,手機帶上。”
我舉著手機四處看了看:“那我去旁邊拍拍照,你好了給我打電話。”
莊圖南叮囑道:“別走遠了,你這么笨,等會兒又說不清在哪了。”
開玩笑,作為一名地理老師的優(yōu)秀子女,其他學(xué)科可以不夠好,但我好歹是能夠在白天區(qū)分東南西北的好吧。不僅如此,我還能準確并熟練地使用導(dǎo)航和定位,簡直是新時代優(yōu)秀青年代表。
對于他這種看輕我的舉動,我表示嚴重反對,我決定和他就青年的首要發(fā)展與責(zé)任進行一番理論與研討。
我說:“好的。”
我的首要責(zé)任就是管住嘴。
實在是一個又悠閑又忙碌的上午,悠閑的是坐在長椅上乘涼的我,忙碌的是我身旁這位坐在小板凳上正在擇菜的老婆婆。很明顯,我寧可看著老婆婆擇菜五分鐘,也不愿意多看莊圖南畫畫一分鐘。
“小姑娘,你過來玩啊。”老婆婆手指翻飛,眼尾是笑起來的褶皺。
我笑道:“是啊,奶奶,您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老婆婆笑得一臉慈祥,“姑娘啊,剛才和你一起的是你男朋友吧?”
我正想否認,看了一眼遠處的莊圖南,戲癮上來了:“不是的,他...是我前夫。”
婆婆終于停下了動作,有些訝異地看著我:“你看起來年紀這么小,都離過婚啦?”
“可不是嗎。”我裝作一副一言難盡的苦相,“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沒有度過蜜月,這不是離婚了,來彌補一下嘛。”
婆婆有些表情復(fù)雜地看著我:“哦...你們這樣的...不是很常見吧。”
劇情有些不可控,為了給我的角色塑造一個豐滿的人設(shè),我嘆了口氣,低落地說:“是啊,我們這次旅游完,就真的散了...”
“別傷心,姑娘。”老婆婆拍了拍我的手,“你要是還想挽回,等會兒叫你前夫過來,我?guī)湍憬o說說。要是你不想,那個俗語咋說來著,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吧,咱就再找一個,肯定比他好。”
我看著老婆婆認真的表情,不忍再編,解釋道:“奶奶,其實……”
“嗡嗡嗡。”不巧的是,口袋里手機的震動打斷了我的思考。
“喂,我在你東南面的河對岸這兒呢,你看得到我嗎!”我揮著手示意莊圖南。
掛了電話,我堅持不懈地繼續(xù)解釋道:“奶奶,其實我剛剛開玩笑呢,我們就是朋友,他不是我前夫。”
老婆婆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點頭道:“沒事兒,姑娘,我都懂的,你不慌,等會兒小伙子來了,奶奶我會幫你的。”
我面臉黑線地抬頭望天,此時的屋檐上停著一群麻雀,嘰嘰喳喳地仿佛在說“你完了”。
要不,還是逃吧...
莊圖南背著雙肩包,邁著長腿悠悠踱步而來,周身被陽光籠罩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十分奪目。
“餓了嗎?”他走到我面前說道,看他心情不錯的樣子,絲毫不知道我在背地里怎么敗壞他的,“找個地方吃午飯吧。”
“餓了,餓了,快走吧。”我側(cè)身一個跨步遮住老婆婆的視線,道:“奶奶,我們就先走了哈,謝謝您。有緣江湖再見。”
老婆婆笑瞇瞇地站起來,指著我對著莊圖南說:“小伙子,你瞧你這前妻多聽你的話。我看得出來,她還是很在乎你的。”
“前妻?”莊圖南有些疑慮地看向我,反應(yīng)極快地回答道,“老奶奶,您別聽她的,她不是我前妻。”
我賠笑道:“是的,是的,不是前妻,我們是朋友。”
莊圖南滿臉笑意地一伸胳膊摟住我,對著老婆婆道:“我媳婦喜歡開玩笑,我們感情好著呢,沒離婚。”說完一臉寵溺地看著我:“淘氣,別教壞咱女兒了。”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得了,這廝也是戲癮上來了……還給自己加戲。
“哦,那就好,我看著也是,剛才你們兩個明明還這么開心呢嘛。”老婆婆樂不可支道,“小兩口孩子都有了,還這么有情調(diào),不錯不錯。”
莊圖南應(yīng)道:“我媳婦喜歡旅行,這不是乘著著孩子上培訓(xùn)班了,帶她周邊玩玩。”
行……故事還挺完整的,很生活化,有點意思。莊少爺在我的表演藝術(shù)熏陶下,演技好到快要能拿小金人了,不過這個預(yù)算太高,回去就給頒一個小鐵人意思一下好了。
老婆婆彎腰撿起地上的筐,對著我們笑道:“沒事就好,以后鬧矛盾可不能輕易說離婚呀,小姑娘。”
莊圖南低頭看我道:“媳婦兒,還不謝謝奶奶,多麻煩人家。”
我僵硬地笑道:“謝謝奶奶,我們先走了哦。”
老婆婆擺擺手:“你們倆好好的啊。”
可不能更好了。
莊圖南繼續(xù)戲癮發(fā)作,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一用力把我往旁邊的餐館帶。
“走吧,孩子她媽。”
放開我…
我要找我媽…
#
吃完飯后,沒等莊圖南,我剔著牙著急出門找洗手間,突然聽見背后傳來一陣騷動,回頭一看,一個身影非常迅速地就要朝我撲過來。
一個耳熟的年邁聲音在我背后響起。
“搶劫啦!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