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烈蕊說出這句話時,安禮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先前那么多看似咄咄逼人的話語不過是開胃菜,而今天真正的主菜并不是他,而是這位占卜大師亞頓。
“亞頓大師,”烈蕊視線轉向亞頓,“您見多識廣,是否知曉一個在王國活動猖獗的魔女組織貝倫斯特的樂園呢?”
“略有耳聞,”亞頓并未選擇拒絕回答,“貝倫斯特的樂園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組織,與我們所熟知的魔女組織不同,他們既不熱衷于蠱惑人心,也不渴望制造更多魔女,他們不相信魔女和人類可以和平共處,他們渴望獲得獨屬于自己的領地,建立所謂魔女之國度,當然……”亞頓話鋒一轉,“凡偏執者,均利己而不利人,他們在建立魔女之國度的道路上無意中也讓一大批人因此死亡。”
對于亞頓最后補充的這句話,烈蕊似乎很滿意,她目光如炬,“與其他魔女組織相比較,你覺得貝倫斯特的樂園如何?”
亞頓淡淡微笑,“依我之見,貝倫斯特的樂園算是相對溫和者,不似第二創界那般極端,也不如猩紅姐妹會那般腐蝕王國。”
“錯,”烈蕊不禁搖頭,“大錯特錯,所有已知的敵人都不是敵人,第二創界從不隱藏其意圖,而主說主動攻擊的羊群的狼最先死于牧羊人之手,猩紅姐妹會隱藏其意圖,主說與羊親近之狼必定磨損其爪牙,而唯獨貝倫斯特的樂園,他們妄圖建立魔女之國,千年之后,魔女之國必將以覆滅人類之國為目的。”
“可未來的事,誰又能知曉呢?”亞頓說。
“亞頓大師不是精通占卜嗎?”烈蕊說。
“占卜不是預知,而是預測,”亞頓說。
“我喜歡你的答案,”烈蕊重又坐會椅子上,她的靴子踢踏著地板,“大主教想讓亞頓大師告知貝倫斯特的樂園,教會允許其建立魔女之國度。”
安禮楞在了原地,烈蕊表情平和,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圈套還是真誠,亞頓也并未表示什么。
“不要懷疑我的誠意,”烈蕊望了眼暗淡的黑夜,“明天早上,你會看到你想要的,至于……我的條件嗎?”烈蕊嘴角一動,“我需要所有第二創界的資料,我相信亞頓大師一定掌握不少。”
亞頓仍舊不進行任何回應,手中輕輕擦拭著機械零件。
“我明白你的疑慮,”烈蕊又開口,“但我想你不會拒絕,這是你們最好的選擇。”
亞頓將最后一顆零件擦拭好,輕輕放下,終于抬起了沉重的頭顱,他的身體就僵在那里,只剩下眼皮時不時眨動,他胡須下的嘴唇動了下。
“主說:凡追尋的,終會得到,凡乞求的,終歸虛無。”
烈蕊語氣平靜,“亞頓大師如何有興趣信教,我愿意做你的引路人。”
“主存于心中,”亞頓雙指點了點額頭,“高塔與古籍均是枷鎖。”
烈蕊不知是無言以對,還是覺得無趣,不再詢問亞頓,然后瞥了眼安禮說,“你的人還沒出現嗎?我再給你三分鐘時間。”
安禮哭笑不得,別說三分鐘,就算三十分鐘,他也沒辦法找回自己的那群人,鬼知道一個個的都跑到哪里去了。
“很為難?”烈蕊從椅子上站起身,緩步走到了門前,她望著漆黑的庭院,忽然開口,“那還是我幫幫你吧。”
隨著烈蕊話音落下,馬蹄的噠噠聲回蕩在山路上,緊接著一輛輛馬車駛進庭院,駕車的是身著銀甲的騎士,而車后囚籠里則坐著扈從騎士科爾以及已經呼嚕聲震天響的蠟燭騎士露維西。
緊接著城堡上方的哨所里亮起了燈光,窗戶被拉開,貝澤爾從里面彈出了頭。
“還差一個人,”烈蕊淡淡地說。
似乎為了契合她這句話,一個踉蹌的身影從門外走進,她發帽不知掉在了哪里,女仆服破損異常,湛藍色的發絲間還夾了幾根枯草,手臂與臉頰上布滿擦傷,像是剛剛死里逃生了一樣。
“好了,”烈蕊一拍手,“現在人到齊了。”
“你們都死哪里去了?”安禮朝佩莎和科爾怒喝一聲,“城堡都亂成……”
“欸,別急,”烈蕊打斷了安禮,“我得到情報,海之魔女便在伯爵大人城堡內,剛剛如此危機的時刻,他們不守在伯爵大人身邊,反倒是不知道去了哪里,在我看來,當然是執行魔女的計劃去了。”烈蕊轉頭看著安禮,“我的推測沒錯吧?伯爵大人!”
安禮沉默不語。
“既然如此,那么我有理由懷疑,這其中便有魔女本人或者其偽徒,”烈蕊語氣冰冷,“伯爵大人覺得是誰呢?”
安禮此刻才發覺烈蕊的真正用意,剛剛巨人魚襲擊城堡,其實不過是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與此同時,真正暗中的勢力便開始暗中行動,目的無外乎是墜龍谷中的那顆龍之心,但很顯然,教會早就防備了這一手,如此一來,暗中勢力的計劃便被迫終止,只是烈蕊大概不會想到,真正的魔女便是她的騎士洛都,所以從一開始洛都便不會上這個當,而上當的不過是些小鬼。
“我忽然有些困了,”烈蕊打了個哈欠,“伯爵大人,麻煩替我準備一間房間。”
“佩莎,”安禮低聲說。
佩莎一瘸一拐的來到烈蕊身邊,替烈蕊引路,即將上樓的那刻烈蕊又回身說。
“早上,我希望能夠得到伯爵大人的答案。”
“遵從您的意志,”安禮回復。
雖說是休息,但休息的其實只有烈蕊一人,其余教會的人仍舊警戒著整個城堡,而烈蕊的目的也很明顯,有問題的人肯定會在這期間露出馬腳,暴風雨前的時刻最讓人恐懼。
安禮來到囚車前,抬起手杖用力的戳了一下露維西的腦袋,這位心比天大的蠟燭騎士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剛想要發作,就瞥見了安禮的臉,馬上換了一副略顯阿諛的潮濕。
“嘿嘿,伯爵大人,您還沒休息呢?”
“你們去哪里了?”安禮詢問道。
“對!有件事忘了告訴您了,”露維西連忙說,“鯨船消失了!”
“鯨船?”安禮一愣,他原以為露維西他們是去了墜龍谷,卻沒想到是去了山下的青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