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風波過后,京畿道的官場氣氛驟然緊張起來。綏少尹稱病不出,衙門里的事務暫由幾位副手打理,云父作為新上任的學諭,雖未直接卷入紛爭,卻也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壓力。
這日,云父從衙門回來,臉色比往常更加凝重。他將自己關在書房里,直到深夜仍未出來。云母放心不下,讓云青青送去一壺熱茶。
“爹,您還沒休息?”云青青推開書房門,只見書案上鋪滿了卷宗和地圖,云父正對著一幅漕運圖凝神思索。
云父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青青,你怎么還沒睡?”他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才緩緩說道,“爹在看今年的漕運賬本,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云青青好奇地湊過去,只見地圖上用朱砂標記著幾個漕運碼頭,旁邊的賬本上記錄著糧食的轉運數量。她雖不懂官場實務,卻也看出賬本上的數字與碼頭標注的吞吐量存在明顯差異。
“這里,”云父指著賬本上的一行字,“通州碼頭本月轉運糧食三萬石,但實際上,根據碼頭的記錄和船工的證詞,最多只運了兩萬五千石。中間的五千石,不翼而飛了。”
云青青吃了一驚:“難道是有人貪污?”
“恐怕沒那么簡單,”云父搖搖頭,“漕運牽涉甚廣,從押運的兵丁到糧倉的看守,層層疊疊,若是中間某一環出了問題,都可能導致糧食短缺。但這次的數目太大,而且不止一個碼頭出現這種情況,恐怕是有組織的舞弊。”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在屋里踱步:“我懷疑,這背后可能與鎮國將軍府有關。趙珩那人,表面上風流倜儻,實則在京畿道經營多年,漕運這塊肥肉,他豈會不動心?”
云青青想起詩會上趙珩那囂張的模樣,不由得點點頭:“韓家哥哥也說過,鎮國將軍府和少尹府不和,說不定就是他們故意給少尹大人制造麻煩。”
“很有可能,”云父嘆了口氣,“只是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貿然上報,只會引火燒身。”他看向云青青,“青青,這件事你知我知,切記不可對外人提起,尤其是在外面,說話一定要謹慎。”
云青青重重地點頭:“爹,我知道了。”
接下來的幾日,云父開始暗中調查漕運的事。他借著巡查的名義,走訪了多個碼頭,與船工、倉吏交談,收集了不少線索。韓子易得知此事后,也暗中幫忙,利用自己在京中的人脈,查到了一些關于趙珩手下幕僚與漕運官員往來密切的消息。
“世叔,您看這個,”一日,韓子易來到云家,將一份密報遞給云父,“這是我托人查到的,趙珩的一個心腹幕僚,最近頻繁出入通州碼頭的一家酒肆,而那家酒肆的老板,正是漕運糧倉的一個管事。”
云父接過密報,仔細看了一遍,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果然是他們!”他沉吟片刻,“有了這個線索,就好辦多了。只是如何將這些證據呈上去,又不被他們反咬一口,還需要從長計議。”
韓子易想了想,道:“世叔,我建議您先將這些線索整理好,暗中呈報給少尹大人。少尹大人雖稱病,但對趙珩的跋扈早已不滿,若是有了確鑿的證據,他必定會支持您。”
云父點點頭:“你說得對。只是少尹大人如今處境微妙,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就在云父緊鑼密鼓地收集證據時,何三舅從府城寄來了書信。信中說他已順利通過了院試,成為了一名秀才,不日將啟程前往京城,準備參加接下來的鄉試。
云父看了信,十分高興:“太好了!三弟能中秀才,真是天大的喜事!”他對云青青說,“等你三舅來了,我們全家好好慶祝一番。”
云青青也替三舅高興,只是一想到三舅即將踏入這復雜的京城,她又有些擔心。她拿出韓子易送的那枚海棠鎮紙,輕輕摩挲著,心中默默祈禱,希望一切都能順順利利。
這日傍晚,云父從衙門回來,臉上帶著一絲少見的輕松。他告訴云母和云青青,他已將整理好的漕運線索秘密呈報給了綏少尹,少尹看后十分重視,當即表示會暗中支持他徹查此事。
“少尹大人還說,”云父眼中閃爍著光芒,“若是此事能成,不僅能打擊趙珩的氣焰,對我將來的升遷也大有好處。”
云母聽了,喜憂參半:“太好了,但你也要多加小心,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云父握住云母的手,堅定地說:“放心吧,我心里有數。為了我們這個家,我必須拼一次。”
云青青看著父親堅毅的臉龐,忽然明白,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而她能做的,就是努力成長,成為父親堅實的后盾,讓他在前方拼搏時,沒有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