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維伸手過去，妮莎就捂著給他呵氣，但其實她的手才是真的涼，她顯然也意識到了，才呵一下就松了手。
喬維把那雙小手給逮了回來，捂著。
仔細觀察，妮莎的手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居然一點繭子都沒有，很細嫩，可是有很多新的傷口，深的，淺的，長的，短的，紅腫的，洗發白的……
他本想好好地把玩撫摸，這會卻又不知從何處下手，怕弄疼她，又怕一松手，下回再見又添新傷。
“我不疼。”妮莎說。
喬維就看著她，看了好一會，才問：“那些大人物們應該已經知道你在舊城了吧，他們打算怎么追究你的各種罪名？”
“……大人物們需要更多的人加固舊城墻，正好，我的力氣很大，他們說我可以將功補過。”
妮莎回答得很是輕巧，但喬維總覺得她有點不太自然的樣子。
想來，大人物們即便是安排她去搬磚砌墻，也不可能只是讓她單純地搬磚砌墻，或者不會讓她搬跟其他人一樣分量的磚，運一樣遠的路程。
總之大人物們肯定不會輕饒她這個青木藤賞金第一的女惡龍，不會對女惡龍和其他人一視同仁。
喬維很不舒服，但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忍著沒深究這個問題，現在要不是妮莎的縱容，他甚至連她的手都摸不到。
思來想去，喬維把之前剩下的小錢錢都掏出來全部交到妮莎手里，那兩柄價格高昂的長劍早已經在打斗中被人搶走，如今他身上除去疾行刃就只剩這點錢了，妮莎也沒有客氣，干干脆脆就拿了。
“他們不好奇你是怎么進來的嗎？”
喬維有點擔心，現在這點毛毛雨應該還不足以將他倆遺留在洞口附近的痕跡徹底抹除。
他擔心那條地道會被人發現，擔心里頭那些被疾行刃削切過的石頭會給妮莎惹上大麻煩。
“他們才不會用常理去揣測女惡龍呢。”妮莎回答道，頗有點得意又有點自嘲的樣子。
喬維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蛋，然后還是有點不放心地叮囑說：“千萬別再和那條地道扯上任何的關系。”
他知道她懂的。
“……嗯。”
聊著聊著，喬維突然發現角落里放著個奇怪的東西，大致是個連著管道的球狀體，就指著它奇道：“那是啥？”
妮莎不假思索地告訴他，那是某種動物的膀胱。
“膀胱？用來干嘛的？”
“聽說人們生病時，只要把身體里不干凈的東西趕走就能康復，你當時在流血，肚子里也肯定是空的，所以……”
聽到這喬維其實已經覺著有點不對味了，再一看妮莎那副禁不住有點小得意但又頗為忸怩的模樣，心里就是一突。
顯然妮莎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頓了頓后繼續道：“所以我就幫你灌腸，現在看來我的判斷果然是正確的。……雖然你現在已經醒了，但還在發燒，所以為了讓你能好得快些，等會我會繼續幫你的。”
陡然間幾滴液體滴到妮莎的手背上，她愕然抬頭，卻見喬維早已淚流滿面。
“你怎么了？……喬維？……喬維？？”
……
“那天……
時間突然逆轉，我重新回到了被裂床幾人襲擊前的幾分鐘……
由于事先知道了事情發展的走向，我沒有受傷，我沒有受傷沒有受傷……
我躲開了那兩支弩矢，但還是因為脫力而倒地，動彈不得，然后妮莎出現，趕跑了裂床一伙……
然后我和妮莎在野外度過了一個絢麗多彩的夜晚……
第二天我們泡水，我們濕身，我們在新城區某棟房子里又度過了一個五彩斑斕的夜晚……”
窩棚里，喬維微笑著抹掉眼角的淚水，壓好簾子，然后按照這些天以來的慣例開始進入時間加速的狀態。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一定要堅強。”
自那天之后，他就一門心思撲在針對疾行刃的研究上。
之前被裂床手下那兩個弩手攻擊的時候，確切來說是那枚弩矢抵在胸口上時，他改變了那雙總是瘋狂煽動的“翅膀”的功率，同時也才意識到，這雙“翅膀”并不是只在他驅動疾行刃時才會突然出現。
他最初的猜想才是對的，后來一直都搞錯了，他一直擁有著這么一雙“翅膀”只是從未曾發覺它的存在，而驅動疾行刃時，疾行刃會強迫它瘋狂煽動，為疾行刃的運作供能。
一直以來喬維都是被迫供能，但那天，那一剎那，他成功地改變了“翅膀”的功率，主動加大供給，結果就是那支抵在胸口上的弩箭幾乎靜止了，整個世界，都幾乎隨之靜止了。
他的“翅膀”一下子就脫力了，連帶著整個人都虛了好久。
但在那之前，在世界都幾乎靜止的一剎那，他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只不過當時沒工夫去深究。
他當時有看到……不，不能說是看，是感受……或者說感知，他感知到了，感知到那個固定在疾行刃之上的東西，哪怕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
所以現在一有時間，喬維就迫不及待地開始了各種驗證各種嘗試。
他的身體因為傷病和營養不良現在依舊虛弱得行動不便，但那雙“翅膀”似乎并沒有因此而受到絲毫的影響。
他一次又一次地進入時間加速的狀態，一次又一次地把“翅膀”的功率加大到自己目前能加大到極限。
然后終于確認，當世界足夠慢，或者相對來說，當自己能觸及的時間單位足夠小，也即當自己的思維足夠快的時候，就能感知到那個固定在疾行刃上的“高頻閃爍”的東西。
如果說疾行刃是一把神器，那么那個東西或許就是神器的創造者于更高緯度建造在神器上的神跡。
神跡里有神奇的知識，那或許是神明留給信徒的傳承，又或許是惡魔用來蠱惑傀儡的把戲。
但，喬維覺得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東西現在，此時此刻，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以及，自己可以用它來做些什么，用魔法的力量，在似乎沒人知曉魔法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