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六人眾中有一位制造幻象的魔術師,他一死,街上就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人們手拉著手,在柔和又清冷的月燈下漫步。女孩興高采烈地拿起一件衣服放在身前比劃,害羞地詢問同行的男孩,男孩紅著臉轉過頭,又忍不住轉回來。
青春真好啊,我不禁感嘆。
哼哼,很好,就這么保持下去,相愛著創造更多生命,讓他們都變成我的信徒吧。
“西茵,你去哪了?”蒂安娜焦急地朝我跑來。
“這你得問那里躺著的六個家伙了。”我輕蔑一笑,將視線轉到地上的六具“尸體”上。
并不能很準確地說是尸體,他們只是精神死亡了,肉體則還安然無恙地躺在地上。人們開始注意到地上的異樣,紛紛圍了過來。
“怎么有人倒在地上了!?”
“醫生,在場的各位有誰是醫生嗎!”
“會不會是有人暗殺了他們,好可怕。”
節日的氣氛逐漸緊張,一旁的衛兵也感到頭疼。一會兒是破碎的路燈,一會兒是離奇的鬼火,現在又突然出現幾個死人,真不知該如何整頓現場的恐慌。
演出無疑進入了尾聲。
“安靜,都安靜。現在他們需要的是醫生,而不是刺耳的議論。”我拿出自己的家徽向觀眾們示意,然后,喬裝成護士小姐的蒂安娜從我身后急切地跑來。
“醫院這邊已經了解到大概了,快,將傷者送到擔架上!”她配合地演出著,不過她的急切可不像是演出來的。
不一會兒,幾名路人合力將六人眾抬往醫院。好吧,騙不下去了,其實這些人都是我臨時聘請的群演,我們的目的地也不是醫院,而是一片荒涼的廢墟。
“好了好了,西茵。這里別人就發現不了了。”蒂安娜喘著氣說道,隨后,她一轉溫和的語氣,冰冷地說出接下來的話。
“由我殺了他們吧。”
她的請求不容拒絕。
說罷,她快速抽出佩劍,擺出了決斗的姿勢。而后,或許是覺得不妥,又轉動手腕,切換成向下垂劍。
劍尖對準了第一個不幸的家伙,在遲疑了一會兒后,猛地朝胸口刺去。
“嚓。”
有血濺了出來,瞬間染紅男人的上衣。即便沒了精神體,肉體還是會本能地面露苦色。
他死了。
“第二個。”蒂安娜不作停留,轉而走向下一位將死之人。
短短幾秒,又是一陣胸骨被刺穿的聲音。
“接著是第三個。”
“第四個。”
“第五個。”
疲于鍛煉的蒂安娜沒有把握好劍的力道,一時難以將劍拔出。她憤恨地腳踩胸骨,借此才抽出了劍。
蒂安娜終于繃不住笑出了聲。
“什么嘛,這樣的復仇……”她渾身泄了氣似的,連劍也拿著搖搖晃晃。
突然,她轉身拽住了我的衣領。
“西茵,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唉?”
我不理解她的意思,她的目的是復仇,即把仇人殺死。難道她在執念于親手擊敗六人眾,將其處死嗎?
“為什么,什么都沒通知我,就擅自把所有事情都做了啊!!!”
“……”
“太荒謬了,我這樣殺人看上去很蠢,對吧,西茵?”
她歪著頭質問我的模樣讓我難以啟齒,那雙空洞般放大的眼睛也同樣在拷問我的內心。這本是屬于蒂安娜·梅洛的復仇,卻被我弄的像是節日的打地鼠游戲。
“有那么……一點。我明白了,你是想和這些人正面對決,然后殺了他們,這沒錯吧?”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沒錯……啊。”
“那么,正好還有一位沒死掉的家伙。”我輕抬左手,釋放出金色的魔力。
“復原秘法。”詠唱出術式的真名,才能讓其復活將死之人。
魔力纏繞目標全身,最后匯聚到他的頭部。精神體,一種抽象的類似靈魂的概念,其實稱做神經中樞要更準確點。若不是他們選擇影子魔術這種危險的、把精神體連接到影子上的秘法,也不會這么嚴重地損壞大腦了。
要使用這樣的秘法,果然還是先復制一個新的等位精神體才對。
經過復原秘法的洗禮,男人的身體逐漸恢復,他緩緩睜開眼,在看見我的一瞬間驚恐不已。
“先說好,蒂安娜,由你自己和他對決,我是不會幫忙的。”
“切。”她松開拽著我的手,提劍奔向才剛起身的男人。
徑直向他砍去。
“唰,唰。”劍連著兩下揮空,被男人晃著躲了過去。
不用擔心,他現在沒有武器,魔力方面也被我刻意控制在最低水平。這樣一來,即便是缺乏鍛煉的蒂安娜……
“砰!”男人徒手接下了要斬向他的利刃,另一只手率直出拳,擊打在蒂安娜的腹部。她痛得蹲在地上,連劍也讓給了別人。
“真夠弱的。”
“蒂安娜!”我真是白癡,明知道六人眾里有位用拳的好手,還使用復原秘法。
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我立刻沖上去,準備施展一些快速的法術。
“別過來!”但是遭到了拒絕。
劍在這最后的七人眾手里,被他用粗魯的方式捅向對手。快躲開啊,快躲開。我在心里默念著想說出口的話。你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快點逃啊!
可她沒有逃,學著男人用手接劍。兩人的力量并不對等,劍刃不費吹灰之力地,就突破了指尖的壓力,在手心處留下血痕。
“咿。”蒂安娜按著血流不止的右手,只是片刻的停留,就被男人趁機用胳膊夾住脖子,另一只手以劍相抵。
“喂,那邊看戲的,不想她死的話就讓我活著離開。”男人顯然不把蒂安娜放在眼里,從最開始,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了。
“我沒意見。”眼下蒂安娜的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都怪我,要是我不偏執地想要滿足蒂安娜的復仇欲望,就不會置她于危險中了。
希望蒂安娜能冷靜點,千萬別激怒對方。
然而事與愿違。
“你們都不問我的意見嗎!”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蒂安娜的袖中伸出一把小刀,借助還能些許活動的手腕將小刀倒插在男人后背。
劇烈的疼痛讓男人一時松開了束縛。在發覺自己的不小心后,他轉而憤怒地抓起蒂安娜的頭部,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這個死女人。”在做出剛才的舉動后,他又重新把劍架好,偷瞄著我的一舉一動。
但是蒂安娜顯然不接受威脅。
“還沒完!”她抓住男人的手臂,以此為支點晃動身體,做出了一個出色的倒踢。男人并非沒有察覺她的意圖,只是他知道,殺死了蒂安娜的話,自己也會死。
靴子重重踢在男人臉上,令其后退了半步,卻始終保持在一個劍能出手的距離。
他還想活著,想活著就一定要有聽話的人質。于是,他迅速縮步,一記手刀打昏了對方。終于,他有了談判的籌碼。
“那么,我們做個交易吧。”他的臉上抽搐起來,如釋重負般笑著對我說。
也許,正和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