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直低著頭將眼睛捂住只留一絲縫隙看著土地,邊走邊對鐘廣友說道。
“得快點走了,所有人都在盯著咱們。”
老太太走到盡頭,一個大紅門關在前面,沒有上鎖。老太太立刻打開了它說道。
“直接往里走,快。”
隨后老太太率先走了進去,本來手搭在鐘廣友的胳膊上,卻在老太太進去門后,那只胳膊突然向后抽了出去,老太太沒有抓住,在現實中睜開了眼睛。而鐘廣友則還緊閉著雙眼手捧著銅盆。老太太大吃一驚。
“壞了!他沒有走出來。”
李通發大驚問道。
“怎么回事?”
鐘廣友方才還閉著眼睛跟著走,卻突然有一雙手從背后纏住了自己,一下子把他往后拽脫離了老太太的手,只剩下自己站在原地。聽他說話的嗓音正是剛才的趙肅陵。他的嗓音變的尖銳又詭異地笑著。
“你剛才,看見了我吧?”
鐘廣友大吃一驚,意識到不好了。當他立刻收緊心神,沒有慌張,推開了背后的趙肅,急沖沖的往前走,卻發現趙肅陵還是追上來纏住了自己,蹦到了自己的背上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喉嚨,鐘廣友只得睜開雙眼,看見了那個大紅門。頭頂正是趙肅緊盯著自己,剎那間,他倒吸一口冷氣,趙肅陵的臉上什么也沒有,像個虛影飄蕩著。,眼睛部分只有腐爛的燒傷留下了漆黑的空洞,而此刻,從里面溢出了鮮血。
“你果然有眼睛!快給我一只!快給我!”
趙肅陵的喊聲引來了其他面壁的人,紛紛跑了過來。
而外頭的老太太見況不妙,立刻將香爐上的香灰掏出了一把,直接抹在鐘廣友的眼睛上,本來還在拿手抓鐘廣友眼睛的趙肅突然被燙傷了一般放開了手,鐘廣友感覺自己的眼睛突然變的模糊什么也看不見了,外面的老太太又直接拿起香爐整個倒在鐘廣友的頭發和身上,趙肅立刻被燙的摔了下去。鐘廣友沒有猶豫,立刻向前快速奔跑跳進了大紅門里,大紅門陡的關上消失在原地,周圍圍著無數個剛才還在面壁沖過來的人,鐘廣友差一點點就出不來了。
鐘廣友在現實中突然睜開雙眼,整個人向后退去。用手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的香灰。
“師兄!師兄!我是通發,你沒事吧?!”
鐘廣友聽到了李通發熟悉的聲音才緩了過來,癱坐在原地大口的呼氣。李通發將鐘廣友身上和頭發上的香灰都彈了下去,鐘廣友意識到自己的手正在劇烈的顫抖,渾身熱氣騰騰衣服已然破裂,像被怪物撕爛了一般。所幸的是身體沒有受傷。老太太看他安然無虞也松了一口氣。
“你小子還真是運氣好,要不是我把香灰全都倒在你身上,你自己就和你那些衣服一個下場了。幸好你還知道往門里跑,命不該絕。”
“呼,多謝老太太您的救命之恩了。”
鐘廣友用顫抖的手伸向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瓶白酒大口喝起來。一股暖流從喉入體總算疏散了他渾身不寒而栗的緊張感。
“我本來跟在你后面,卻突然被他拽了回去。”
“看來我還是遮的有些慢了,這就是為什么沒人愿意去冥蒼州,也不告訴別人其中的法門所在。一但被困住搶走了眼睛,就再也出不來了。”
鐘廣友苦笑了一聲,又大口的喝了起來。
“通發,該問的都問到了。就一個關鍵的東西,馭尸幡。”
“那是什么東西?”
“我也不知道,是里面的趙肅陵說的。”
鐘廣友活動了下胳膊和腳,看來已經緩過來了。
“走吧,事不宜遲。最好趕緊出發。”
李通發點了點頭。鐘廣友將還剩半瓶的白酒蓋嚴實后放在了桌子上。
“老太太,不知您姓什么啊,這次承您幫了大忙又救了我一條命,我也沒什么好玩意,這酒您先留著吧。改日我若還活著,會給您送一些好酒。”
“我姓周,好酒就不必了,一個人在這過慣了,難得來個人我就順手幫個探個險,也很不錯啦。”
周老太太擺了擺手,沒再說什么。李通發卻神情嚴肅地說道。
“周老夫人,我知道有些話不應該說,畢竟您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但這么危險的術我是有記憶的,它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必損陽壽,所以會這種術的一般都活不長久,您這次帶我去了一次這么危險的冥蒼州,想必也是很危險的吧……
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是忘恩負義,您是不是有其他的法門好讓自己活到今天這么大歲數?
我看您身體又尚好,上山又健步如飛。恕我無禮,周老夫人。您是否,有養陰尸呢?”
周老太太只是稍微瞇了下眼睛就又回復了笑臉。
“看來道門的人真是人才濟濟,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香氣濃厚,恐怕就是為了蓋住尸氣吧。”
“嗯,沒錯。”
周老太太看出來李通發臉上有一些為難之色,不知該怎么辦。自己便輕聲一笑說道。
“你們大可放心,我沒有刨誰家的墳偷誰家的尸體,這么大逆不道的事我還是不會干的。地下放著的那個陰尸是我那死去的老頭子。我便是吸食埋著他的陰灰活到了現在。”
難怪,剛才那口煙里傳出來奇怪的味道讓李通發疑惑了很久“您如此延續壽命是為了什么呢?那只會給您的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和負擔”
老太太看向墻上掛的已經有些發黃了的畫,那里畫著一個年輕的女人。
“我小時候被遺棄了,因為我是個女娃娃,是一個路過的老頭將我養大的,那人就是我的師傅,教了我通魂尋魄。
后來我師傅得罪了權貴,因為他不愿意給那些人通魂做壞事,于是他就被同流合污的官府找了借口抓了起來,并想以我來脅迫他,我師傅怕害到我,當場就自我了結了,后來他們想來抓我,在我即將被抓到時就被他給救了,他是一個浪跡天涯的劍客還會畫畫,從那時起,他就帶著我遠走他鄉,我們最后便找到了這座山,他在后面種了幾塊地,我們就在這里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這個通魂我便再也沒有用過。
幾十年日子被白駒過隙,眨眼即逝。而今這個糟老頭子也去了陰間了,我難忍思念之情,便重試了這法術,通了魂和他在陰間見面,才知道那個臭老頭……”
周老太太說到這里時,眼泛淚光。
“他居然一直沒有投胎,他知道我一定會通魂他,就一直在陰間奈何橋前待著等著和我見面,無論我和他通魂勸了他多少次趕緊去投胎他也不聽,一直在地府等著我,哪里也不去。這個老混蛋,一如年輕時那般固執啊。”
“可是,這樣不會有損你的壽命嗎,為何不放手呢。”
“呵呵,小伙子,在這種感情面前所有物質都是不值一提的。就像他一直在陰間等著我,我也一直通魂去看他,我逼他投胎,他逼我不要再來。
我知道他一定會一直在那里,他也知道我一定會通魂哪怕會損害我自己的陽壽。后來因為他說的話我們也不再勸了,偶爾我會通魂去和他說些話,彼此都毫無怨言,畢竟相處的時間彌足珍貴啊。”
“他說了什么?”
“只要能再見你一眼,我愿意窮盡所有方法,哪怕一直耗在這里,承受地府的熾熱。”
周老太太溫柔地看著那副畫,想起了以前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