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房門被櫻桃石榴二人輕輕推開。
這天還未亮,等她們二人輕手輕腳走進房內(nèi)正欲叫醒沈降霜時,卻發(fā)現(xiàn)自家小姐穿著里衣已經(jīng)自己坐在梳妝臺等候了。
石榴見沈降霜醒了不知多久,立馬緊張地收起一件掛在架子上的薄袍將她披上。
“小姐這是醒了多久?如今早晨已經(jīng)冷起來了,您這么坐在那兒吹冷風(fēng)怎么行?”
沈降霜見到二人來了,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去反駁石榴的好意。
石榴見她心情不錯,也喜氣洋洋地說道:“小姐,今日就是您及笄的日子,奴婢一定要為您編出最好看的發(fā)髻!”
櫻桃在一旁已經(jīng)開始收拾起漱盆,臉上也是一臉喜色。
她們二人看著沈降霜坐在鏡前面色如常,似乎今日也只是個平常日子一般,心中不由又對她升起幾分佩服來。
沈降霜看著鏡中因為年紀小,皮膚細致白嫩、面容略顯嬌柔的自己,不免也升起幾分感慨來。
上一世的自己最遺憾的事情之一,也就是自己的及笄禮了。
她也不怪別人,只是天意弄人而已。
上一世的自己過于平庸無能,在劉秋言的特意安排之下,及笄宴也是匆匆辦完的。
而自己披戴了一輩子草包的名聲,也是從及笄宴這日傳播出去的。
思緒之中,兩個丫頭已經(jīng)手腳麻利地替沈降霜將洗漱弄完。
而此刻天色已經(jīng)微微發(fā)亮了。
“這幾日的天是亮得越來越晚了。”
櫻桃在一旁小聲嘀咕道。
沈降霜將頭轉(zhuǎn)向窗臺,倒確實,馬上入冬,這天是亮得越來越晚了。
砰!
門突然被人粗暴地打開。
石榴櫻桃嚇了一跳,而沈降霜卻像是早已料到一般,眼睛都未曾閉一下。
“喲!大小姐這是醒了?”
來人是個嬤嬤,長得那是面容瘦長,顴骨高高,一只鷹鉤鼻就掛在臉中央,鼻子下面又長了張薄長的嘴,面相看著刻薄極了。
看房中的少女并不理會自己,那嬤嬤卻草草行了一禮又站起身來,傲慢說道:“奴婢姓宋,是夫人房里當(dāng)差的。”
宋嬤嬤還未等沈降霜說話,見到眼前這兩個瘦小的丫頭,不免又得意說道:
“您房里這兩個丫頭,還是奴婢給您挑過來的呢。”
石榴櫻桃看清來人,皆是面色一懼。
宋嬤嬤在府中可謂是刻薄至極,偏她又是夫人那里當(dāng)差的,她又慣會狐假虎威,眾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沈降霜心中冷笑,她早就知道劉秋言那邊定會派人過來監(jiān)視于她,只是沒想到,派過來的竟然是這么一個蠢貨。
“是宋嬤嬤啊。”
沈降霜披著袍子,從凳子上下來。
宋嬤嬤見她上前,雖還想將自己頭仰得再高些,但畢竟主仆有別,她也只能對這個才剛剛十五歲的小孩卑躬屈膝。
見她屈著膝蓋又行了一禮,還未等她起身,沈降霜卻按住她的肩膀愉悅笑道:“嬤嬤這個姿勢倒是不錯,你先蹲上一個時辰罷。”
宋嬤嬤一驚,一臉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女。
這個小妖孽竟然敢罰她?
“敢問大小姐,奴婢這是犯了何錯?”
宋嬤嬤咬著牙關(guān),一字一句地問道。
沈降霜見她這么問,嬌俏地撅著嘴道:“驚擾了主子,不該罰你?”
驚擾?
笑話,剛才大小姐可是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何來驚擾一說?
櫻桃和石榴面面相覷,又雙雙轉(zhuǎn)頭看向嬤嬤。
宋嬤嬤此刻立馬換上了得意的面容說道:“大小姐這可是冤枉奴婢了,這都是夫人的安排呀,夫人怕小姐您起不來,這才讓奴婢來叫你呢。”
見她得意洋洋,沈降霜也換了愉悅的臉色,她面有薄怒,又嘲諷扯了扯唇角說道:“你奉母親的命令辦事,母親那邊自然會賞你。但在我這邊,你就是驚擾了主子。”
竟是一分面子都不給!
宋嬤嬤一向欺負人慣了,這一下自己突然被人打壓,直氣得怒不可遏,卻又不敢再反駁別的。
也只是紙老虎一只罷了。
“你們愣著作甚,不必管嬤嬤了,若是誤了時辰,只怕母親那邊也要怪罪嬤嬤辦事不利呢。”
沈降霜話語之中盡是對宋嬤嬤的關(guān)懷擔(dān)憂,聽到眾人耳中卻是別有一番用意。
“噗嗤。”
石榴忍不住笑出了聲。
宋嬤嬤抬頭,給了石榴一記狠毒的眼神。
石榴卻極聽沈降霜的話,果真將屈蹲在那兒的宋嬤嬤無視個透。
半個時辰!這可真是想要她半條命!
宋嬤嬤也將沈降霜恨了個透,沈降霜卻根本不理會她。
及笄前的垂髫少女,在這日就要梳起成年人的發(fā)髻了。
石榴也早早地就剪了一盒子款式新穎華麗的花黃,就是為了今日能讓小姐挑選使用。
但在化妝帖花黃之前,也要將頭發(fā)編好才行。
沈降霜的發(fā)質(zhì)許是遺傳了母親,從小就生得極好,黑鴉一般的烏發(fā)垂在身后,任憑石榴將它挽起。
櫻桃此刻也告了辭,出了院子小跑去繡坊那兒取及笄服。
本來說是昨日就該送來的,可大小姐偏偏臨時要求,要在裙擺繡上一只白貓。
她們雖不明其意,但小姐一向都很有主見,張繡娘也坳不過她,這才無奈趕到今日早上才去取衣服。
沈降霜今日編的是高鬟望仙髻,石榴為了學(xué)這發(fā)型,更是拿同一個房內(nèi)的櫻桃頭發(fā)編了多次,這才能將其梳得如此光潔好看。
發(fā)型編得巍峨華麗,石榴給沈降霜編了兩個結(jié)鬟高高聳立于頭頂,本該加以假發(fā)做裝飾的,可沈降霜的頭發(fā)天生便生得比常人多,雖還未著珠釵,就已經(jīng)能看出高貴之色。
本這發(fā)型過于華麗,年紀小的少女許是很難駕馭,而沈降霜偏天生就長了一雙飛眉鳳眸,卻是能完美駕馭這華貴的發(fā)型。
石榴看了看鏡中的美人,一下子便看得呆了去。
乖乖,大小姐一改常日的低調(diào)模樣,如今也只是換了發(fā)型,氣質(zhì)竟跟變了一人似的,即便是如今宮里的妃子娘娘,怕也沒有小姐這般鳳儀之姿罷!
石榴心中忽然生起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反應(yīng)過來,這才擔(dān)憂地問沈降霜道:“小姐,要不奴婢給您重新編個發(fā)型,奴婢怕這個發(fā)型…”
會給你招來禍端。
沈降霜知道她想說什么,見石榴面上的擔(dān)憂不似作假,她心中也有些寬慰。
但她卻擺手說道:“不必了,生得既然如此,又哪里有將其掩蓋的道理。”
見石榴還是擔(dān)憂,沈降霜這才又開口說道:“你不必擔(dān)心,若是有人因我外貌針對我,自然也會有人因我外貌相助于我。”
呸,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般狐媚不要臉的話來。
宋嬤嬤半蹲在一旁苦不堪言,她雙腿已經(jīng)麻木得失去直覺,只能依稀看到還在打著顫。
才大清早,她身上卻是被汗水打濕了透,半個時辰還未到,她心中可真真是恨透了沈降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