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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公主九月傳

第七章 驚艷

攝政公主九月傳 八日櫻 4038 2020-04-28 22:53:23

  學(xué)堂里的少男少女們又聊了會天之后,姍姍來遲的教習(xí)先生總算走了進(jìn)來。他看上去極為年輕,只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身著一襲青色圓領(lǐng)袍,長發(fā)用玉冠束起,當(dāng)中橫著一支刻成了竹節(jié)模樣的白玉簪,顯得文雅莊重,氣度翩翩。

  九月對他頗有好感,主動問身邊的葉夢溪,“這位先生姓什么?”

  “這是靖寧伯府的大公子,姓林名馳,字退之。原來教這門的許先生家中有事,半個月前就回鄉(xiāng)去了,所以請他來幫忙代授課業(yè),最近幾天好像在講一本叫楚什么的書,反正我聽不太懂。”葉夢溪竹筒倒豆子一樣跟她介紹完,又小聲道,“池魚姐姐可別看上他啊,林大公子已經(jīng)娶了正妻,據(jù)說跟夫人感情很好,至今一個妾室都沒有。”

  九月被她的后半句話逗笑,也壓低聲音道,“我還有半年才及笄呢,你想到哪里去了?”她的確是很欣賞這位林馳林大公子,但也僅限于欣賞而已。再說了,她的婚事捏在謝氏手里,哪是她想嫁誰就能嫁誰的?何況她心里其實也并不是真沒有那么個人……總之,葉夢溪的擔(dān)心完全是多余的事。

  “我就提醒提醒你嘛。”葉夢溪委屈地咬唇,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看到她這樣,九月一下就心軟了。沒辦法,誰讓她對面前這種單純可愛的小女孩毫無抵抗力,人家一癟嘴,她就繳械投降了。

  “好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九月干干脆脆地認(rèn)輸。

  小姑娘哼哼兩聲,小臉一揚,像只驕傲的孔雀。九月在一旁看著,越發(fā)堅定了保護(hù)好她的想法,不只是為她的信任,也是為留住這份至純的心性。

  結(jié)果就在這時,前面突然響起了一個極好聽的聲音,“女子席最后一排左邊這位小姐,請你來回答一下我剛剛的問題。”

  滿場學(xué)生的目光因這一句話匯聚到九月和葉夢溪這里,其中有厭惡,有妒忌,但更多的還是幸災(zāi)樂禍。因為林馳顧慮自己只是暫代教習(xí)先生一職這點,所以一般不點人回答問題,但如果他點了,那就說明這個人沒認(rèn)真聽講。

  “我?”九月指了指自己,用眼神詢問林馳。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面上的笑容瞬間繃不住了。

  要死,她剛剛一直跟葉夢溪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哪里聽見前面的林馳說了什么?還要回答問題,她連問題是什么都不知道,答得出個鬼哦!

  沒辦法,她只能硬著頭皮問了,“不知林先生可否將問題復(fù)述一遍?”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此句何解?”林馳修養(yǎng)極好,即使是因為九月和葉夢溪沒有聽講而點名,也并未露出半分怒意,氣度十足地重復(fù)了一遍問題。

  九月卻驀地愣住了。

  她知道這句話是離騷中的句子,也知道這是屈原用以自比的話,可她偏偏控制不住地把這句話往自己身上套。

  世人的眼光不是向來如此么?就像前世,只因她公開承認(rèn)過對太子殿下的傾慕之心,便惹來無數(shù)曖昧揣測。縱使燕鳴華一事后,她憤而斷絕此情,也沒能改變別人對她的印象,謠言反倒愈演愈烈,連她與敬王身邊的書童說說話都能被潑盆不知廉恥的臟水,甚至最后的最后,敬王和謝氏要她死的罪名都是未婚失貞。

  可她直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為什么她說了一句喜歡誰就是錯了?她又沒有自薦枕席,也沒有下藥害人,只不過是喜歡一個人,然后說出來了而已,這有什么錯?哪怕她當(dāng)時喜歡的人是她的嫡親哥哥,那也是在不知情和敬王府的人故意安排的前提下發(fā)生的,能算是她的錯么?

  喜歡這樁事明明那么干凈那么美好,明明一如她騎著馬在獵場里迎風(fēng)狂奔時那般自由瀟灑,為什么這些人總要給它加上那么多旖旎的遐想?難道就因為她是女子?然而男子和女子又有何不同,憑什么男子說喜歡誰就是風(fēng)流,女子說就是不要臉?

  曾經(jīng)謠言纏身也未曾片刻放下驕傲的九月忽然感到一陣強(qiáng)烈的悲哀,以至于開口的聲音都隱約發(fā)顫,“回先生,這句話的意思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懷璧其罪……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死于這句話呢?

  “池魚姐姐,你怎么了?”身邊的葉夢溪一聽就發(fā)現(xiàn)她不對勁,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壓低聲音詢問。九月心頭微暖,安撫性地垂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自己無事,又抬起頭看向林馳。

  后者因為離得遠(yuǎn)的關(guān)系,并未察覺出九月聲音里的顫抖,只是對她竟然懂得用另一個典故來解釋這句話的意思,且還用得極為合適這件事頗為意外,接著脫口而出一句本不在他預(yù)料之中的追問,“那你如何看待此句之中眾女的行為?”

  九月默了默,輕笑一聲道,“我覺得她們很可憐。”

  此話一出,學(xué)堂里瞬間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討論聲,九月清楚地聽到虞安寧嘲諷地說了一句“切,假惺惺。”但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任憑旁人指點。

  見狀,林馳忍不住皺了皺眉,有意咳嗽一聲,待大家安靜后,方才繼續(xù)問道,“為何這么說?”話中有著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好奇,因為在他的印象里,似乎還有一個人,也用同樣悲憫的語氣,說那些污蔑造謠的人很可憐。只是,按照那個人的行事風(fēng)格,說出這樣的話一點都不奇怪,可眼前的少女看著十分天真,又是為什么這樣認(rèn)為呢?

  九月颯然一笑,“我看過的書里說,一個人的心是什么樣,他眼中的世界就是什么樣,所以我說他們可憐,因為他們的心可能比他們眼中的別人還要骯臟百倍。而且,即使被誤會,被造謠,屈原先生也依然認(rèn)為‘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這說明別人的評價或許會令他難過,卻不會影響他的信念。那么,這些用盡一切辦法想毀了他,卻不僅沒有成功,反而自取其辱的人,不是也很‘可憐’嗎?”

  “他們被表象和自己的偏見蒙蔽了雙眼,一輩子看不見真相,看不見美好,一輩子活在負(fù)面的情緒里怨天怨地,難道不可憐嗎?”

  學(xué)堂里有一瞬鴉雀無聲。

  接著,有人騰地站了起來,揚眉沖她行禮,“好一句心之所善,九死未悔!姑娘話中傲氣令人心折。小女長興侯府衛(wèi)綺齡,敢問姑娘芳名?”

  衛(wèi)綺齡?!

  九月驚喜地看向站起來的女子,那張容顏如此熟悉,一身紅衣熱烈張揚,正是最好的年紀(jì),全不似前世幾年以后的幽怨冰冷。

  “綺齡……”她無聲呢喃。

  前世,衛(wèi)綺齡是她唯一的閨中密友,她們一起騎馬打球,一起大膽說愛,也一起失魂落魄。她本以為她們一生都能如此自在,斷沒想到僅僅四年之后,她就等來了燕鳴華的算計,從此變得陰沉灰暗,而衛(wèi)綺齡也被迫嫁給她不喜歡的人,僅僅半年就郁郁而終。

  好在如今已然重來一世,這些噩夢一樣的事都還沒有發(fā)生,綺齡還是那么驕傲張揚,也還是那么與自己投契。

  想到這里,九月不禁展顏一笑,微微福身回禮,“敬王府,燕池魚。”她其實是想告訴綺齡她的真名的,但理智阻止了她,畢竟這里還有這么多外人,她不能說。

  “燕池魚?她就是明珠郡主?”一側(cè)的男子席上傳來震驚的聲音,九月聽著有些耳熟,但又認(rèn)不出是誰。

  “她是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明珠郡主?怎么可能?”

  “這哪里像是不學(xué)無術(shù)?可見傳言騙人啊!”

  “這么一說,由她來回答這個問題豈非天意?”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不絕的討論里,燕鳴華回過頭,死死盯著九月,眼里有噴薄欲出的恨意與嫉妒。她旁邊的虞安寧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燕鳴華的袖子,試圖提醒她注意形象,“鳴華……”可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就被燕鳴華甩掉了。

  “閉嘴。”向來以溫和面目示人的明華郡主難得如此冷言冷語,嚇得虞安寧打了個哆嗦,乖乖閉上嘴不說話了。

  臺上,林馳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站得筆直的九月和衛(wèi)綺齡,一言不發(fā)。

  他心里其實非常贊同二人的說法,但他更明白剛過易折的道理,何況擁有如此傲氣的人偏偏是兩個女子,恐終難為世所容。就像屈原一樣,她們也很可能會被“謠諑謂以善淫”。

  想到這里,他忽然有些心疼,轉(zhuǎn)念又記起,外面?zhèn)髀劊l(wèi)綺齡喜歡的正是他的嫡親弟弟,靖寧伯府三公子林騁。而據(jù)他所知,自家弟弟對這位衛(wèi)小姐也很有好感,偶有提起時,說的都是贊美的話。

  這樣的弟妹么……林馳莫名有些期待。

  他自己的夫人是標(biāo)準(zhǔn)的大家閨秀,詩書琴棋無一不通,才華橫溢,卻比眼前的兩個女子少了一份張揚與驕傲。當(dāng)然,他愛的只有他夫人,但這并不妨礙他欣賞其他出色的人。如同九月是單純地欣賞他一樣,他也是單純地欣賞她和衛(wèi)綺齡。因此,林馳便忍不住想幫她們一把。

  “郡主說得對,心性堅定之人,不受外物所擾,郡主和衛(wèi)小姐能有這樣的心性,極為難得。在下斗膽,還請兩位姑娘勿改此志。”青年優(yōu)雅地拱手一禮,恍如青竹彎腰,風(fēng)華獨絕。

  博聞館啟用至今,還沒有哪位教習(xí)先生向?qū)W生行禮,口稱在下的。就算林馳不是正式的教習(xí)先生,但他是代班授課,也與先生無二了,這一行禮,瞬間就把全場人都震住了。

  九月一愣,連忙還禮,“池魚不敢受先生的禮,但先生所言,池魚會記在心里。”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她說得出,就做得到。

  衛(wèi)綺齡也跟著拱手,“先生果然不流于世俗,綺齡受教。”

  林馳贊許地點頭,“兩位姑娘入座吧,我們繼續(xù)。”

  話落,他就接著方才的句子講了下去。然而,有了九月和衛(wèi)綺齡這一出之后,林馳接下來講的內(nèi)容都令人覺得索然無味了起來。自覺害了人的葉夢溪不敢再拉九月說話,聽得都快睡著了,小腦袋一栽一栽的,可愛得緊。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下課。”不知過了多久,林馳終于宣布下課。

  學(xué)堂里頓時響起一片歡呼,九月回過神,跟大家一起站起來向林馳行禮,“先生慢走。”

  “小郡主,你生辰是什么時候啊?”林馳一走,衛(wèi)綺齡就從前面跑到了九月身邊,興致勃勃地發(fā)問。

  九月展顏一笑,“今年九月十二及笄。”這是燕池魚的生辰,而她真正的生辰其實是九月十五。

  衛(wèi)綺齡點頭,“我上個月初五及笄的,你比我小半年呢,嗯,我喊你池魚好不好?”

  “好啊。”能再見到你就是最好的事了,你說的話,我怎敢不應(yīng)?

  “池魚,這是……?”衛(wèi)綺齡注意到九月身邊的葉夢溪,順口就問了。

  葉夢溪雖然年紀(jì)小,倒也不扭捏,被注意到了就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安國公府,葉夢溪,家中行六,今年十三。”

  九月不報排行,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明珠郡主燕池魚是敬王府最小的女兒,而且也不會用排行稱她。衛(wèi)綺齡不報,則是因為長興侯府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但安國公府女兒眾多,葉夢溪要是不報排行的話,別人不好稱呼,所以她習(xí)慣于在名字后加一句行六。

  衛(wèi)綺齡眼睛一亮,笑道,“那我可以喊你夢溪嗎?”

  紅衣少女神情飛揚,動人心魄,葉夢溪看得愣住,好一會才呆呆地點頭,“嗯!”

  “夢溪真是可愛。”衛(wèi)綺齡被她看得好笑,沒忍住伸手揉了揉葉夢溪的頭,動作簡直與九月如出一轍。

  “池魚姐姐摸我頭,綺齡姐姐你也摸我頭,會長不高的!”葉夢溪擰眉抱怨,引得衛(wèi)綺齡爽朗笑開。

  九月坐在原地看她們兩個打鬧,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

  屋外的陽光穿過窗戶照進(jìn)室內(nèi),在木桌和她們身上留下斑駁零亂的光點。九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那被陽光照耀著的地方微微發(fā)燙,卻并不讓人討厭。

  前世最后那段暗無天日的經(jīng)歷,讓她愛上了熾烈的陽光和跳躍的火,或者說一切明亮溫暖的東西。她無法抑制自己飛蛾撲火般靠近太陽的欲望,連被灼燒的疼痛也令她珍惜,因為這讓她正活著這個事實鐵證如山。

  “夢溪不會長不高的。”九月收回亂跑的思緒,笑道。

  葉夢溪哼了一聲,下一秒,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壞笑起來,“池魚姐姐摸了我的頭,我也要摸姐姐的!”說完,她就真的站起來,伸手揉了揉九月的頭發(fā),軟乎乎的,手感不錯,難怪池魚姐姐喜歡摸她頭發(fā)呢。

  “對對對,摸摸她的。”在旁邊看戲的衛(wèi)綺齡也趁機(jī)下手。

  九月一臉無奈,被這兩個人摸得沒脾氣,心底卻暖暖的。

  很久以后,她再回想起這個時候的她們,總是希望時間就此停止,停在故事的車輪移動之前,停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即使這會讓她遇不到陪她一生的那個人。

  然而暗處的陰謀終究沒有放過那個天真的女孩子,在不遠(yuǎn)的未來,她將永遠(yuǎn)失去一個人,而她無能為力。

八日櫻

有關(guān)“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的討論僅代表個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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