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到了你這個層次，判斷事情可以憑直覺，你為什么不從你的仇人里，憑直覺把他找出來？”
楊石樂了：“老弟啊，所謂的直覺，那也要見到人，看他的動作表情，聽他的話音，感受他的心跳，有交流才有直覺啊。就拿一個名字給你，就敢給人家定個嫌疑犯？幸虧你只是個送外賣的，要是讓你當警察，那不天下大亂了。”
這……宋文東瞬間臉紅了，自己都覺得太荒唐了。
楊石也沒再笑話他，誠懇地說：“我在廣州有兩千年，幾乎沒出過這幾十里地。我的仇人，又有那么大道行，現在還活著，我都想不起來了。”
宋文東很好奇：“你在廣州兩千年了？我知道廣州最早建城，那是秦朝。”
“呵呵，當年秦始皇派屠睢帶五十萬大軍征嶺南，后來屠睢被土人殺了，任囂接替他，領兵奪下這塊土地，就建了任囂城。后來，趙佗代替任囂，自立為南粵王。這些事，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宋文東聽得目瞪口呆，秦始皇離現在，都超過兩千年了，他一直在這？
“你的廣東鄉土歷史課上，沒講這些嗎？”楊石微笑著問，嘴角還帶一點戲謔。
“你兩千年一直在廣州？那你是廣州最古老的地頭蛇啊！為什么不出去走走？兩千年，你都可以游遍全世界了。”
唉，一言難盡，不說了吧。
楊石忽然不說這個話題了，又給宋文東留了個謎。
“你一點都不著急嗎？我看你刷短視頻，刷個不亦樂乎。”
“那你有頭緒嗎？有線索嗎？”
“我這點能力，哪有。”
“那不就是咯。不過，我們不需要著急，讓他著急。”
“你不去找他，他著什么急？”
楊石把手機放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壓低了聲音說：“這個神秘的法師，他想要對付我，而且是往死里整的那種。他故意把我引向南宮義兄弟，自然是想看到我們打起來。”
“對啊，可你都不相信他們是兇手。”
“然而，我們并沒有打起來，你覺得，他還坐得住嗎？他肯定有下一步的行動。我不相信他對我的仙緣動手腳，只是為了讓我跟僵尸法師火并。你不明白，動了我的仙緣石，對他也是極大的傷害的。”
宋文東搖搖頭，我確實不太明白，昨晚上你們說的，我都是似懂非懂。
“那些僵尸，你說他們原本也是大法師，是被人害成這樣的，能不能給我說說？”
“算了吧，你沒必要知道人家的事情。這廣州城里，有無數的秘密，天上地下都管不到，解釋起來，那就沒完沒了了。”
宋文東只好放棄。畢竟打探隱私，還是有些不禮貌。
“你還有手機嗎？我也想躺沙發上看看抖音。”
楊石笑了笑：“手機沒有了。我也不完全在看抖音，我的弟子在廣州各處，幫我打探消息呢。”
說完，楊石給他看了下自己的手機。果然，他手機微信里有個群，叫“相親相愛一家人”，很多條信息。估計那都是他的弟子吧。
宋文東沒仔細看那些弟子在說什么，估計都是他們內部的事，自己不一定看得懂。但他被群名逗笑了，你這群名也太土了吧？就跟我家的一樣。
楊石呵呵一笑，都是一家人，裝不了逼，名字雖土但實在。
“嘿嘿，我外公家的微信群，叫‘豬公豬婆和豬仔’，因為我外公外婆都是屬豬的。我家的是‘永遠的一家人’。”說到這，他又想起了父母，臉色一沉，長嘆了口氣。
楊石見又勾起了他的眷戀，忙打岔：“你知道廣州這兩千年來，有什么東西沒有變嗎？”
宋文東茫然地抬起頭：“都是中國人？”
“廣州的市中心，一直都是古番禺城。”
“番禺？那不是幾十公里外嗎？”
“我說的是古番禺城，也就是任囂城，也就是趙佗的南粵王城，也就是越秀區。一直到現在，哪怕廣州的城墻已經拆了，廣州的核心區域都沒有變。”
“哦，是這樣啊？那又怎么樣？”
“我就是一直在城內居住。廣州城雖有擴建，但沒有遷移過城址。很多古老的城，其實位置是在變的。比如，著名的洛陽，古往今來都挪過好多回了。”說到這里，楊石忽然有些傷感，“可惜，我好久沒有去看過。”
“廣州城沒大變動，那是因為你的緣故嗎？”
“我有一點小小的功勞吧。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城墻了，廣州的擴大一發不可收拾，我的事也多起來了。作為天下大都會，人多，自然事也多。”
“哦，那你管些什么事呢？”
“嗨，沒啥，都是些閑事。”
宋文東心里說，哦，又是不肯說的部分。
他不是學歷史的，對這些沒意義的事情，也不大感興趣。特別是楊石說話也不爽快，什么話都不說透。比如，為什么兩千年都不離開廣州？跟僵尸有什么淵源？平常都做些什么？一到關鍵地方，他就打住，還不如不聊。
但楊石態度很和藹，宋文東居然敢跟他開玩笑：“你在廣州兩千年，南宮義兄弟也那么古老，這廣州城里，到底藏了多少千年老妖啊？”
楊石嚴肅地糾正他：“你這話說錯了，我跟僵尸法師都不是妖，我是以人身修行的，南宮義兄弟原本也是人，但現在不能算人，也不能算妖，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得，又來一個罕見的知識點。
宋文東學聰明了，不追著問，你愛告訴我就告訴我，不說就算了，反正帶入地府統統都忘了。
果然，楊石自動說下去：“人是萬物之靈，深得上天垂青，所以人修成正果，需要的時間會比較短，成果比較大。其他物種要想成仙，首先得修成人形。但沒有成仙的，其實都一樣，雖有法力的高低之分，其實都是同一階層的。上天會記恨你，給你各種麻煩。”
宋文東哦了一聲，心想，小說里都是這么說的。
“你昨天看到過我的仙緣石，這個東西，我很少給人看的，現在這批弟子，從來沒見過。只有正修法師，到了一定程度，才有機會得到。”
“正修法師？意思是，還有邪修？”
“沒錯，在古代，陳朝，唐朝，宋朝，這三個朝代，分別召開過天下萬法鑒定大會，規定了哪些是正修，哪些是邪修。在此之前，其實沒有這個說法。南宮義在廣州的歷史，比我還長，但后來他們的法門被鑒定為邪修。”
天下萬法鑒定大會？這名字好新鮮。
“陳朝是哪個朝代？我沒聽說過啊。”
“南北朝時期，南朝四個朝代，宋齊梁陳，離現在超過1600年。陳霸先就是從廣州起兵北伐的，建立的陳朝。”
宋文東又發現了自己的一個知識盲點。
“正修有哪些？邪修又有哪些？”
楊石微微一笑：“唉，你這輕飄飄幾個字，我起碼得給你十萬字的回復，算了吧！”
宋文東覺得自己又把天給聊死了，瞬間很無語。
不過，雖說聊天很不順暢，零零碎碎的，好歹對廣州這里的隱藏的高人的世界，還是有些了解了。他逐漸把這一整晚發生的事做了個簡單的梳理。
楊石，五羊仙尊，是個正修法師，而且還是道行很高的。
楊大仙幾百年前得到了上天賜予的一個仙緣石，這石頭，每過一段時間會讓他遇到一個有緣人。他要完成這段緣分，法力就會獲得增長。
這仙緣石，與楊大仙的天劫有關。他已經成功躲過兩次天劫，再有一次，就可以成為真正的神仙。就這個當口，跟他的仙緣開玩笑，那就是跟他的性命開玩笑。
這仙緣石幾百年沒出過事，偏偏到昨天出事了，而且連帶自己當了個無辜的糊涂鬼。
幾千年的苦苦修行，到最后被破壞，別說楊大仙了，就是我，拼著下地獄成魔，也要跟把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