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件事，大體上了解了，他心里就稍微安定些了。
哼，蟊賊，殺我？我是個小角色，不值一提，但楊大仙好歹兩千年修為，又經歷過兩次天劫，敢惹他，你的邪修之路，也算是到頭了。
他隱隱覺得那人肯定是邪修，因為正修法師不會濫殺無辜。
“楊大仙，你兩千年在這里不挪地方，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是有點。不過，對我們來講，時間不是個很有意義的東西。有一次，我閉關修行，就一個打坐就打了四十年，等我出來，之前收的弟子都散了，他們都回家娶妻生子去了。這也是他們無緣。”
宋文東很無語，你打坐就打四十年，你的弟子可都是肉身凡胎，人家不得吃飯睡覺掙錢養家？
看看時間，已經到了7點了。楊石繼續玩他的手機，看起來一點也不煩惱了，在那笑個不停。
不一會兒，忽然大門響了，咚咚兩聲，門好像是被踹開的。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孩，提了個大旅行包，急匆匆地闖進來，
宋文東趕緊站了起來，那女孩只瞄了他一眼，關上門，走到楊石身邊，大喝一聲：“我回來了！”
楊石正看得入迷，哈哈笑著，根本不看她，悠悠地應了句，哦，別吵，等我看完這段。
那女孩氣鼓鼓地坐下：“什么事這么急？我是連夜開車從汕頭趕過來的，你知道我開得有多快嗎？輪子都快著火了。”
楊石把手機放下，指了指宋文東：“有人破壞了這段仙緣，而且還冒充南宮義害死了他。”
那女孩說：“這我知道啊，師兄們都說了。為什么非要我趕回來呢？廣州這些師兄弟都死光了嗎？”
“嘴上留德。他現在是個鬼魂，只有讓你來，我才放心。”
楊石去端了盆水，燒了道符紙，念了下咒語，手劃拉幾下，水里出現一個人影。宋文東認得，是那個方無山。
“你那里有什么情況，說說。”
“我這里沒有新來的法師，以目前掌握的情況，都是些很初級的法師。”
“繼續監控。”
楊石手一劃，又出現一個人，問的是同樣的問題，回答也差不多。宋文東看到這情形，這才知道，為什么他能如此淡定刷短視頻，原來早就安排好了。但看他用一盆水來跟弟子們聯系，覺得故弄玄虛。
“有手機不用……”他低聲嘀咕道。
楊石一愣，聽到了，無奈地解釋：“手機容易泄密，我這法術，比量子通信還保密。”
最后一個，楊石也不抱太大希望了，打了個哈欠：“呂醒，你那怎么樣？”
沒想到呂醒卻說：“師尊，我這里來了個法師，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哦？哪個門派的？”
“可能是龍虎山的，就一個人，住在小賓館里，據說兩天沒出來。”
“你去看過嗎？很可能就是偷偷跑來買賣違禁品的。”
“我假裝路過，發現房間里有很強的禁制法術。”
“哦，很強的禁制法術？還有沒有其他異常？”
“我不知道，我接近不了，靠得近的時候，感覺我的心跳得很厲害，他的法術好像是專門針對法師的。”
楊石眉頭皺了起來：“有這么厲害嗎？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法術陷阱，玄光術。”
“恕弟子愚鈍，這法術是拿來做什么的？”
“用處很多，我還是親自去看一看吧。”
楊石不慌不忙，進屋去換了身衣服，讓宋文東眼睛一亮。他頭發忽然暴長了三寸，呈鳥窩狀，這打扮，非主流啊。最亮眼的是那條破洞牛仔褲，那洞可真破！
“楊大仙，你是要出去嗎？”
“看我這身打扮，你這么問不是廢話嗎？”
“就剛才那大哥說的，你覺得像是兇手嗎？”
“憑直覺，我認為不是。但憑直覺，我應該去看看。如果呂醒都感覺他道行比較高，那怎么也值得去看看。如果沒問題，我就回來。”
楊石沖那女孩點點頭，“白姐姐，這里交給你了。”說完，瀟灑地走了。
楊石出門后，女孩打開一個紙袋，拿出油條豬紅粥，吃了起來。這應該是路上買的，在車上來不及吃。
宋文東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跟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顯得手足無措。雖然已經當了半天的鬼，還是非常靦腆，不知道怎么跟人搭訕。
女孩鼻子一哼，溫柔地說：“人家吃早餐，你別盯著，不禮貌。你現在是只鬼，又不會吃東西的。”
剛才跟楊石說話的時候，粗聲大氣，現在忽然變得婉轉嬰寧，宋文東感覺有點吃不消了。
女孩邊吃早餐，邊打開電視，宋文東很意外，電視上顯示的居然是自己的詳細的個人信息。
別的信息，宋文東都沒有什么不好意思，就是那大學一欄，一個三本院校，專科，讓他覺得有點刺眼。
“你學習不怎么樣，讀個專科，還計算機專業，你的線性代數，離散數學，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宋文東訕訕地坐下來，這女孩太不客氣了，問的也挺專業，一看就是內行。只有內行才知道問什么能讓人難堪。
“還可以吧，我就是大學英語成績差點。”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問她，“你是從汕頭趕過來的？你自己開車嗎？”
“對啊，我現在是汕頭大學的學生。”
“你讀大幾啊？”
“快畢業了。我也是專科，好巧，學的也是差不多的，軟件工程。”
宋文東喊了句，嚇死我了，你也專科啊？
女孩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能跟我比？我可活了幾百年，去讀大學只不過是為了在人間混個身份。你就這么專科畢業了？連個專升本都考不上？”
宋文東徹底泄了氣，不敢看她。他在女孩子面前本就很容易自卑，跟人聊這個話題，基本上都是自取其辱。
“好了，這些都是過去了的事情，過兩天就沒意義了。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素問。”
宋文東想幽默下，白素問，這名字的意思，就是不要問，問了也白問吧？哈哈哈。
白素問冷笑道：“我是明朝的人，我爺爺是廣州城內的一個名醫。素問，是黃帝內經里的一個篇章。我爺爺以素問來給我命名，那正是家學淵深。你不知道素問，但黃帝內經總聽說過吧？”
黃帝內經？宋文東雖不是學中醫的，但這四個字肯定知道啊。他們學校也有學中醫的，這佶屈聱牙的書，都是必看必背的，差不多算是他們學中醫的噩夢。
“白素問”，不是學醫的，你都不明白這名字有多雅致！
她的冷峻眼神配上那俏麗的面容，讓宋文東自慚形穢，恨不得地上有條縫鉆進去。啊，不對，自己不是鬼魂么？本來就該鉆地縫！
不管白素問讀的什么，年紀放在這，真的是吃的鹽都比他吃的飯多，過的橋都比他走的路長。要是讓他宋文東活幾百歲，資質再蠢，也能考上清華吧？至少考歷史系是沒問題的。
宋文東來自廣東一個偏遠的山區，雖說家鄉整體不富裕，但作為家中獨子，還是被父母寵著的。寵溺的孩子一般學習都不怎么樣。但他也沒有學壞，隨波逐流，跟大多數同學一樣，考了個檔次很低的學校。
這種讀書的經歷，在他們家鄉，那是很普通的，總比整天宣揚讀書無用的地方好吧。
宋文東的這種學歷，屬于“學歷達標，文憑不硬”，要是回老家，想去考個鄉鎮干部，考不考的上另說，至少是有報名資格的。考公務員是夠嗆，但考個事業編，還是有希望的。
但宋文東不想在某個鳥不拉屎的鄉鎮混，何況他才剛畢業，不在大城市闖一闖，內心不甘。
他小時候，窮家富相公，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養尊處優的，但到了省城，國際化大都市，這就感受到什么叫差距。
廣州這里，連送外賣都有學歷比他高的。
誰能想到人生形勢急轉直下呢？連個外賣員的工作都只干了一年，就被人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