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這一天,楚楚很期待,很開心,很難忘。
這一天,楚記小籠包店門口貼上了大紅的告示:店主嫁女,歇業三天。
一大早,楚楚就換上了白色的婚紗。早已經提前聯系好的化妝師Tony老師,一大早就過來幫著梳妝。
現在楚楚已經懷孕四個多月,肚子不是特別明顯。在白色婚紗的遮掩下,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這一次,Tony老師給楚楚做了一個非常精致的頭型。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端莊大方,五官立體很多。
接親的隊伍來到時,楚楚竟然在伴郎中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翁躍。那個在會所里因為打賭失敗,當著很多人的面,說了三遍我是吃軟飯的小白臉的翁躍。
互相認出來對方后,楚楚和翁躍都吃驚地問道:“是你?”
然后愣住的樊凡就被翁躍拉到了一旁。
“你娶的人怎么會是她?”翁躍吃驚地問道。
“怎么?”
翁躍有些尷尬地說道:“還記不記得上次和你提過哥們兒在會所出糗的事情?”
樊凡點頭。
“就是你這個媳婦干的。”翁躍看了楚楚一眼。
樊凡臉上露出了春光般的笑容,“原來如此。”
“喂,”翁躍看著樊凡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就不給哥們兒出口氣?”
樊凡搖頭,“還沒怪你欺負我老婆呢!不過,你以后應該也欺負不到她了。”
“為什么?”翁躍問道。
“因為我們是兩個人。不用楚楚動手,我一個人教訓你就夠了。”樊凡說完便朝著楚楚走去。
“你……”翁躍有些生氣地說道:“見色忘義的家伙,以前也沒發覺你這么愛美色!”
這天婚禮從開始到結束,楚楚都感覺翁躍的臉色不太好。
不過樊凡臉上始終帶著笑容,而她站在樊凡身邊,挽著他的胳膊,看到翁躍的表情總覺得很好笑。
吃軟飯的小白臉,哈哈,以后楚楚一定要把這個笑話講給他未來的老婆。
今天的婚禮,可以用完美來形容。雖然從籌備到婚禮舉行,楚楚只是在這一天親自參加了。
可是,一切都安排得完美無瑕。
高檔的餐廳,精致的裝扮,環環相扣的流程,以及神圣無比的儀式,這一切都讓楚楚感覺完美得有些不太真實。
當然了,如果不是敬酒環節,樊凡偷偷告訴她,酒瓶里的五糧液早已經被換成了純凈水,楚楚感覺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般。
唯一的遺憾是,樊凡的媽媽并沒有來參加婚禮。
楚楚也是在不久前才從樊鑫哪里了解到,樊凡爸媽很多年前就已經離婚了。
不過,這一天,樊凡的媽媽在一念庵應該也非常高興吧!楚楚可以感覺到,其實這個身處一念庵的女人,心中仍舊牽掛著許多人和事。而樊凡,自然是她最牽掛、最放不下的一個。
婚禮結束后,楚楚第一次進入樊凡的家。
那個臨海富人區里的獨棟豪宅。
他們的婚房設在三樓的主臥室。房間里擺放著精致漂亮的家具,以及大紅的床單被褥,就連窗簾都換上了喜慶的顏色。
“我餓了!”楚楚躺在臥室的沙發上,對著正在給她捏腳的樊凡說道。
“我去拿些吃的上來。”樊凡小心地把楚楚的腳放在一個軟凳上面。
結婚了?
真的結婚了?
終于結婚了!
楚楚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房間,感覺一切都還是有些不太真實。
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卻在提醒楚楚,這不是夢。
今天的婚禮,楚楚除了臉上笑得已經僵硬外,她的腿和腳還酸得不行。雖然今天已經穿了幾乎是平底的高跟鞋,可是還是被累得夠嗆。最夸張的是,儀式結束后,楚楚還要陪著一桌桌敬酒。
而所有儀式差不多的時候,她已經累得吃東西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誰能想到,在自己的婚禮上,作為新娘的楚楚竟然餓著肚子回家里吃宵夜。
樊凡回來的時候,端了一碗湯羹,“先吃了這碗羹,一會兒點心就好了。”
楚楚看到樊凡手上的燕窩羹,不由得有些叫苦。自從懷孕以后,樊凡家的司機,每天早晚兩次開車給楚楚送燕窩羹。雖然說人生的前二十多年楚楚都沒有吃到過這種好東西。可是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而且一天兩次,是個人都會膩的!
結婚前這段時間,楚楚在陌上花開的時候,燕窩羹通常都給了前臺小張當補品了。而晚上在家里的時候,燕窩羹大部分都成了老媽的夜宵!
然而楚楚實在是太餓了。她接過小碗,沒幾口就把東西吃完了。
或許是想著自己的行為有些粗獷,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就當作沒看見。”
“我看見了。”樊凡看著楚楚說道。
“你就不能當作看不見嗎?”
“不能。”
“為什么?”
“楚楚,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從不騙你。”
“少來,你就知道我好騙,故意用這種話來騙我。你說,是不是誰教你的?”
沒想到楚楚隨口一問,樊凡竟然很嚴肅認真的回答了,“是干爹。”
“好啊!”楚楚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李財神連這些都教,“他還教你什么了?”
“很多……”
“那你撿重要的說。”吃完一碗燕窩羹以后,楚楚感覺整個人狀態又好了,人也有精神了。
“干爹告訴我,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欺騙你,無論你說什么都是對的,無論你做什么我都堅決支持,無論……”
楚楚實在聽不下去了,“夠了夠了。沒想到李財神竟然這么肉麻。”
“楚楚,你以后叫他干爹。”
“他是你干爹,又不是我的。”
“我們已經結婚了,我的就是你的。”
“那你的工資卡呢?怎么都不交給我。”
“給你。”樊凡竟然真的從床頭柜里面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楚楚,“我的錢你隨便花,多少都行。”
“里面有多少錢?”楚楚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還有別的銀行卡?”
樊凡搖頭。
“真的?”
“是,只有這一張。”
“那你留著吧。”楚楚把銀行卡還給了樊凡。
“為什么?”
“你也要花錢啊!再說了,我可不是那么貪財的人。”楚楚笑著說道。實際上她是想說,樊凡媽給她的錢這輩子都花不完,何必再要他這點錢。
“不,”樊凡竟然不愿意拿回去,“說好了,我的錢你隨便花。”
“不用,我有錢。媽給的錢有很多呢!”楚楚還是說了實話。
樊凡搖頭,“我的老婆我來養,不用花她的錢。”
“呃……這句話也是李……干爹教你的?”楚楚無奈地問道。
樊凡點頭,“是。我認為干爹說得很對。”
楚楚感覺李財神和樊凡的腦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咚咚的敲門聲,一個叫蓮姨的女人端著點心進來了,“少爺,少奶奶,點心好了,小心燙!”
今天的點心是雜糧核桃包。據保健醫生介紹,懷孕的時候多吃雜糧堅果,對胎兒發育好。楚楚現在每天都要吃很多。
“喂,你說以后孩子生下來小名叫核桃怎么樣?”楚楚拿著第二個核桃包問道。
“可以。”
“可是,叫核桃會不會有些太不文靜了?如果以后長大了像核桃一樣硬得不行,我們倆豈不是就慘了?”
“也是。”
“還是換一個吧。”楚楚第二個核桃包吃完后,又拿了一個,不過她遞給了樊凡,“你也吃一個。”
樊凡搖頭。
“為什么不吃?”
“肚子里全是純凈水,裝不下了!”
楚楚無奈地笑了笑,“總比全是酒要好。這個就給你留著了,等你餓了再吃。”
“不用,你吃。”樊凡把核桃包拿起來遞到楚楚嘴邊。
“你洗手了沒有?”楚楚咬了一口這才問道。
樊凡點頭,“洗了。”
楚楚這才放心,繼續吃著核桃包,“你說以后孩子的大名叫什么?你想過沒有?”
樊凡點頭,“楚小平。”
“什么?”
“楚小平。”
“怎么姓楚?”楚楚吃驚地問道。
“我答應了你爸。”
“答應他什么?”
“咱們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姓楚。”
“你什么時候答應他的?我怎么不知道?”楚楚身子坐了起來,已經沒有心思再吃包子了。
“第一次上門提親沒成功,后來在店里后廚。”
楚楚努力回想著,很快就想起來了。
那天楚爸本來很生氣,可是樊凡到了后廚不知道和他說了什么,楚爸竟然不再生氣了。而且還終于松口同意他倆在一起了。
那天的事情,楚楚曾經問過樊凡,他之前都說答應過她爸不能說。現在他們結婚了,楚楚這邊明白,原來是這么回事。
“樊凡,是我爸逼你的吧?”楚楚問道。
樊凡搖頭,“是我主動提出的。”
“那你怎么向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交代?”楚楚開始有些擔心。像樊凡他們這種大家庭,讓后代姓女方的姓是非常少見的。
“沒事。我有辦法。”樊凡笑著說道。看上去他似乎很有信心的樣子。
楚楚心中好奇,“快說,你有什么辦法?”
“我告訴他們,咱們還年輕,以后可以生五六七八個孩子,有一個姓楚也沒什么。”
看著樊凡臉上的壞笑,楚楚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想得美!”
“哈哈,是,我的確想得很美。”樊凡握住楚楚的手,“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結婚相伴到老,至于孩子,一切都聽你的。我不強求。”
“那你有一天會不會后悔?”
“不會。”
……
……
兩年后的一天,楚楚正坐在陌上花開的葡萄藤下寫著小說,一個郵遞員拿來了兩張明信片。
其中一張是楚楚當年在時光郵局寫給三年后的樊凡的。
上面寫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而另一張是寫給楚楚的,是三年前的樊凡寫給她的。
上面寫到:平平凡凡生活,簡簡單單做人。愿歲月靜好,執之之手相伴終老。
明信片上面還畫了一枝玫瑰,一個禮物盒,還有一杯咖啡。
署名是繁花似錦。
看到上面的文字,楚楚笑了。她笑著把明信片放在胸口,然后坐在藤椅上,靜靜地看著院子花壇里正開著的鮮花。
今天的花開得正美,一如楚楚早已經快要融化的心房。
樊凡寫在明信片上的那兩句話是她第一部小說封面上的兩句話,也是她每一部小說封面都會寫著的話。
楚楚從花壇里面折下一朵粉色的花,和兩張明信片放在一起。她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樊凡的微信。
微風伴著花香,在綠油油的葡萄架下,楚楚靠在藤椅上,緩緩閉上眼睛。她的腦海里浮現一首詩: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從前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