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同宋敬亭將酒喝了之后,林安腦子便混混沌沌的。那古井貢果真是烈酒,只稍稍喝多了便頭暈腦脹、四肢無力,第二日喝了好幾碗水才將將好起來。
林安時常同宋敬亭一同出入,仿若已跟摯友別無二樣。然而實際上,林安卻是想讓宋敬亭教她兩招槍法,自從那日在落日下看過后便念念不忘。
只是宋敬亭可不這樣想,他家三代都是力大無窮,所以祖輩才寫出這六龍槍法。更別說他是天生神力,才能將這重力法的槍法練得出神入化。
他也早已見識過林安使用的劍法,以太極為本,變化多端為輔。但都是以技為重,而并非以力為重。
而林安的力氣莫說是同他比,便是同之前方盤村一同捉探子的賈五方都未必能勝。或是瘦弱一些的原因,所以,任憑她林安怎么巧舌如簧,宋敬亭都不動如山。
林安明白了他的想法,但依舊心下饞他耍紅纓槍時那利落的槍法和上場殺敵時百擊百中的狠厲。便說道:
“敬亭兄不交我槍法我心下知曉是何原因了,但你能不能同我再過兩招,好讓我再觀摩觀摩?”
宋敬亭心下好笑,看他如此饞這槍法,便說道:“你是否忘了之前向我討教的事情?”
林安一噎,想起上次被他打了背的丑狀,她咳嗽了一聲,邊說道:“學無止境、學無止境?!?p> 宋敬亭覺得好笑,想著答應他算了,然而一個“好”字尚未說出口,便忽而感到后頭有動靜。
他一停,林安便跟著停了下來。
林安雖說武功不如他,但耳力卻是不遜色。
方才那兩聲倉皇的腳步聲仿若是石頭扔入兩人心漣,驚起波波蕩漾。
林安一個轉身,忽而一把將宋敬亭的肩膀摟住,站在他側面,大聲道:“看在曾一同出生入死的份上,你就滿足了老弟這個小小的請求吧?!币贿呎f,眼睛一邊不露痕跡地看向有動靜的那一處。
只是那里并無一人。她將手從宋敬亭肩上放下來,疑惑道:
“難不成是聽錯了?”
“不?!彼尉赐ぱ巯路褐涔?,“只是個聰明的探子,知曉暴露痕跡,便立即退了。”
林安點頭:“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在玉林軍中都如此膽大猖狂?!?p> 宋敬亭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問道:“是不是你在京城得罪了什么人?這探子可是在你從京城回西北后才有的?!?p> 他這樣一說,林安心下便有三分猜測。
怕是那王從景,想要打聽她的消息,便讓人盯住她。
但這事不可能同宋敬亭道明,便道:“或許是錯覺也不一定,待再有下次,再說吧?!?p> 宋敬亭垂眼看著她并不說話,他即便不茍言笑但聰慧無比,一眼便看出了林安有事瞞著他,但他不是那刨根問底的人,便隨她去了。
…
只是林安沒想到這打臉來的措不及防!幾日后那人又來了。
這一回那探子腳步放的極輕,若是不仔細聽便有可能忽略掉。幸而林安與宋敬亭耳力實在是翹楚于眾人……
但此時,林安卻被白敬亭用莫名的眼神看著,仔細一看,那眼神中仿若有著幾絲嘲諷,林安呵呵笑,帶著宋敬亭走向拐彎之處。
趁著營帳的遮擋,回眸正好看到了那跟了一段時間的探子。看清了后,卻讓她有幾分訝異,因為那是她在火頭軍經??吹降囊蝗?,為人十分爽朗大方,林安也甚是喜歡他。
拐過彎后,心知肚明林安在做什么的宋敬亭便問他:“看清楚了嗎?”
林安收起訝異,對他笑道:“沒有?!?p> 但宋敬亭身高九尺,即便林安想有心隱瞞,也被他將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依舊不過問。
林安此時心下卻有了幾分思量。
并非是她不愿將這人明說,但王從景她并非沒有聽聞,那人跟朝中所有的武將關系惡劣,若是被其他人知曉了她與王從景有幾分來往,捅到吳端那兒去怕是又要生波瀾。
她只能晚上去探探那探子的虛實。
*
夜晚,明月被掩入云層,天地一片昏暗。
林安知曉那人要準備第二日的早膳,今夜必定會回得遲些,她趁著四下無人,鉆進了那人的營帳。
那人與其余另外三人同住,想找到些許痕跡便有些難,林安將這處柜中搜完,又去到另一處。
然而難處并非在搜,而在放。
不想打草驚蛇便只能將拿出來看的東西按原樣放回去。
但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找出了端倪。
在靠墻的柜上竟然夾雜著好一沓信件,表面一看都是家書,但寫家書紙卻不是普通的紙,而是中間有一層夾層。
撕開夾層,將里頭的密信拿出來,夜晚昏暗,然而林安卻瞧見上頭赫赫然寫著她的姓名!未及待她細看,便聽到腳步聲出現在帳外!
林安急急將手中的書信塞入懷中,躲進另一頭床榻的夾縫下。
那人進門,林安透過縫隙仔細瞧看,卻正是那跟蹤她的探子。
她將腦袋收回,靜靜聽著他的動靜。
許是累極,那人一陣悉悉索索將衣服解去,倒頭在床榻上,不稍幾息,便發出綿長的呼吸聲。
林安仍舊躲在夾縫中,多等了半炷香的時間,待那人確實睡得雷打不動后,才小心翼翼地從里頭出來。
又彎腰在門側聽著動靜,只待門外一分動靜也無,才速速離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