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堂發(fā)黑？血光之災？”
我后背一涼，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額頭——那里明明什么都沒有，卻被他一句話釘在原地。
“我災你大爺！死老頭，咒我是吧。”我回過神，假意生氣道。
老駱瞇著眼，渾濁的瞳孔里閃過一絲狡黠，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他慢悠悠地捋了捋黑白交錯的胡須，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枯木：
“年輕人，別不信邪。你身上沾染了不是活人的東西，是別的……命不久矣。”
“別的什么？”我聲音發(fā)緊。
他卻不答，只從腰間解下那串銅錢，叮當作響地在我眼前晃了晃，忽然壓低聲音：
“子時三刻，別靠近水邊。”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向傷員，灰布長衫在黑夜下拖出一道模糊的影子，像一條游走的蛇。我僵在原地，手心滲出冷汗。
他到底看出來了什么？
還是……又一個江湖騙子的把戲？紀姐瞥了我一眼，眉頭微蹙，卻什么也沒說。
夜深寒意漸濃，狼嚎聲再次從遠處傳來，仿佛某種不祥的預兆。
我盯著老駱的背影，滿心狐疑，卻也不由自主地揣摩起他的話來。子時三刻，那不就是半夜十二點嗎？水邊又會有什么呢？我搖搖頭，試圖甩開這些荒誕的念頭，卻忍不住又望向那條靜謐的河。
紀姐看著我，眼神復雜。她最終只是輕嘆一聲，沒有多言，轉(zhuǎn)身去處理其他事務。我獨自站在原地，耳邊狼嚎聲漸歇，四周只剩下夜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
我隨意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休息。此刻，我心亂如麻。老駱那句“別靠近水邊”的警告，不斷在我耳邊回響。
時間一點點流逝，營地里的一切都被夜色裹得嚴嚴實實。我裹緊身上的外套，還是覺得寒意直往骨頭里鉆。
終于，四周陷入了死寂。我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到我，便慢慢向河邊挪去。每走一步，腳下的枯枝敗葉都發(fā)出細微的聲響，讓我心驚膽戰(zhàn)。
子時將至，我身體仿佛不受控制般走向河邊，有時候我莫名覺得真相遠比死亡更重要，更何況我本就是將死之人。
我走過去時，那里早已站著一個人。
是老駱！
“你在等我？”我試探性地問道，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微弱。
“你來了”老駱背對著我聲音平靜而深沉。
“你知道我會來？”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訝和不確定。
“不錯，現(xiàn)在的年輕人果然叛逆，我故意讓你子時三刻別靠近水，以你們年輕人的尿性肯定不會聽。”老駱緩緩轉(zhuǎn)身，眼中閃爍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光芒。
“所以你那些話都是瞎編的？故意吸引我過來？”我問道。
“對，也不對。”老駱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須：“你確實有病，面色黃蠟，身體浮腫，如果我沒看錯的話，肝癌還是晚期，說你命不久矣不為過吧。”
“這老頭有點東西。”
我眼神閃過一絲驚訝，沒有說話。
“我這有幾副藥，雖然無法根治你的病，但至少可以讓你多活幾年。明天一早拿著藥離開這里，藥吃完了再聯(lián)系我，里面有我的聯(lián)系方式。”老駱從灰布袋中拿出幾副中藥遞給我。
“你想勸我離開？”我沒有接過藥，反問道。
“準確的說是善意的提醒，老夫不想看到一個年輕小伙子白白送死，至于聽與不聽取決于你。”老駱道。
“我想知道為什么？”我道。
老駱沉默，仿佛在思考著什么，而后又繼續(xù)道：“有些東西還是不知道為好，知道的越多，對你來說越危險。”。
“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如果你執(zhí)意繼續(xù)跟著她們，必死無疑。”
“一句必死無疑還嚇不住我，何況我還是將死之人。”
“年輕人咋聽不懂好賴話，罷了罷了，誰讓老頭子我心善，就稍微給你透露一點點，否則以你的性格必定不會聽勸。”
老駱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復雜，像是在回憶一些久遠的事情：“我在這山林間的陰冥之地行走多年，見過許多常人難以置信之事。你身上的氣息，與這片土地的某些東西產(chǎn)生了共鳴，這對你而言是致命的。”
“或許你自己也感覺到了，似乎有著什么東西盯著你”老駱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或者說是害怕。
聽到這，我后背一涼，寒意直襲腦門，內(nèi)心驚恐。
“難道那雙眼睛不是幻覺？是真的？”
那瞬間，我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黑暗中似乎藏著無數(shù)雙眼睛，讓我不寒而栗。
“看來你真的感覺到了。”看到我的反應，老駱臉上的表情愈加嚴肅而凝重。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一早離開這里，回到你原本的生活，忘記這一切。或許對你來說，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疑問，但有些謎團，一旦揭開，就再也無法回頭。”老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言盡于此，至于如何選擇，在你。”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還是謝謝你的提醒，老駱。至于你說的我會認真考慮的。”我鄭重地說道。
“罷了罷了，老頭子我先走，有人找你。至于這藥你先拿著，每天溫水泡服，對你的病情有好處。”說罷，老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zhuǎn)身緩緩離去。他那矮胖的身影在我注視漸漸變小，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夜風又起，吹得我衣衫獵獵作響。想起老駱的話，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或許，這次我真的需要好好考慮自己的去留。
突然，一陣陰冷的風吹過，我打了個寒顫。
老駱前腳剛走，紀姐就出現(xiàn)了。
“老駱跟你說了什么？”紀姐聲音清冷，帶著審問的語氣。
“你跟蹤我？”我反問道，語氣平靜，試圖在這場對話中占據(jù)主動。
“老駱找你干什么？”她無視我的問題，繼續(xù)追問。
“你們到底是誰？”我迎著她的目光，毫不退縮。
“老駱找你的目的是什么？”紀姐的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們的目的是什么？”我也寸步不讓，反問她。
“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的目光如炬，似乎想要看穿我的內(nèi)心。
“雙子峰到底有什么？”我一字一頓，試圖逼出她更多的信息。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她問她的，我問我的，我們兩個各問各，那場面令我心里想發(fā)笑。
沒想到，老駱的離開，只是這場博弈的開始。
“我們是誰，目的是什么，這些都不重要。”紀姐停頓了下繼續(xù)道：“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什么意思？”我不解。
“你相信命嗎？你覺得你出現(xiàn)在這是意外偶然，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紀姐的目光如炬，直直盯著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愣了一下，大腦被雷擊一般，之前的我從未想到過或者說從未意識到這個問題。
現(xiàn)在細思極恐，從我第一次在村口碰見他們，不，準確地說，第一次碰到他們是在搭大巴車的時候，在村口是第二次，然后這里是第三次，這真的是巧合嗎？
“偶然？還是所謂命運冥冥之中的必然？”
“有雙無形大手一直推動著我來到這里？”
“我如提線玩偶般被什么操控著？”
想到這，我沉默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四周的黑暗更加深沉，仿佛要將我吞噬進去。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紀姐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抬頭，迎著她的目光，緩緩說道：“我不知道，我信命，但也不信命，因為我相信命運也是可以被改變的。”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希望你可以繼續(xù)跟著我們，至于你的安全我會保證的。”紀姐凝視著我，鄭重保證道。
“有意思，你們一個勸我離開，一個勸我留下。”我似笑非笑道。
“這么說，老駱是來勸你離開？”
“是！”
“就這么簡單？沒說其他的？”
“對，就這么簡單。”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想的？”
“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
紀姐沉默了，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仿佛在權衡著什么。最終，她緩緩道：
“我只能告訴你，永生是永恒的話題”
“你是說雙子峰存在與永生相關的東西？你相信能有東西能讓人永生？”我追問道。
“誰知道呢，永生自古以來就是個偽命題，但哪怕是沾點邊都能讓人趨之如騖。”紀姐平靜道。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你好好考慮吧，我要去巡夜了。”
“永生？”
紀姐離去，我抬頭望去，只見雙子峰在黑夜下顯得格外陰森，峰頂似乎被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
這個夜晚，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