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圍繞著他們倆展開了話題,此時呂叢突然覺著呂嘉航還是好,一聲不吭,只知道翻白眼。
大人們像是沒話找話,不停的拿他和馮曼白說事,呂叢吃到一半實在是坐不住了,找了個借口,說那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自己現在就得走。
接著不顧大家的挽留,起身離開,馮曼白追出去送他。
“呂叢。”她叫住疾步的呂叢。
呂叢停下來,回頭:“什么事?”
“你生氣了?”她撅了撅嘴,跟他撒嬌。
“沒有。”呂叢淡淡答道:“曼白,你知道的,我心…”
“我知道。”馮曼白打斷他,提高了一些嗓音:“你心里有別人。”她來回看了看:“可那個人在哪?十年了,她要真還惦記著你們,早就出現了,你別傻了,我不好嗎?這十年,是我一直陪著你,你難道…一點感動都沒有嗎?”
說著,馮曼白濕了眼眶。
呂叢沉沉的嘆了口氣:“感動是感動,感情是感情,這是兩回事。我之所以把你當朋友,就是感謝你十年來的關心,但我真的忘不了她。”
馮曼白抿了抿唇,閉眼緩了緩:“你就不能為了我,嘗試忘掉她嗎?一個得不到的人,你留著有什么用?”
“對不起。”
呂叢看著她,眼里全是倔強。
“呂叢。”馮曼白的眼里忽而鋪上了一層淚光:“我知道,你忘不了她,因為那段過去刻骨銘心,我不強求,我只希望,你能在記著她的同時,也能想著我,一點一點的想著我。”
呂叢知道多說無益,強硬道:“呂嘉航那么愛你,那你怎么不給他機會?”
“因為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的心里也只有她。”
說完,呂叢轉身走掉。
馮曼白望著他的背影漸漸皺起了眉頭,她希望那個叫任真的一輩子也別出現,最好是死在外面了。
回到包間,進門前馮曼白的手在眼睛前扇了扇,強行笑著推開門。
秦若可看著女兒打趣:“說什么悄悄話呢,這么久才回來。”
馮曼白裝出害羞的表情:“沒說什么,就是送他上車了我才回來。”
她剛坐下,呂嘉航便端起酒杯,沖著馮奇遠和秦若可道:“馮叔叔,秦阿姨,我敬你們一杯,呂叢不懂事,你們別介意。”
馮奇遠買賬的舉起杯子,笑道:“沒關系,嘉航還是體貼,知道安慰我們。”
一旁的馮曼白偷偷的翻了個白眼,覺得呂嘉航虛偽至極。
酒過三巡,馮奇遠突然提起一件事。
c市的地產老大和瑞集團接下了關于瑾和古鎮的改建項目,正在找合伙人。
馮奇遠是當地商會主席,這件事,和瑞的總裁邢國賢曾在吃飯時親口跟他提過。
“我覺得你們寧創就很合適。”馮奇遠說:“你看,要是咱們兩家真有緣分結了親家,我這在老邢面前也好幫你們說道說道。”
呂大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眼下三個孩子的關系可以說就是一鍋粥,按呂叢的個性,強行捆綁也只會讓他更加反感。
……
呂大鵬只好道:“孩子們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和您結親家,我自然高興。我這邊,就請馮會長多關心了。”
馮奇遠滿意的點點頭,拍著呂大鵬的肩膀說:“那是自然,一家人嘛,我的胳膊肘怎么可能往外拐。老兄放心,我一定幫忙在老邢那里多替你美言。”
此時,秦若可的臉色沉了又沉,問丈夫:“瑾和古鎮既然要改建,那悅欣園,是否也被納入其中?”
馮奇遠搖了搖頭:“悅欣園是有文化底蘊的祖宅,不好動。”
秦若可嘆聲氣,喝了杯悶酒。
何佳人趕忙又給她倒了一杯:“我真的是佩服你,悅欣園當年那樣對你,你竟然能忍到現在。”
秦若可嘆道:“不忍又能怎么樣?他們家大勢大,又是名門望族,哪里是我們能得罪得起的。我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往肚子里咽。”
何佳人替她不值:“沒事,如果我們家接下這個項目,我一定幫你出口氣。
話已經遞到嘴邊,秦若可看了眼何佳人,如果真能幫她出氣當然好,只是這么大的項目,主要負責人又是老邢,再加上馮奇遠已經說了,悅欣園特殊,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謝謝。”
兩個女人碰了杯,一飲而盡杯子里的酒,仿佛默默的達成了一份協議。
從餐廳出來后,車子剛開到半路,馮曼白要求司機停車,她要下去。
天已經很晚了,馮奇遠問女兒干什么去。
她一整個晚上都悶悶不樂的,馮奇遠早就看出來了。
一定是剛才送呂叢走,那小子又讓她坐了冷板凳。
“不要你管,我跟朋友去喝幾杯。”馮曼白已經下車,摔上車門揚長而去。
秦若可:“你就隨她去吧,孩子心里難過,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她嘆了口氣:“說來呂叢也真是,我們曼白喜歡了他那么多年,真不知道這傻小子什么時候能開竅。”
車子又繼續向前開著,馮奇遠回頭看了眼女兒離開的路口,轉身道:“其實說實在的,我覺得呂嘉航那小子挺好的,會來事,又那么喜歡咱們家曼白。要我說,我更希望曼白跟嘉航在一起。”
“為什么?你不喜歡呂叢?”秦若可想了想:“那孩子的脾氣是倔了一些,但感情都是慢慢培養出來的,他要是有一天突然醒悟過來了,一定會反過來對曼白更好的。”
馮奇遠看了眼老婆笑道:“我也沒說呂叢不好,只是從長遠來看,嘉航更合適一些。你想,呂嘉航才是呂大鵬的親生兒子,再加上何佳人又那么護犢子,這寧創的未來,勢必會交到呂嘉航的手里。所以,為了曼白的未來著想,嘉航才是首選。”
秦若可看了一眼老謀深算的馮奇遠,細想一下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呂叢的性格的確有些陰晴不定,公司也落不到他的手上,而且看起來,他似乎對經商一點興趣也沒有。
自己女兒要是真的跟了他,吃苦的幾率會更大一些。
……
呂叢從餐廳出來后,打車去了離市區不遠的一家廢棄工廠。
工廠是呂家曾經的產業,占地不算大,后來荒廢掉了,呂叢看上這里鬧中取靜的好位置,向何佳人要來,在原基礎上加以改建,做成了充滿復古感的京劇社區,伶人社。
所有的資金投入,他沒有花呂大鵬一分錢,用的都是當年父母去世后的保險賠償金,就好像是父母支持著他的夢想一樣。
只是,改建用去了他幾乎全部的積蓄,現在資金出現缺口,急需補上。
他能想到的人,就只有章雨澤。
伶人社的裝修基本已經完工,一些需要改動的細小地方,卡里剩余的錢還夠用。
只是,后期要想讓伶人社轉動起來,那將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呂叢走進一間之前的主體廠房改建的工作室內,打開燈,空空如也的房間里還留有淡淡的油漆味,呂叢樓上樓下轉了一圈,他將全部的賭注押在了這里,卻迷茫的看不見未來。
“想什么呢?”聲音在屋內回蕩。
呂叢驚了一下,回頭,江河站在他身后,手上提著幾罐啤酒。
“你怎么來了。”
江河邊往外走邊說:“打你的電話一直是無法接通,我猜你應該在這。”
呂叢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信號只剩兩格。
兩個人坐在門外,江河打開一罐啤酒遞給他:“在擔心錢的事?”
呂叢接過啤酒,灌了一大口,而后點了點頭:“籌不到錢,伶人社就等于是個空架子。”
江河手里也捏了一瓶,伸去他面前:“要兄弟是做什么的。”
呂叢看他一眼,碰一下他的酒瓶,兩人喝了一口。
而后,江河從兜里掏出兩張銀行卡:“一張是我的,一張是冒菜的,一共六十萬,先把伶人社開起來。”
呂叢不接:“我怎么可能要你們的錢。”
江河:“你說這話什么意思?暫不說我們的關系,我和冒菜也是伶人社的一份子,前期改建,我們什么忙也幫不上,現在遇到困難了,我們怎么可能袖手旁觀?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夢想。”
江河不等他接,直接拍進他手里:“拿著,不然兄弟沒得做了,就知道你不愿意收,所以才給你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呂叢捏著兩張幾乎沒有重量的銀行卡,手里卻覺得沉重無比。
兩人對視,呂叢扯起唇角淡笑:“謝了。”
夜很靜,四周蟬鳴聲聲,如今的天再也看不見星星,總感覺天空被蒙上了一層薄紗,霧蒙蒙的感覺。
兩個人沉默著喝了一整罐啤酒,江河突然問呂叢:“呂叢,如果…任真有一天回來了,你打算怎么辦?”
呂叢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這個問題他也問過自己,無解。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呂叢眼神有些空洞:“我既想找到她,又不想找到她,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那份自責就刻在他的心里,揮之不去。
之后,兩個人沒再聊任何一句關于任真的話題,轉而說了些關于伶人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