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像是早就有打算了,很淡定的看著他回答道:“只是類似這樣活動我們可以以公益性質來做,等后期伶人社做的好了,在將它商業化也不遲。因為我覺得,目前最重要的是推廣伶人社,只有我們的名氣做起來了,才能更好的推廣京劇。”頓了下,她又補充了一句:“但這也并不妨礙我們堅持做京劇公益。”
說完,見大家沒什么反應,尤其是呂叢,不知什么時候竟皺起了眉。
“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們也可以繼續按照之前的形式進行,畢竟這件事情是你們從頭開始跟的,比我更了解情況一些。”
任真照顧著大家的情緒,又多說了一句。
“很好。”呂叢突然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些許的安撫。
看起來是真的覺得這個想法好。
任真想看又不敢看他,眼睛在他身上,一掃一掃的。
呂叢說:“林兮女士一直很熱愛公益事業,我想她不會介意我們賣掉這些畫。當然,我會提前跟她溝通好。除了媒體之外,我希望…”他看向江河:“我希望姐夫可以幫忙。他認識的商人居多,也許他們不了解京劇這個行業,但卻愿意花錢追捧藝術。這樣的追捧,既不會耽誤他們的時間,還能夠提升他們的生活品味,我想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江河點點頭:“好,我也正有此意,這個想法確實不錯,我今晚回去就跟姐夫說。”
“還有什么想法嗎?”
呂叢繼續問她。
此時,任真就像是個珍惜品種似的,被大家的目光緊緊包圍著。
任真咽了下嗓子,帶著顫音說:“還有…”她看眼呂叢:“但我好像忘記了。我都記在本子上的,本子忘在家里了。”
她說著,頭也不自覺的低了下去。
冒菜揚起唇角沒忍住笑了,覺得她確實挺可愛的。
也難怪呂叢那樣的魔鬼,都能被她帶的團團轉。
晚上走的時候,呂叢說自己就不回去了,今晚住伶人社。
四個人都走出去了,任真借口自己東西忘拿了又折回去。
呂叢正坐在沙發上整理畫展流程。
任真突然進來,他嚇了一跳,抬起頭,有些訝異的看著她。
“怎么了?”
任真是小跑過來的,此時呼吸還不太均勻,一字一頓的說:“你晚上注意安全,門要鎖好。”想一下又道:“不要給陌生人隨便開門。”
呂叢挑了下眉毛,這是被她當成小孩了嗎?
還沒等他反應,任真繼續開口說:“明天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做飯帶過來,不要再吃外賣了…”
她學著呂叢,想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咱們這離市區遠,外賣小哥太辛苦了。而且最近天氣不定,所以就不要麻煩他們送了。”
呂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默了幾秒后說:“那你看著做,我都可以。”
“好。”她笑起來。
軟綿綿的小臉讓人不禁想捏捏,揉揉。
想著外面還有人在等,她沒多停留,轉身準備走,剛到門口又再次倒了回來。
……
難以啟齒卻還是問了出來:“呂叢,之前我給你發微信,你為什么沒回復我?”
她試探著他的情緒。
呂叢看著她,眼里忽而少了幾分薄涼,多了幾分若隱若現的溫和。
“我…”
他想起白天江河在車上跟他說的話。
“我改油畫,所以忘記了…對不起。”
那三個字他說的很輕,卻在任真這里被無限放大了。
“沒關系。”她笑了笑,兩只梨渦淺淺印在唇邊:“只是…你以后不要不回我微信,我…”
呂叢很有耐心的等著她說完。
“我會擔心你的,畢竟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會相互擔心不是嗎?要是冒菜不回我微信,我也會擔心的。我…也會督促他的。所以你答應我,以后都會回我微信,不用第一時間,但必須要回!”
冒菜:阿嚏!
也只有扯上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她才能把話說順溜了。
呂叢聽著她叨叨了一大段,摘出了重點。
你,呂叢,必須回我微信,不然我會擔心。
“好,我答應你。”
任真咬了咬唇:“那我走了。”
她一步一回頭:“呂叢。”
他的視線根本還在她身上,直接“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得我跟我說個什么?”
呂叢想了下,竟有點想笑,忍了忍說:“到家了給我發微信。”
“好,我會的。”
她終于抱著滿意離開。
等她出去的時候只剩下江河的車停在外面了。
上車后,江河問她:“怎么去那么久?”
任真邊拉過安全帶,邊找理由:我去上了個廁所。”
因為心虛,她扯開話題:“水苗他們呢?”
江河發動車子:“我讓他們先走了,冒菜明天一早還有別的事情。”
“哦。”
路上,兩個人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基本都是江河主動。
等紅燈的時候,江河突然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道:“現在怎么不像小時候那樣喜歡粘著哥哥了?”
任真倒吸口氣,看過去,男人似玩笑似認真的看著她。
她整理了一下被他揉得有些亂的頭發:“我是大人了。”
江河又笑,他的笑聲永遠都那么斯文:“那為什么又總喜歡粘著呂叢?”
?
任真覺得自己明明什么都還沒做,怎么就被發現了?
于是嘴硬道:“我哪有粘著他?”
“沒有嗎?”
“沒有。”
“哦。”江河的語氣輕飄飄的,又像是真的在開玩笑而已:“那是哥哥誤會了,以為任真長大了,就不喜歡哥哥了。”
“……”
這話也聽不出什么不對,但總有種奇怪的感覺橫亙在兩個人之間。
那種感覺會讓任真覺得有些尷尬,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想要逃避的感覺。
江河還是一如既往的只把她送到樓下,看著她進門禁了才離開。
坐在車里,江河沒有著急離開,回想著剛才跟她說話時的情景。
對于提到自己和提到呂叢,任真明顯表現出了不一樣的情緒。
于自己,任真說話的口氣就好像是對江好一樣,純粹的不染一星半點的雜念。
……
但對于呂叢,她就不是那樣了,總感覺她會變得很緊張,然后不知所措,還很小心翼翼,深怕被人察覺到什么。
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其實最讓人難過的并不是任真喜歡呂叢,而是他們彼此喜歡。
那幅畫便是最好的證明。
在呂叢心里,最美的青衣只有任真。
任真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跑回臥室,在床頭柜里翻出她說的那個小本子,打開看了一眼,里面記著關于伶人社的部分計劃。
害怕自己又忘記了,她起身準備把本子先裝進包里。
結果半道上沒注意,撞到柜子,玻璃花瓶搖晃了幾下之后轉眼落地摔成碎片。
任真嚇得愣了一愣,后知后覺的從嘴里冒出一個“啊。”字。
胳膊被撞的有些些痛,她揉了揉,小心的避開地上的玻璃渣,墊著腳一蹦一蹦走去玄關處把本子裝好。
而后進了廚房取來掃帚,開始打掃。
任真走后伶人社突然變得特別安靜,靜的有些滲人,呂叢打開了音響,悠揚的音樂讓氣氛緩和了不少。
流程表已經寫好,呂叢坐直身體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隨手拿起手機按亮,目光在屏幕上掃了一眼,轉而看了眼時間。
從她走到現在也差不多一個半小時了,應該早就到家了才對。
這一刻,他好像有那么點體會到任真的心情了。
想了想,呂叢還是決定主動發條微信過去問一下。
【到家了嗎?】
任真收拾完屋子出了身汗,手機扔在床上,人正在衛生間里洗澡。
等她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當她看見微信的那一瞬間,猛的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忘記了,而是記反了,錯覺告訴她,是她在等呂叢給她發到家的消息。
于是趕緊抱著手機回復:【到家了,你早點休息】
對方這次回得很快,像是等著她的消息一樣:【好,晚安。】
任真偷笑:【晚安。】
水苗說的對,還是得主動點好。
此時,呂叢正靠在畫展室二樓的圍欄上,直勾勾的盯著墻上那幅畫,樓上樓下僅僅開著畫旁的兩盞燈。
男人正好在光圈之外,看不太清楚臉上的表情。
這幅畫終究還是被她看見了,她似乎是猜出來什么了。
她問那幅畫里的人是誰,卻因為沒能得到肯定的回答而一整個下午都悶悶不樂的。
呂叢的心沉了沉。
喜歡一個人就應該給她最好的。
而他能給的,僅僅只是這幅畫而已。
為的是告訴她,我從沒有忘記過。
我無法給你一個未來,因為我的過去毀了,也毀了你的過去。
但你還有未來,而我的未來卻只是個未知數。
我不可能讓你冒著風險跟我在一起,那樣我只會更愧疚。
愧疚終究不是愛。
那樣對你不公平。
男人的黑眼隱沒在黑暗中,無比淡漠。
半晌。
兜里的手機響起來。
呂叢拿出來看了一眼,皺了皺眉,是呂大鵬打過來的。
呂大鵬從沒有這么晚給他打過電話,或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呂叢接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粗大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