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場邊上的貧民窟里,一個少年愣愣地坐在床上,目光放空。
第五次了。
這是師宴平第五次“回檔”。
他就同大多數穿越者一樣,莫名其妙地因為某種意外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一周目,師宴平不知道自己能回檔再來,老老實實在垃圾場撿了一年半的垃圾,收入抵不過房租和各項開銷,債臺高筑,在一個艷陽高照的夏天被鎮長兼房東拉去嘎了腰子和心肝脾肺腎還債。
然后再睜眼,師宴平又回到了小鎮的街口,花了二十分鐘明白過來自己讀檔重生了。他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三兩步就跑去了鎮長家。
奶奶的,穿越了還要我天天打工,找房東借錢租他的房子,還嘎我腰子,今天就讓你們這幫土著npc見識見識什么叫第四天災!
然后師宴平就被鎮長家護衛拿著的兩把霰彈槍給噴死了。
再次在街口睜開眼的師宴平腦子瞬間就清醒過來了,不比器官被掏空的死法,噴子糊臉可不給打麻藥。
先是一槍炸開自己的肋骨,劇烈的疼痛伴隨著絕對的窒息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捏著一把干沙子想從里頭擠出水一樣絕望,喉管里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師宴平被自己的血嗆住,卻連咳嗽的力氣也使不上。他只覺得自己泡在一捧冰冷的熱湯里,眼睜睜地盯著另一只霰彈槍那兩個黑洞洞的槍口慢慢移到自己的臉頰上,在心底里不斷涌現的絕望中閃出一片明艷的火光,然后師宴平徹底的意識完全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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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檔到街口,他心里一陣后怕,才不是怕痛嘞,萬一自己是重生流而不是回檔流怎么辦?萬一回檔有次數限制怎么辦?
他看著鎮長家的方向,感覺自己豁達了,自己這不還沒死嘛。
總之不是因為怕死的難受。
三周目,師宴平又老老實實去垃圾場撿垃圾。
這個鎮子上唯一能做的工作就是去撿垃圾,從垃圾堆里挑選搬運有價值的東西,再上交給守著垃圾場外圍的管理人員,管理人員會發工錢。
不過他們是真的黑,從制度上根絕了你勤勞撿垃圾致富的可能。
垃圾撿多撿少,撿到的垃圾價值高低,都和收入無關。在垃圾場撿夠十二個小時就發工錢,人人平等。只不過垃圾場管理會根據垃圾場員工創造的價值實行末位淘汰。
垃圾場的“正式員工”有一個手環一樣的通行證,每天大早上進場的時候就給黑幫“滴”一下,要是上次撿的垃圾達到了末位淘汰的標準,手環就會被沒收,表示你已經被靈活就業了。
所以想著劃水摸魚吃大鍋飯是不可能的。
那這個“正式員工”的手環怎么得呢?
很簡單,去垃圾場義務勞動,把別人給末位淘汰了,第二天你就能開開心心的當正式員工領工錢啦。
然后是工錢。
工錢非常少。
一天的工錢差不多夠三天最差的干糧和水。
但前面說了有房租,這鎮子上的住宅可以買賣,可以租賃,不能白嫖。
買房子肯定是買不起的,租房子呢,一天的租金大概是師宴平在垃圾場七天的工錢。還不能睡大街,逮到罰款,罰一次大概三天工錢,一晚上被逮到幾次就罰幾次。
那咋辦,這不是過不下去了?
沒關系,鎮上有一位大善人,他就是鎮長,馬鎮長,一個兩米高并且面容和藹的光頭大漢。他會為資金困難的可憐人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他放貸。
好消息是利息很低,壞消息是無論利息低不低好像都沒什么可能還得上。
同時根據之后師宴平在三周目的調查結果而言,這鎮子上的所有產業通過各種七繞八繞的關系,最后的主導人都是這位馬鎮長。
這鎮子上也沒什么產業,只有一家小飯館,一家百貨店,和一家小診所。
順帶一提,還有學校。
除了學校外,這些產業的主要服務對象是鎮長的手下們,對普通居民只提供一些很基礎的服務。一周目的時候師宴平就在飯館買最便宜的餅和去百貨店買飲用水來維持生活。
三周目開始后師宴平一邊撿垃圾一邊收集情報。
一周目的時候天天省吃儉用,三周目師宴平就有點破罐子破摔了。第一天就去找鎮長借錢,借完錢就去飯館大吃大喝,飯館的廚子也沒見過這么理直氣壯的窮鬼,第一頓飯甚至不敢收錢。你說他付錢了吧,這錢全是老板的;說他沒付錢吧,借錢的欠條都還熱乎著。
反正被拉去挖干凈腹腔也不算太疼。
這次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鎮長和黑幫反而對他寬容了許多。
半年才被抓去嘎腰子。
這半年他欠的錢至少是一周目的二十倍。
因為鎮子上還是有蠻多居民,在垃圾場也有著母親背著小孩子去勞動,師宴平尋思總能有個活法。
但半年來旁敲側擊,他總算知道了一個絕望的事實,所有居民是沒活路的。
待在這里只有兩個下場,還不起錢被拉去嘎腰子,或者還不起錢賣掉孩子。
沒錯,賣孩子是唯一的出路。
你還不起錢,就多生孩子,養大,然后賣掉。品相好的,三歲就可以賣掉,抵的債多一些;三歲沒賣掉的,鎮長還收八歲的,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
師宴平多方打探并證實了這個消息后,心態直接就崩了。
這世界也太操蛋了!
從垃圾場那些電子廢品、機械殘骸和印著自己不認識的文字的印刷品碎片來看,這個世界的生產力水平至少不會落后于地球太多。
但這個逼著人賣自己的器官,賣自己的孩子的生存環境簡直是地獄。
于是四周目他在街口睜開眼后,直接反方向跑了。
潤了還不行?
結果師宴平都沒有機會高估自己的野外生存技能,鎮子往外五十里見不到一根草,看不到哪怕一洼小水坑,四周是連綿的石頭山,隔幾小時就有泠冽的沙塵暴。師宴平被吹得暈頭轉向,想回去都找不到路。
他過了三天就在嚴重的脫水和失溫下失去了意識。
現在是五周目,師宴平上天無路,下地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