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俊搶走了我的女兒。
這個“撈仔”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高高瘦瘦,長的清秀,帶著眼鏡,每天就是坐在電腦前面設計開發網站。我不懂到底怎么弄網站,認為他就是困在房子里的大象,浙江大學畢業的研究生,一天到晚對著電腦有啥出息,勇敢的人都在外面打拼。
小瞦說在家玩電腦一樣賺錢。現在社會已經進入了網絡信息時代。信息就是生產力,能創造價值。
王石誠跟我證實了小瞦的說法。陳卓俊為他的幾個廠開發網站,聯系業務方便快捷,客戶量大增。2010年經過那場生死劫之后,王石誠跟我和郭敬禮更加親近,男人們不時一起聚聚喝喝茶。愛妮和小瞦帶著兩家的孩子們一起看看電影,出去郊游。
陳卓俊除了不斷給我供應各種啤酒,還在香港給我買了個蘋果盲人專用手機,非常好用,手指劃拉一下就說話,太神奇了。下載個QQ,全家人都加進去,這下我也實現了現代化。
我最終被信息化俘虜了。看來面包確實比鮮花好使。
小瞦結婚之事提上日程。
陳卓俊是浙江嘉興人,家里無錢買房,他賺的錢也遠遠不夠買房。
我把心一橫,找唐敬禮幫我買一套別墅。不要太大,有5個房間即可。唐敬禮立馬在他買的別墅小區里給我選了一套。以3萬一平的單價拿下。
過戶的時候他說開發商跟他是哥們,又給了他很多優惠。這套200平米帶地下室的房子我400萬就買到了。我感覺是唐敬禮幫我出了不少錢。
一切就緒,2011年底,小瞦大婚。
我和老伴還在南山區的老房子里住著,一些常客不能說丟就丟。住慣了這邊,那邊顧客源困難。唐敬禮的別墅還沒裝修,要等阿芬回來后入住。
阿芬2013年回來。大女兒已經是一名大一學生。孩子外公去世。一棟嶄新豪華的別墅歡迎她。
阿芬悲喜交加。人的一生變幻莫測,猶如黑暗里行走,雙手觸到過夢想、雙腳踩進過深坑,識別夢想和坑洞很難,選擇更難。唯有其難,才顯示它的變化無常,主宰人間。
我慶幸我是一個盲人,我看不見光明,但我有一根盲杖拄著。
說到這里,樂康已經陷入幾年前的回憶里。久久沒說話。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故意碰了下瓷杯。然后問道:“你為什么2015年又回來了呢,放棄深圳那么好的生活?”
“我現在是候鳥,冬去春回。”樂康說。
“唐家和我們一起搬過去之后,雖然住的不遠,但生活還是冷清多了。別墅獨立門戶,沒個街坊鄰居。又在安全管理嚴格的小區里,我就跟籠子里的野獸一樣,隔絕了大自然,渾身不得勁。
我雙手和嘴巴忙了半生,突然都停下來,身體就開始出狀況。發胖很快,14年體檢查出酒精肝和脂肪肝。再住在深圳,我就沒有快樂生命了,阿德那條路走不得。單田芳說:人生在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富貴之家有有有,貧困之人寒寒寒,升官發財得得得,兩腿一蹬完完完。
我想念老家里的親戚朋友們、老房子的老鄰居們,想回老家繼續我的事業。
女兒女婿拗不住我,15年春天我和老伴回來。
在老家這幾年,我這個小店天天有客,我手上有方向盤,就過得很快活,身體倍棒,吃啥啥香。”
“你喜歡聽什么曲子?”樂康突然問我。
“中西的古典音樂我都蠻熱愛,”我說,“你呢?我聽你放過肖邦的和德彪西的音樂,你可真是大家啊!”
“我給客人播放的曲子都是服務需要,我獨自一人的時候,還是聽這些最舒適。”說著他劃拉著手機,小音箱里傳出深情亢奮的歌聲“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
我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