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還有自己的事情,李里吃完付了錢就先行離開了。
江度“嗯嗯”兩聲算是跟他告辭,又低頭咬了兩口面條。吃完飯過了大概有十分鐘,他才從店里走了出來。
他三天前收到一封信,地址就在面前高大的門里。里頭是一封《會見同意書》和魏文的信。
不過寥寥的只言片語就折騰的他一晚上沒睡好。
“我想見你。”
魏文入監時登記的聯系人,原則上應該是同一個戶口簿上的爺爺。可他年紀大了,進來的時候走特意叮囑江度不要告訴老爺子,索性填上的人名只有江度。
辦理了接見卡,因為有《會見通知書》所以一切辦理都十分順利。
上午十點十分,他被引入強制戒毒所的探監室。
魏文過了三分鐘才被獄警帶了進來。江度看到眼前的魏文,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
魏文坐下來,以前特別喜歡染頭發的少年如今也只有微微露青的光頭。他的嗓子還是那么溫潤,他拿起手邊的親情電話,示意江度接起來。
“喂,江哥。”
“嗯,你還好嗎?”江度握緊電話,時隔多月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江度才感覺到真實感。
就像一直漂浮在海上的人,好不容易看到燈塔,一直往前往前才落了地。踏到土地上的那一瞬間,又真實又恍然。
“還好,過兩天我就可以轉到普通監獄了。”魏文的聲音也哽咽了一下,但這段時間在這里的改造他已經承受了太多,他變得越來越堅強,也終于讀懂了江度的良苦用心。
“我爺爺……他身體還好嗎?”魏文心里惦念著這唯一的親人。
“我之前去過了,老爺子什么都不知道,天天在村里跟別人下下象棋,每天晚上跳跳廣場舞。”江度想起來上次給爺爺生活費的場景。
“他還喜歡聽戲,麻煩你過段時間去更新更新曲庫,給他下載新的。”魏文點點頭,急忙囑咐。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擔心,就好好在這里待著。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跟他們相處。你放心,外面一切有我。”江度眼睛里亮起來光,他希望魏文有惦念的東西,這樣才會有生和出來的念頭。“你要是不乖,我可就不去了,讓那個小老頭聽膩了也不管他。”
“你小心他剪你的眼睫毛。”魏文突然想起來有一年江度在村里住著,兩個人晚上睡得遲,江度早上一睜眼睛就看到魏爺爺在床邊拿著小剪子,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魏爺爺說,他想剪下來看看有多長,搞得江度哭笑不得。洗臉的時候還使勁搓了搓,找了一根掉了的眼睫毛給魏爺爺量。
兩個人想起往事,突然感慨,魏文內疚的問他公司的現狀,還好劉永強家不缺錢,一次性把補償款給齊了。
公司才在瓶頸之期,安安全全渡過難關。
“沒事兒,別擔心,公司始終有你的一份兒。我們一起等你出來。”江度肯定的看了他一眼。
兩個人又聊了一些瑣事,江度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才發現今天早上為了見魏文刻意放到了車里。
這一個小細節也沒有逃脫魏文的眼神。之前大一江度拿了國家獎學金,那些嫉妒和羨慕的人公開調笑他,私底下背后議論他,有些字眼甚至難以入耳。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遭受過那樣的莫名其妙的侮辱。那段時間他也悄悄的留長了頭發,帶上了眼鏡。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自我保護和逃離社會的一種方式。她覺得那樣的行為能讓他更有安全感。
魏文看著他及耳的長發,雖然刻意卸了眼鏡還是因為時間有點兒久留下的印痕。眼睛里充滿了愧疚,愧疚于自己沒能幫到他,反而成為了他的負累。
“江哥,回去把頭發剪了吧。”魏文握緊話筒,希望他能聽懂他的意思。
“嗯,好。”兩個人還是那么的心意相通。
半個小時的時間到了,獄警提醒了魏文一下。
魏文看了一眼江度,薄唇輕啟,很久不笑的嘴終于上揚。他期待和江度再見面的時候,也期待將來有一天兩個人還能在成都的街頭飲酒唱歌,雖然江度唱歌真的特別難聽。
江度心里也懷有慰藉,他不知道這里的生活怎么樣,魏文是否吃的飽穿的暖,可他為魏文的變化而感到高興。他知道魏文從來不是壞人,他只是遇到的人不夠好,解決問題欠妥當。
兩個人掛了電話,江度看著他被帶走,黃色的囚服漸行漸遠。
他起身離開了,長頭發遮擋的耳后那條疤痕不久后也漸漸愈合,慢慢變淡。
他出了強制隔離所的門,陽光直直的照到他臉上,他瞇瞇眼睛,上車之前把兜里的煙盒拿了出來,揉碎扔到綠色的垃圾桶里。
他刻意在必經之路等了會兒,并沒看到李里的車。
他心里困惑,因為不是親人,家屬,或者像魏文這種情況填寫的聯系人是江度,其實一般人是不能探監的。
他來這里,一定有不知名的原因。
陳秘書給江度打了電話,開口就是那副他不喜歡的慌張。
“老板,你在哪兒?”陳秘書看著會議室里拉黑了臉的一行人瑟瑟發抖。
“怎么了?天塌下來了?”江度的手伸出窗外,有節奏的敲著車門。
“星辰影視的人來了,說是工程有問題,新做的墻皮脫落了很多。”
“墻皮?不可能啊,星辰影視的活兒是我全程派人盯著的啊。”江度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想想象的那么簡單。
“行了,我晚上就回去了,你告訴他們,如果是我們的問題全額賠償。”江度關了車窗,等不到李里不說,還等來了一身麻煩。
“Boss,全額賠償的話我們不光一分不掙,還有巨額賠款。這……”陳秘書避開人群,開門躲在角落里悄悄的說。
“我回去看看情況,你通知一下讓那幾個設計師晚上十點加班開會。”江度清了清嗓子,開了鑰匙,油門加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