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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有安排

第二十七章 宛淳談戀愛了

人生自有安排 空落境 3871 2025-07-13 20:07:40

  德國漢堡大學,剛下班的謝錦泉去找李宛淳,異國他鄉,他知道宛淳一直在等那個告白。

  漢堡大學的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謝錦泉站在環境科學研究所門前,緊了緊領帶——這是他出發前特意買的,深藍色,李宛淳曾說這個顏色襯他的眼睛。

  “謝先生,歡迎來到馬普研究所。“克勞斯教授伸出手,灰白的眉毛下是一雙銳利的藍眼睛,“李博士說您是中國環保執法領域的專家。“

  謝錦泉的余光瞥見站在一旁的李宛淳。她穿著白大褂,頭發利落地扎成馬尾,嘴角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三個月沒見,她似乎更瘦了,眼下卻有健康的紅暈。

  “過獎了,我只是基層工作者。“謝錦泉用英語回答,手心微微出汗。

  克勞斯教授領他們參觀實驗室。謝錦泉驚訝于這里的設備——氣相色譜儀、激光粒度分析儀、甚至還有一臺小型電子顯微鏡,都是國內市級監測站難以企及的配置。

  “我們正在研究微塑料在不同鹽度水體中的遷移規律。“李宛淳熟練地操作著儀器,屏幕上立即顯示出復雜的數據曲線,“這是上周在易北河口采集的樣本。“

  謝錦泉湊近屏幕,聞到李宛淳發間淡淡的檸檬香氣。他指著其中一個峰值:“這個粒徑分布...很像我們去年在長江口發現的那批。“

  “真的?“李宛淳眼睛一亮,立刻調出另一組數據,“我正愁找不到對比樣本!“

  克勞斯教授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謝先生有實地經驗?太好了,我們正需要這樣的視角。“他拍拍謝錦泉的肩膀,“明天有個學術討論會,希望您能分享中國在微塑料污染治理方面的經驗。“

  離開實驗室時,李宛淳悄悄拉住謝錦泉的袖子:“你什么時候學的這些專業知識?“

  “每晚視頻后,我都會看你的論文。“謝錦泉輕聲說,耳根發燙,“雖然有一半看不懂。“

  李宛淳突然踮起腳,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獎勵好學生。“

  謝錦泉的公寓離大學不遠,是典型的德國老式建筑,木質樓梯踩上去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李宛淳每周有三晚來這里,帶著她的筆記本電腦和一疊論文。

  “克勞斯教授今天夸你了。“某個深夜,李宛淳從論文堆里抬頭,揉了揉發紅的眼睛,“說你的執法案例比教科書還生動。“

  謝錦泉放下德語課本——他正在學習基礎會話,書頁上滿是熒光筆標記。“那些化工廠老板可不覺得生動。“他走到李宛淳身后,輕輕按摩她的肩膀,“你該休息了。“

  李宛淳靠在他身上,閉上眼睛:“再給我講講長江口那次采樣?“

  這是他們之間的新習慣——謝錦泉講述執法中的見聞,李宛淳則分析其中的科學原理。有時講著講著,李宛淳就會突然跳起來修改論文中的某個參數;有時謝錦泉則會皺眉指出某個理論在現實中行不通的地方。

  周六下午,李宛淳帶謝錦泉去漢堡港。五月的陽光灑在集裝箱和起重機上,空氣中混合著海水、機油和遠處咖啡攤的香氣。

  “看那邊。“李宛淳指向一艘正在卸貨的巨輪,“從中國來的,上面可能有我們的采樣設備。“

  謝錦泉瞇起眼睛:“甲板上那些白色集裝箱?“

  “嗯,自動采樣器,每四小時收集一次空氣和水樣。“李宛淳興奮地解釋,“我的博士課題需要跨洋微塑料遷移數據。“

  他們沿著碼頭漫步,李宛淳不斷指出各種與環境監測相關的設施,語速快得像在講課。謝錦泉大部分時間只是點頭,偶爾問一兩個切中要害的問題。走到一個僻靜處時,他突然拉住李宛淳的手。

  “怎么了?“李宛淳轉頭,發現謝錦泉表情嚴肅。

  “那個倉庫,“謝錦泉壓低聲音,“看到那輛卡車了嗎?“

  李宛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白色卡車正緩緩駛入一個廢棄倉庫。兩個穿工作服的男人警惕地環顧四周后才關上倉庫大門。

  “可能是走私?“李宛淳猜測。

  謝錦泉搖頭:“走私不會選這么顯眼的地方。看地面——“他指向倉庫門口的水洼,“有彩虹色反光,很可能是油類物質。“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調整焦距拍了幾張照片。“我們得通知當地環保部門。“

  “等等,“李宛淳按住他的手,“在德國,私人調查可能違法。我們應該先收集更多證據。“

  謝錦泉猶豫了——在國內,他會毫不猶豫地展開調查。但在這里,他連語言都不太通。

  “相信我,“李宛淳捏了捏他的手指,“我知道怎么處理。我們先記錄位置和時間。“

  回程的地鐵上,謝錦泉一直沉默。李宛淳靠在他肩上:“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是在國內,現在應該已經聯系執法隊了。“謝錦泉低聲說,“這里的規矩不一樣。“

  李宛淳微笑:“所以我才要學習德國的系統,然后結合中國的實際情況。“她握住謝錦泉的手,“你教我的,記得嗎?解決問題要因地制宜。“

  克勞斯教授的研討會比謝錦泉想象的正式得多。橢圓形的會議室里坐著二十多位專家學者,投影儀已經打開,屏幕上顯示著謝錦泉準備的PPT標題:《中國東部沿海微塑料污染執法實踐》。

  “放松,“李宛淳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就當是在給環保局新人培訓。“

  謝錦泉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他展示了長江口一家化工廠如何通過暗管排放微塑料原料,以及他們如何通過夜間紅外監測鎖定證據。隨著講解深入,他的英語變得流暢起來。

  “關鍵不是技術,“謝錦泉指向一張執法現場照片,“而是排污者的心理。他們總以為監管部門不會在雨天或深夜檢查。“

  一位德國專家舉手提問:“謝先生,您提到的這種'游擊戰術',在德國可能被視為侵犯企業自主權。您怎么看執法邊界問題?“

  謝錦泉正要回答,李宛淳突然站起來,用流利的德語說了些什么。會議室里響起笑聲,提問者點點頭坐下了。

  會后,謝錦泉問李宛淳:“你剛才說了什么?“

  “我說中國有句古話叫'亂世用重典',在環境危機面前,我們需要更主動的執法。“李宛淳調皮地眨眼,“然后我說您太太是德國人,所以很理解德國的顧慮。“

  謝錦泉差點被咖啡嗆到:“我什么時候有太太了?“

  “克勞斯教授一直想給我介紹他侄子,“李宛淳無辜地說,“現在他應該死心了。“

  謝錦泉耳根發燙,不知該說什么。李宛淳突然正色道:“說真的,你今天表現得很好。知道嗎?馬普研究所很少邀請實務工作者做報告。“

  他們走出大樓,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謝錦泉鼓起勇氣,牽住了李宛淳的手。她沒有掙脫。

  六月的一個周末,李宛淳帶謝錦泉去阿爾斯特湖參觀環保科技展。湖面上漂浮著各種監測設備模型,岸邊的展臺展示著最新的污染治理技術。

  “這個有意思。“謝錦泉停在一個小型污水處理裝置前,“適合農村地區。“

  李宛淳正在和一個展臺負責人交談,用的是謝錦泉聽不懂的德語。她今天穿了淡綠色的連衣裙,頭發披散著,在陽光下泛著微光,與實驗室里的樣子判若兩人。

  傍晚,他們租了條小船劃到湖心。夕陽將湖水染成金色,遠處的天鵝緩緩游過。

  “你今天很美。“謝錦泉突然用德語說。

  李宛淳驚訝地睜大眼睛:“你什么時候學的?“

  “秘密。“謝錦泉繼續用生硬的德語說,“李宛淳博士,我想我愛上你了。“

  小船輕輕搖晃。李宛淳的眼睛在暮色中閃閃發亮:“這句話語法錯了。“

  “哪里錯了?“

  “時態。“李宛淳向前傾身,小船隨之傾斜,“你應該用現在完成時——表示從過去持續到現在的愛。“

  謝錦泉扶住船沿穩住重心:“那正確的說法是?“

  李宛淳用德語說了一句什么,然后吻上了他的唇。謝錦泉不知道那句話的確切意思,但他想他大概明白了。

  回岸時天已全黑。湖邊的路燈次第亮起,倒映在水中如同散落的珍珠。謝錦泉摟著李宛淳的肩膀,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天在倉庫見過的工人。

  “宛淳,看那邊。“他低聲說。

  李宛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工人正在和一個西裝男子交談,表情緊張。西裝男子遞給對方一個信封,然后迅速離開。

  “我們應該跟蹤他嗎?“李宛淳問。

  謝錦泉猶豫了一下:“先拍照。“

  他們悄悄跟了一段路,發現工人走進了一家名為“北海倉儲“的公司后門。謝錦泉拍下公司標志和地址,正準備離開時,手機突然響了。

  “謝先生,“一個陌生的男聲用英語說,“欣賞湖景時最好專心一點。“

  謝錦泉猛地回頭,周圍只有幾個散步的游客。“你是誰?“他厲聲問。

  “朋友。NHC集團很欣賞您和李博士的才華。考慮一下我們的offer如何?年薪是你們現在的三倍。“

  謝錦泉掛斷電話,發現李宛淳正擔憂地看著他。“NHC,“他說,“就是那家跨國化工企業。“

  李宛淳的臉色變了:“他們怎么知道你的號碼?“

  謝錦泉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湖面上的月光突然變得冷冽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謝錦泉和李宛淳加倍小心。他們將收集到的證據備份到多個云端,并只在學校或公共場所討論調查進展。同時,他們在克勞斯教授的支持下,正式將“北海倉儲“納入了微塑料污染研究的研究對象。

  “看這個數據,“某個深夜,李宛淳在實驗室指著屏幕說,“從北海倉儲附近采集的水樣中,微塑料濃度比其他區域高20倍,而且含有獨特的添加劑成分。“

  謝錦泉調出之前拍的照片:“這家公司的運輸記錄顯示,他們定期為NHC的工廠運送原料。但NHC聲稱他們在漢堡只做研發,不涉及生產。“

  “典型的洗綠行為。“李宛淳咬著筆帽,“我們需要更多證據。“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克勞斯教授面色凝重地走進來:“李博士,謝先生,剛收到消息,NHC的法律部門要求查閱我們所有的研究數據。“

  “憑什么?“李宛淳站起來。

  “他們贊助了研究所15%的年度經費,“克勞斯教授苦笑,“合同里有優先審查條款。“

  謝錦泉冷靜地問:“我們有多少時間?“

  “三天。“克勞斯教授看看四周,壓低聲音,“我的舊服務器在漢諾威,沒有聯網。“

  李宛淳立刻明白了教授的暗示:“我和謝錦泉明天可以去'學術交流'。“

  教授走后,實驗室陷入沉默。謝錦泉看著窗外的夜色,突然說:“也許我們該停一停。“

  李宛淳驚訝地抬頭:“你怕了?“

  “我怕你受影響。“謝錦泉轉向她,“你的博士學位,你的未來...“

  李宛淳走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臉:“我的未來包括一個叫謝錦泉的人,記得嗎?“她吻了吻他的額頭,“我們一起開始的,就要一起完成。“

  謝錦泉抱緊她,聞到她發間熟悉的檸檬香氣。窗外,漢堡的夜空繁星點點,而他們站在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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