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采邇吹了一聲哨,轉身面對賀永路,并做了個挑釁訊號,打趣道:“做官是我一生最大的噩夢,錢不能多,權不能高,還要操勞百姓,自尋煩惱”,攤開手,搖了搖頭,再自我說服道:“當不得,當不得”,說完還渾身打哆嗦。
穆遮婪在一旁揶揄,敢這么嘲諷鐵面學士,沒幾個人。
賀永路自命清高,不和泛泛小輩一般見識,撇正臉,俯身輕尋:“娘娘,皇上有令,若案件已敲定,可啟程前往木蘭圍場”
阮艾愛頷首。
聞此,李采邇興致缺缺,抬起他搭在穆遮婪肩膀的手,并戳了戳穆遮婪的腰,問:“上次打賭你輸了,金沙玉盤啥時候給我,不然我找正主拿”
金沙玉盤不是皇后宮闈中擺件嘛。賀永路心中暗自嘀咕。
穆遮婪打掉他的手,拿著折扇抵住李采邇胸口,以警告口吻,說道:“你要是敢,本王讓你偷多少,還多少”
李采邇連忙賠笑道:“不敢不敢,逍遙的攝魂術,我可招架不住,既然你不給,那我拿這個抵了”說罷,拿出穆遮婪的玉佩,使用輕功,翻墻上瓦先人一步逃走了。
穆遮婪無奈地嘆了口氣,總是玩不過這個人精。
木蘭圍場
侍從懦懦進來,“皇上,甄妃來了”
甄妃難掩莫名的喜悅,踩著小碎步,行若扶風地來到在皇帝身旁,并為其斟了一杯小酒,末了,一言不語地靜默在一旁。
那邊侍人奏報東煦方震天一案。
皇帝舉杯而飲,下意識地問道:“裴劍輝(甄妃父親)怎么不親自來?”
一陣慌亂突然涌上甄妃心頭,她扶了扶額頭,慎敬地答道:“家父本想前來問罪,但知陛下會因為家父動氣,臣妾便自動請纓替家父來問罪?!?p> 句句謹小慎微,字字心思縝密。果是左相之女。
“左相有心了?!?p> “這是家父托臣妾給陛下帶的書信,請陛下過目”
皇帝看都不看,將書信放在一旁,鄭重其事道:“下民易虐,上天難欺,賦輿是功,軍國是資。朕之爵賞,固不逾時,爾俸爾祿,民膏民脂。方震天一方為霸,容不得百姓,更容不得朕,雖無謀反之舉,卻可等量齊觀,形同造反,把你今日所見所聞的轉述左相”。
甄妃眉頭越蹙越緊,知是敲擊爹爹的不安分,皇帝對阮黨雷霆手腕,她深知,手不禁沁出一些密密的冷汗。
“裴太師(裴向俍)怎么樣了?”
甄妃緩了緩氣,低聲道:“哥哥尚無大礙,休息些時日即可”
皇帝將案桌的禮盒放到甄妃面前,說道:“這是藩屬國進貢的千年老參,拿回去給左相補補身子”
甄妃怯怯地接過。她知這進貢的老參只有兩株,其中一株給了爹爹,其中不言而喻,明著就是給了爹爹一個先禮后兵的下馬威。
甄妃有些難過,從豆蔻就憧憬一個能全心全意愛著她的男人,但知出身已經注定她要來到這無情帝王家。好在皇帝還算寵她,她也甘心安居于此,但官場的利來利去,也干系到后宮,左右著這個她愛的男人,她希望不。
聽著似是而非的話,終是沒有聽到甜言蜜語哄著她的話,這是她與這個男人之間默契。
她有些坐立難安,朱唇輕啟:“陛下......”
半嗔半嬌,緊捏這酒壺不放下。
見皇帝不理會她,又嬌嗔輕喚他:“陛下......”
不巧,阮艾愛走了進來,看見二人你儂我儂的,濃情蜜意般,她覺得來得不是時候。
在皇后出現的那一刻,甄妃一時怒火攻心,她怎能打斷她對皇帝愛意呢。又怨又妒盯著阮艾愛,自知自己失態,忙收起情緒。
一道不善目光射來,阮艾愛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仿佛如芒在背。
“事情處理完了?怎么樣?”原本陰霾一掃而過,不自覺揚起明媚的笑容。
那刺眼的笑容,她見過兩回,一個是在賢貴妃,另一個便是這個皇后,原本郁結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淚珠不禁噙在眼眶里打轉,委屈,怨恨,不甘交織在一起,她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女人。
主動請退,幽幽的道:“陛下,臣妾先行告退”起身,臨走之際,不忘怨艾一眼阮艾愛,又孤高的留了一抹遠去的倩影。
等甄妃一走,穆浮生(皇帝)收起笑容,心意闌珊地招喚阮艾愛到身旁,不經意說道:“事情怎么樣了?”
她始終抓不住這個男人的真實情緒,想要俘獲他的心,好比水中撈月......
“由賀大人操持,一切順利,陛下英勇過人”
皇帝不屑地笑了笑,冠冕堂皇的話,聽多了。起身整了整衣冠,拿起掛在青銅架的彎弓,不緊不慢道:““走,去狩獵”。
“你可知朕為何要這般做?”
阮艾愛略微欣喜,他們之間有著微妙的進展。
“方震天淫朋狎友眾多,且作惡多端,禍害百姓,罪有應得,不僅要殺他,還要殺他全家,殺雞儆猴,以警戒眾官員”
皇帝又不屑地笑了笑。“璞玉可雕也”。說罷,勒馬縱身叢林,隨從則緊跟其后。
而阮欽留下來,則保護皇后,也正中了皇帝的用意,讓已闊別已久的兄妹兩好好敘舊。
二人騎馬并行,他則留心到阮艾愛與皇帝彼此之間細微的變化,一顰一笑,一眼一語,他能敏銳解讀出其中之意
“菊兒,你可動心了?”
阮艾愛頓了頓,心中漾起不一樣的漣漪,怯怯又真誠地說:“或許吧”
阮欽拉了拉緊韁繩,輕語:“你可放下四王爺了?”
差點忘記自己是替身,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或許吧”
阮欽停下馬,語重心長道:“皇上是個內柔外剛的人,他的母妃待他極好,卻英年早逝了?;噬想m心系社稷,但也并非是那種絕情絕意、不識女兒心之人?!?p> 聽完大哥的話,阮艾愛不由喃喃自語:“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薄按蟾纾∶梦丛鴦有?,只想一家安好”
阮艾愛扯了扯韁繩,隨著皇帝消失的軌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