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越來越有種城堡的感覺了……”
沒再拖延什么，在確定那扇木門能夠打開后，林允兒和崔秀榮就先后走了進(jìn)去。
門后是一條不長不短的甬道。甬道的內(nèi)部相對封閉，由磚石砌成，呈現(xiàn)出圓拱形的頂部，好在墻上每隔幾步還會留出一個與外界連通的小口子，因此空氣和光線條件也稱不上太糟糕。
“允兒，注意腳下。”崔秀榮抬起手稍稍掩在口鼻處，同時拿出手機照明，領(lǐng)頭走在了前面。
事實上她們也不必如此小心，畢竟此刻還是大中午，所以甬道盡頭的情況是能大概看清楚的。
那是另外一扇默默佇立的木門，即便不經(jīng)過交流，林允兒和崔秀榮也在心里生出了個默契的念頭——那應(yīng)該就是塔樓的入口。
“說起來宋演他真的隱瞞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嗎？把入口藏得這么偏僻……”
“這應(yīng)該是房子剛修建的時候就有的設(shè)計，不然也不至于提前預(yù)留這么大一塊空地。作家那個時候，還是個小孩子吧？”
林允兒在走過那些小小的“墻洞”時，稍微踮起腳尖向外張望了下，然后無聲地放下心來。
雖然是比較陌生的角度，但她還是確認(rèn)了甬道的所在地大約就在任宋演家的圍墻之內(nèi)。
這也不能怪她愛胡思亂想，說到底，她當(dāng)初可是一眨眼就穿越來了這個世界，誰知道任宋演家是不是還有一扇可以通往古代的“時空之門”。
“這里面也沒上鎖。”在伸出手試探性扯了扯拉環(huán)后，崔秀榮就回過身來。
她和林允兒對視著點頭，再度鼓起勇氣拉動門環(huán)，共同走進(jìn)到了甬道盡頭的這扇木門后面。
第二扇門后的景象并沒有讓她們懸起的心受到多么強烈的沖擊，倒不如說，由于太過平常，反而感到挺失望的。
四周用黑石磚組成了圍墻，同樣留著幾個透光透氣的孔洞，中央的位置是一條盤旋而上的木質(zhì)樓梯，樓梯的寬度不大，僅夠一人通行。
除了那條裝潢較為現(xiàn)代的螺旋梯看著不太協(xié)調(diào)以外，根據(jù)林允兒倆人一路走來的所見，這地方實在太像中世紀(jì)時期的石頭建筑了，風(fēng)格古老而又簡陋。
“我們進(jìn)來了……”舉起開著手電筒的手機，崔秀榮將光源對準(zhǔn)上方，“但是，這塔會不會單純就是宋演他家搞的仿古建筑啊？”
林允兒回答不了這問題，但她的想法其實和崔秀榮相仿，否則她倆前后通過兩扇門，總不會連一把鎖都見不到。
“最后的終點了，要再上去看看嗎？我瞧了一下，樓梯上面好像是個向上開的出口，我估計八成是個閣樓或者儲物間。”
面對崔秀榮的詢問，林允兒咬咬嘴唇就點頭說：“既然都到這里了，總得看完再走。”
“那好。”崔秀榮帶著不出所料的表情笑了笑，“那就還是我先上去——反對無效，不管怎么說，走在前頭的人都該是我。”
林允兒只好先目送著她上去，很快也抓著樓梯扶手，仰起腦袋問：“怎么樣，推得開嗎？”
“你等等……出口的這個板子還挺重，而且鉸鏈有點生銹了……”
她聽見崔秀榮喘了兩口氣，像在費力地進(jìn)行推動。
“要不要我上去幫把手？”林允兒又高聲問。
崔秀榮的回答也迅速傳來：“不用不用……呼，再試一次……”
數(shù)秒之后，少女聽到一聲驚喜的低呼，隨后她就望見崔秀榮高抬胳膊，往上掀開了一塊蓋板。
霎時間，本來昏暗的塔身里多出了一道光亮，如同有誰在那黑漆漆的天花板上鑿出一個漏光的洞。
“嗯？怎么了姐姐？”林允兒剛想動身也上樓去，卻發(fā)現(xiàn)推開活動板后，崔秀榮整個人就停在那里，仿佛是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畫面。
這一幕瞬間令她緊張起來，連忙詢問：“怎么回事？上面有什么？”
“你也上來看看就知道了……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明。”在那來自于頭頂?shù)墓庹绽铮扌銟s臉色十分怪異地低下頭來說。
林允兒并未遲疑，聞言就大跨步地沖了上來，等她跟在崔秀榮身后登上塔樓的頂端后，她的兩只眼睛也微微張大……
崔秀榮的推測沒錯，黑色塔樓的塔頂就是一處類似于閣樓的空間，腳下鋪著一層踏實的木地板，頭上是被完全封住的圓錐狀的穹頂。
然而特別的地方是，這里有一張床。
非常簡樸的單人木架床，沒有任何花飾，更沒有床墊和被褥，就位于樓梯出口的不遠(yuǎn)處。
崔秀榮走近過去，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就斷定說：“這是宋演的床。”
“嗯？”林允兒可能是沒想到她會有此一說，下意識就問，“理由呢？”
“你看，”崔秀榮對她比劃著那張木架床的尺寸，“一般的單人床，長度都在兩米以下，但宋演他那個身高你也知道，所以他睡的床通常會比普通的規(guī)格要長一點。”
盡管明白這會兒不合時宜，但林允兒看向崔秀榮的眼神仍然透出了一絲異樣：“姐姐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
崔秀榮“噗嗤”笑了一聲，對她晃晃手機說：“純揆姐在聊天房里說的，看來她可能趁宋演不注意的時候，進(jìn)過他的房間吧。”
林允兒的心情突然很難形容，只是認(rèn)真想想，她又不得不承認(rèn)，李純揆還真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那么，關(guān)于這個地方……純揆姐她在聊天房里有提到過嗎？”她用手指了指眼前所及的這一切，語氣里含著無法形容的意味。
崔秀榮搖搖頭說：“如果她知道這里是什么樣子的話，恐怕早就忍不住在聊天房里說出來了。”
林允兒不由得吸了一口氣，也表示贊同地點著頭。
從上空往下看，螺旋梯的出口開在了木架床的上面，而木架床恰好就在整個塔頂?shù)恼虚g。
以床為中心點，似乎是有意為之，被清出了一片圓形的空地，除去床與上來的樓梯口就再無他物。但是在兩側(cè)更邊緣的地方，出現(xiàn)了更令人意外的東西。
“這里是作家他的‘秘密基地’嗎？”
林允兒舉目看去，那是一盆盆在陽光里舒展身姿的花卉，鮮艷繽紛，格外整齊地排列著，在臨近塔頂邊緣處的位置還擺了兩張木椅，像是專門供給人坐下觀賞使用；
她再向另一側(cè)看，成堆的畫布雜亂無章地依靠在墻邊，地面上鋪了一塊防止顏料污染的塑料布，布上是作畫用的木架，并且木架上貌似也放著一幅畫，用黑布蒙住，隱匿在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中。
這左右之間，對比強烈，給人一種極其割裂的視覺觀感。
“為什么另一邊不做窗戶？”林允兒看了看花盆所在的那一側(cè)。
低矮的石磚墻面上修好了一排玻璃窗，窗面透亮，灑進(jìn)來大團的和煦光芒，這也是她和崔秀榮先前在底下所見的那束光的來源。
可在畫布的那邊，墻壁卻是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別說窗戶，連個換氣的小孔都看不見，不出所料的話，林允兒以往在“城堡”大門口望見的塔尖就是在這一面。
“大概是因為使用這里的人不喜歡光吧？”雖說前面已經(jīng)斷言常駐此間的人是任宋演，但眼下崔秀榮的口氣又變得不太確定。
任宋演平時脾氣怪是怪了點，但也沒奇怪到喜歡待在這種幽暗冷清的地方。
在那排玻璃窗的正上方，兩邊還各有一塊可控制的遮擋板。當(dāng)遮擋板放下后，只有最中間的一個窗口不會被遮住。
林允兒仔細(xì)看了一眼，那處窗口上并沒有把手，這意味著它很可能和其他的玻璃窗不同，無法向外推動。
除此以外，她和崔秀榮抬起頭觀察了一下，馬上留意到幾盞高懸的大燈罩，正掛在畫布的那一側(cè)。
值得一提的是，塔頂內(nèi)的圓錐狀穹頂并不是在外面看去時那樣完全的黑色，而是錯落有致地畫著些星星樣的圖案。
看著看著，林允兒忽然神色一動，她走去窗邊，放下兩塊遮擋板，當(dāng)整個塔頂只剩下最后的窗口時，她和崔秀榮就見到那畫著的“星星”散發(fā)出了熒熒的微光。
兩個人禁不住面面相覷。
“啊，我搞不明白了。”崔秀榮也把手揣進(jìn)圍裙的口袋里，輕蹙眉尖，“看著像是宋演的風(fēng)格，又有一些地方給人感覺很不一樣。”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作家他肯定時不時會來這里。”林允兒走到那一排排花盆前，彎下腰來查看。
“嗯。”崔秀榮也同意這個判斷，“那難道是伯父他偶爾會來這里作畫嗎？還是說……”
伯父？林允兒臉上剛露出好奇之色，就見崔秀榮沖自己擠了擠眼睛。
只見這位姐姐又一次伸出食指，頗為小心地隔空點了點某個方向，嘴上是沒說什么，雙眼卻晶亮十足。
林允兒順著她的暗示望向了那幅放置在木架上、被黑布籠罩著的畫作，頓時面露無奈：“秀榮姐……”
“拜托！”崔秀榮立馬雙手合十，“都到這里了！就最后看一眼！”
林允兒深呼吸，最終還是在崔秀榮高興的神態(tài)里說：“我先說好，萬一我們揭開布以后，造成了什么破壞，我可是不負(fù)責(zé)的。”
“哎，不會的不會的……”面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崔秀榮走過來抱住少女的手，半拖半拉地將她一起帶到了那幅畫作的面前。
“那就我來揭了啊。”
“嗯，動手吧！”
簡單的兩句對話過后，林允兒剛要有所動作，伸出的手又驀地頓住。
“怎么了？”旁邊略微緊張地靠著她的崔秀榮催促著說，“快點打開啊。”
“秀榮姐，這里，有通電對吧？”
“嗯？應(yīng)該是吧？畢竟都有燈了。不過，這又怎么了？”
林允兒皺著眉毛，轉(zhuǎn)過頭來看崔秀榮。
“我剛剛才想起來一個問題……我們這一路過來是沒碰到人，但是，再怎么躲，我們也躲不開蝴蝶管家的監(jiān)控吧？”
此言一出，崔秀榮也跟著怔住。
下一秒，在她們前方角落的黑暗里，猛地亮起一點紅光，身體僵住的兩人也覺察地齊齊轉(zhuǎn)頭看去。
“發(fā)現(xiàn)無權(quán)限訪客進(jìn)入本區(qū)域，予以警告，請訪客在限定時間內(nèi)退出，否則依據(jù)設(shè)置，我將向作家本人進(jìn)行報告。現(xiàn)在開始倒計時，十……”
“等等！”“等、等一下！”
在場的兩個女人立即伸手大喊，四目圓瞪，神情皆是說不出的惶恐。
“八、七、六……”智能管家并不理會她們，那道往常聽著還挺親切的中性嗓音此時卻如催命的魔咒，急劇刺激著心臟和大腦。
“呀，你個陰險無賴的機器腦殼！你也不看看我們過來花了多長時間，十秒之內(nèi)退出，你是要我們直接從窗臺往下跳嗎？！”萬分慌亂之下，崔秀榮都開始口不擇言。
“四、三……”
二人顧不得再說，本能地撒開手，想往樓梯口的方向跑，又被那張木架床給擋了擋，沖得比較急的崔秀榮甚至還撞到小腿。
“時間到。訪客未在限時內(nèi)退出區(qū)域……”
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林允兒想到什么，她抿嘴一閉眼，拽住了單腳蹦著還想逃跑的崔秀榮，緊接著，雙臂豁然向上一舉。
在一旁崔秀榮呆住的注視之下，她異常熟練地做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投降動作，大聲說：
“蝴蝶管家！我們不動那幅畫了！你早就發(fā)現(xiàn)我們了，但直到現(xiàn)在才出聲是因為那幅畫吧？你放心好了，我們保證不再去動這里的任何東西！”
少女這話一說，起初腦子還沒轉(zhuǎn)過彎來的崔秀榮就發(fā)現(xiàn)那道原本還在無情播報的中性嗓音忽地停住了！
她飛快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即也高舉雙手：“我投降……啊呸，我是說，我也是！我們再也不敢了！”
一時之間，塔頂安靜無聲，只余下那兩道還穿著打掃圍裙的身影把手舉過頭頂，杵在原地，場面有種說不出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