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子瑤發短信過來:“你現在情況怎么樣?下班來我家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我回復了一條:“不用擔心,我美麗的臉完好如初,我就不過去了,我這幾天挺忙的,還有幾家公司的面試要準備。”
這幾天我又海投了許多簡歷,有幾個公司打電話來邀請我去面試,好在我臉上的傷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這幾天除了做畢業設計,還要準備應聘的設計作品。
時間又過去了幾天,這天要去面試的是一家很有名氣的包裝印刷公司,我又穿上了小雞的西裝,坐上了校門口的公交,在約定時間之前抵達了那家單位。
面試的這家公司在城市的南郊,工資待遇都非常不錯,轉正后五險一金,實習期工資也比其他單位高出一大截。我走到了公司門口,門衛問明來意,讓我先拿身份證登記,我用身份證換了一個胸牌,進入了工廠大院。
這個大院干凈整潔,一側的辦公樓設計得很有現代感,一樓二樓是連體的落地玻璃窗,辦公樓門前的停車場赫然停了幾輛豪車,旁邊接送員工上下班的班車居然都是奧迪。正對著大門的方向是碩大的廠房,應該就是印刷車間了,廠房旁邊是工人宿舍和食堂,我心想,如果能在這里上班就好了。
到了人事部報道,人事部經理是一位成熟知性的大姐,讓我填一下簡歷表,我寫好后交給了她。
她看了一眼驚呼了一聲:“你的字寫得不錯嘛。”
我說:“慚愧慚愧,過去胡亂練過一陣子書法。”
人部事經理笑了笑說:“我姓王,叫我王姐就行,咱們先加一下QQ,我晚上會傳給你一個家庭作業,里面有設計要求,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到時候問我。”
加完了QQ,王姐問:“你電子版的設計作品帶了吧?”
我趕緊掏出U盤遞給了她。
王姐說:“你自己拷吧,放到這個文件夾里,文件名標注好自己的姓名和電話,你拷完就回去吧,晚上七點記得收文件。”
王姐說完就走了,人事部另一個女孩問:“你是應屆畢業生?”
我一邊拷文件一邊說:“對,馬上畢業了。”
那個女孩看看四下無人,悄悄地說:“我們過去設計的工作都是外包的,設計部才剛剛成立,剛從南方挖來一個設計總監,他想要招一個美術功底好,設計有靈氣的,領導說過去的設計太死板了,你多往這個方向設計一下。”
我說:“太感謝你了,以后如果真能來這上班,我肯定請你吃飯。”
那個女孩笑著說:“你叫白小杰對吧,我看過你簡歷,我姓張,到時候別把我忘了。”
拷完了文件,跟這個姓張的女孩告了別,到門衛那里,把胸牌換回了身份證,我就奔赴下一家公司面試。
這一天一共面試了三家公司,我特意把面試時間安排在了同一天,要不每天都去面試太麻煩了。
回學校的時候,正好趕上晚高峰,我在魚罐頭似的公交車里被擠得站都站不穩,一路搖搖晃晃回到了學校。
到了寢室,看看表,已經六點多了,我打開電腦,登錄郵箱,查看我今天黑掉的第一家面試的公司人事部電腦上發過來的文件。
我在眾多文件里,找到了這家公司以往產品的設計圖,確實設計得老氣橫秋,缺乏靈氣。里面還有一個修改日期在近期的文件,文件名寫得是“方案A領導已過目”,里面的設計圖,明顯有別于過去的作品,配色清新,設計巧妙,靈動又不失嚴肅穩重,應該就是新來的設計總監做的了,我開始仔細研究起來。
過去我對自己的設計作品還是很有信心的,但看了這位設計總監的作品,我感覺自己跟他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七點,人事部經理王姐的QQ頭像閃了起來,點開對話框,我接收了她發來的文件,文件夾里是一個產品包裝的刀版圖和幾張供我參考的產品效果圖,她說五天后交作品,直接傳給她就可以。
這幾天又有的忙了,我開始在素材網站上找素材,瀏覽著大量的同類優秀作品,想從中找些靈感。
老二忽然來串門,伸手拽了把椅子坐在我旁邊。
“做畢業設計呢?”老二問。
“我應聘一家公司的應試題”我邊說邊遞給老二一根煙,幫他點上。
老二看了看煙的牌子說:“挺有錢啊。”
我說:“我是我們寢室唯一把錢只花在上半身的人。”
老二抽了口煙,問:“老豬、小雞和茄子呢?”
我說:“老豬和茄子不知道去哪浪了,估計去東區打臺球去了吧,小雞上班了,應該就快回來了。”
老二說:“看你們舍這些外號起的,跟農家院似的。”
我說:“喂雞養豬侍弄茄子,我這每天過的都是田園般的生活,對了,你怎么有空過來串門來了?”
“我他媽的受不了了,老四那個變態越來越變本加厲了,他最近天天穿著緊身衣,在寢室里對著電腦練瑜伽、跳健美操。”老二皺著眉頭,抽著煙說。
這時四條進來了,跟我和老二寒暄兩句,我也給他遞了一根煙,三個人抽著煙沉默了一會,老二說:“你倆感沒感覺老四的性取向有點不正常?我最近晚上睡覺都提心吊膽的。”
“這種情況每屆都得出一個倆的。”四條嘬了口煙說。
“你說這事兒怎么被我攤上了,他床還跟我的挨著。”老二滿臉愁容。
“你倆可別亂說,老四有女朋友,他是南方人,南方男人像他那樣的不少。”我說道。
四條說:“對,放寒假之前,他還給女朋友織圍脖呢。”
“沒準他是被我的美色掰彎了也說不定,我懷疑他是雙性戀。”老二肯定地說。
我和四條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四條說:“我晚上也睡不好,三餅晚上又開始焊東西了,呲呲冒火,煙霧繚繞的,把我整得經常做噩夢,都神經衰弱了,我現在就盼著趕緊畢業,要不沒準哪天他真把我給點了。”
老二說:“土豆呢?最近沒看見那小子。”
四條說:“他上班了,跟小雞似的早出晚歸,有時候值夜班就直接在單位住了。”
我問:“他在什么單位啊?”
四條說:“他去了城西那邊的一家印刷廠實習,那個廠子規模不小,還挺有名氣的。”
“那你倆的工作怎么樣了?”我問。
四條說:“我畢業直接在我自己家工廠上班了,這兩年效益不太好,少雇個人還能減少點開支,老二你呢?”
老二說:“畢業后再說吧,畢業之前先不想了,以后還有大半輩子要上班呢,不在乎這倆月。”
小雞回來了,滿臉疲憊,一頭歪在椅子上,也加入了聊天。他說:“明天終于不用上班了,我和我對象都辦停薪留職了,等畢業了再回去上班。”
老二說:“咱們跟小雞真比不了,家里給安排那么好的單位。”
小雞說:“哎呀,其實我那單位也不怎么樣,我明早就回家了,休養一陣子再回來。”
平淡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一晃又過去了好多天。
我費勁心力,熬了好幾個通宵給那家包裝公司做的應聘作品,傳過去以后就杳無音信,石沉大海,其他家面試的公司,要么沒了消息,要么我感覺不合適自己,工作的事情一直沒有著落。
第二周陳子瑤的畢業設計課我也沒去,我讓四條幫忙帶假了,說自己去面試了。陳子瑤時常會在QQ上催促我的畢業設計,我常常假裝忙沒看到,實在催得緊了,就敷衍幾句,發一些進展圖給她。
這天中午,小楠叫我到圖書館門口找她,說是有事找我。我換了套干凈衣服,出了寢室,走到圖書館樓下,小楠正在門口等我。
“白小杰,我在這呢,你借書卡帶了嗎?”小楠向我揮揮手。
“帶了,這大老遠的,你不會就是讓我送借書卡來了吧?”我說。
“不是不是,我也帶了,咱們進去再說。”小楠邊說邊揮手叫我跟她進去。
刷借書卡進了圖書館,小楠把我帶到了三樓自習區,找了個角落坐下了。
“你是想問三餅的事兒吧?你倆的事兒趕緊挑明了吧,整個系的人心里都知道,就你倆自己還裝呢,馬上畢業了,再不下手沒機會了。”我對小楠說。
“哎呀,你別亂說,不是這個事,你看你后面是誰?”小楠笑嘻嘻地說。
我回頭看見了站在身后的陳子瑤,陳子瑤伸出魔爪狠狠掐了下我的肩膀說:“兩周沒來上課了,消息也不回,你是不想活了吧?”
小楠說:“白小杰對不起了,我也是被逼的,那你們先聊,我去吃飯了。”
小楠走了,陳子瑤在我對面坐下了,依舊是冷著臉,她看了看我的臉,說:“還好沒留下什么疤,以后別打架了,你上次都把我嚇壞了。”
我說:“那個男的沒再來找你吧?”
陳子瑤說:“沒有,那件事已經徹底結束了,你這幾天應聘怎么樣?不會是為了躲著我編的借口吧?”
我把最近應聘工作的事跟她說了一下。
“別著急,慢慢找,應屆畢業生剛參加工作,肯定要吃幾年苦,等以后上班了勤快點,多跟前輩學點東西。”陳子瑤說。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人事部王姐打來的,通知我周一上午去公司一趟,帶著作品,領導們要對我進行復試,讓我穿得正式一些。
“這家公司讓我去復試呢,你看我沒騙你吧。”我放下電話對陳子瑤說。
陳子瑤說:“嗯,那你到時候好好表現。不過我還是感覺你最近在躲著我。”
“我怕我越界。”我笑嘻嘻地說。
“你這人怎么這么記仇,晚上有沒有事?我妹妹來了,在我家呢,非要讓你請她吃飯,我實在是搪塞不過去了。”陳子瑤紅著臉說。
我心里有點賭氣,說道:“你就跟她坦白了吧,讓她別告訴家里就行,我也不能裝一輩子。”
陳子瑤聽后低著頭默然不語,表情有些傷感。
我看到她的樣子有些心疼,嘆了口說:“好吧好吧!這是最后一次了。”
陳子瑤抬起頭,擠出一個微笑,說:“好!最后一次。”
她低頭拿出錢包,數出五百塊錢說:“這是吃飯的錢,沒準我妹妹還得讓你帶她出去玩,你今天的工資加上上次去我家的,等完事以后我再跟你另算,你就當做兼職了。”
離開圖書館回到寢室,我心煩意亂地睡了個午覺,起床后重新梳洗一番,在小雞衣柜里找出了一套體面的休閑裝換上,看看表,到了下班的時間,便出了寢室。
到了陳子瑤家門口,我敲了敲門。
“誰啊?”里面傳出了陳子瑤的聲音。
“我。白小杰。”
開門的是陳子萱,她看到我便笑了起來,說:“姐夫,又見面了,今天準備好挨宰了嗎?”
我舉起路上給她買的一大包零食晃了晃,說:“看,都給你買好吃的了。”
陳子瑤系著圍裙站在廚房里喊:“快讓你姐夫進來吧,今天讓你姐夫給你做點好吃的,白小杰,我菜都洗好了,你趕緊過來做飯。”
我邊換鞋邊問:“不是說出去吃嗎?”
“聽我姐說你做菜好吃,特意讓你表現表現。”陳子萱笑著說。
我系上圍裙在廚房里忙了起來,陳子瑤和妹妹在臥室里看綜藝節目。不一會飯做好了,三個人在客廳的桌子上團團圍坐。
“姐夫,你做的菜不錯啊,從哪學的?”陳子萱問。
“我家的鄰居是市里大飯店的廚師長,我跟他學的,你要是喜歡吃,以后沒事就過來,我還會很多呢。”
“姐夫,聽說你前陣子把我姐的一個追求者打了?看不出來你還會打架啊?”陳子萱邊吃邊笑嘻嘻地說。
陳子瑤接話道:“可別提了,那個男的是咱爸同學的侄子,我工作就是咱爸那個同學介紹的,咱爸給人家好一頓賠禮道歉呢!”
陳子萱說:“這都沒什么,我本來以為姐夫白白嫩嫩的保護不了你呢,這回我就放心了。”
這頓飯我吃得心不在焉,想趕緊結束這個飯局,早點回寢室打游戲,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氣氛不冷不熱。
飯終于吃完了,我想回去了,但陳子萱非要下樓逛逛,沒辦法,我和陳子瑤只好陪她下了樓,三個人在十七巷閑逛,我此時心里忐忑不安,萬一遇到熟人就壞了。
趁著陳子瑤去買冰激凌的時候,陳子萱說:“姐夫,我姐說前陣子你倆鬧了點小矛盾,讓我替她跟你道個歉。”
“沒事沒事,我都沒放在心上。”我心不在焉地說。
“我姐就這種性格,不會說軟話,也不會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你是男的,得多讓讓她。”陳子萱說。
“你倆聊什么呢?”陳子瑤回來了,把冰激凌遞給了我倆。
“我幫你給姐夫道歉呢,你看你把人家欺負成什么樣了?一臉可憐相,我可是警察,明察秋毫,你倆明顯還沒和好。”陳子萱說。
陳子瑤走過來嫻熟地挽著我胳膊,說:“小孩子亂說什么,我跟你姐夫早就好了。”
陳子瑤碰到我的時候,我心情有點復雜,幾次想掙脫她的手,又感覺不合適,便任由她挽著,陳子萱也湊熱鬧地挽著我另一側的胳膊,笑嘻嘻地說:“姐夫,你看我這押送犯人的手法專業吧?信不信你肯定跑不了。”
三個人慢慢走出了十七巷,走到了附近的一個夜市,夜市里熙熙攘攘,我買了棉花糖和糖葫蘆,三個人邊逛邊吃,一直玩到了深夜才回家。
上樓的時候,陳子萱忽然說:“姐,我怎么還是感覺你倆不像情侶呢?”
我一邊聽她說,一邊掏出幫陳子瑤搬家時,偷偷多配的那一把鑰匙,把陳子瑤家的門打開了。
陳子瑤紅著臉說:“這回信了吧?”
陳子萱忽然壞笑起來,說:“這次就完全信了,姐夫,注意保護措施。”
陳子瑤紅著臉在陳子萱腦袋上拍了一下。
把兩個人送回了家,我跟她倆告了別,回了寢室。
第二天早上,我如約趕到陳子瑤家,三個人坐著出租車趕到了火車站,送走了陳子萱,我和陳子瑤又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回了學校。
我主動坐在出租車前面,陳子瑤自己坐在后面,我把五百塊錢還給了她,她沒說什么,收下了,一路無言。
快到終點的時候,我結了車費,陳子瑤也沒有搶著付錢,下了車,兩個人尷尬地相對而立。
“終于把這個祖宗送走了。”陳子瑤主動開了口。
“嗯,終于完事了。”我邊說邊把陳子瑤家的鑰匙遞給了她。
陳子瑤接過鑰匙,說:“你怎么有我家鑰匙?”
“你搬家那天,給你買鎖芯的時候,我多配了一把鑰匙。”
陳子瑤笑著說:“那我家要是丟了什么東西,我就找你!不過你這次也幫我忙了,我就不批評你了,對了,怎么感覺你不開心呢?你現在這樣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我沒有心情跟陳子瑤貧嘴,我說:“最近找工作壓力大,沒事,那我先回去了陳老師,我還得準備作品明早去公司復試呢。”
我跟陳子瑤告了別,陳子瑤站在原地目送我離開,我恍惚感覺她望向我的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第二天,我準時到了公司,跟我一同面試的有三個人,都在會議室外面等著。王姐走了過來,告訴我第二個進去。
等了二十分鐘,終于輪到我了,我進了會議室,坐在三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對面,他們問了我一些情況,我一一作答,又讓我展示一下作品,我拿出U盤插到他們面前的蘋果筆記本電腦上,邊展示邊講解。
緊張的復試終于結束了,臨走前王姐告訴我,讓我等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