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子瑤早早地起了床,叫醒了還在熟睡中的我。
陳子瑤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說:“昨晚表現還算不錯,口頭表揚一下。”
我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說:“這不是咱倆結婚以后的臺詞嗎?請不要劇透,我昨晚都睡死過去了,又沒交公糧,也沒表現啊。”
陳子瑤一拳錘在我胸口,我立刻精神了,趕緊起了床。
“你今天還是換套衣服吧,別穿西裝了,要不我親戚真以為我找了個賣保險的。”
陳子瑤說完就出了房間,我趕緊把包里另一套休閑的衣服拿出來換上,也出門去洗漱了。
我洗漱完,陳子萱回來了,一家人吃完早飯,便下樓上了陳父的車,向陳子瑤爺爺家駛去。
汽車開出了市區,穿過了一大段綠油油的農田,一路顛簸進了鄉村,最終停在了一處農家小院旁邊。
小院里人來人往,院子中央擺了很多桌子,幾個小孩在其間追逐打鬧,大人則在農房前臨時搭建的廚房里忙碌,陳子瑤挽著我的胳膊帶我走了進去,進了屋我見到了陳子瑤的爺爺奶奶,爺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奶奶笑容溫暖眉目慈祥,奶奶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爺爺有些耳背,在一旁探著身子努力地聽著我說的話,之后我倆又受到了陳子瑤七大姑八大姨的輪番轟炸,我和她一副寶寶的模樣應付著各種提問。
在吃飯的時候奶奶讓我坐在她身邊,一個勁兒地給我夾菜,旁邊的陳子瑤看得咬牙切齒,責怪奶奶都把親孫女給忘了。
我在無數陌生人的問題中度過了一個上午,飯也吃得心不在焉,雖然很累但感覺很溫暖,恍惚間感覺自己已經是陳子瑤的真男友了。
宴席結束了,眾親戚走后,陳子瑤拿出了給爺爺奶奶買的補品,并說這是我倆一起給兩位老人買的,爺爺奶奶特別開心,一邊說著以后不要破費了,一邊從柜子里給我倆拿出了很多好吃的點心。
陳子瑤一整天都是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平時的氣場全破了,完全沒有了過去那種冷美人的感覺,她害羞地回答著每一位親戚的問題,在別人問到什么時候結婚的時候,臉還會紅一下,她臉紅的時候特別好看。
我坐在她身邊聽著她跟別人聊起我的事的時候,仿佛我們已經相戀好久的樣子了,對我了如指掌的感覺。我心里居然莫名地感動起來,我恍然間感覺她已經把我當成了她真正的戀人,她說話時候的那種感覺就像一位母親滿懷疼愛地跟別人聊著自己的孩子。
我煙癮犯了,悄悄跟陳子瑤說想出去走走,陳子瑤便跟爺爺奶奶說要帶我出去逛一下,我倆出了院子,她帶著我去了離奶奶家不遠的一條小河邊閑逛。
四下無人,我移動到她的下風口,點上一根煙,舒服地抽了一口。
陳子瑤說:“你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我嬉皮笑臉地說:“你這入戲太深了,真拿自己當我……當那啥了,你管我呢。”
“我說你的是好話,你怎么不當好話聽!”
陳子瑤停住了腳步,望著眼前粼粼波光的小河,溫柔地說:“這里是我小時候經常來的地方,那時候河面很寬,冬天上面會結厚厚的冰,我和妹妹常常來這里滑冰。”
“照片上你小時候的樣子還挺可愛的。”我笑著說。
“我那時候是假小子,那時我妹妹特別皮,總惹事,我妹妹被欺負的時候我還會跟小男孩打架呢,還有好幾次,領著我妹妹去人家家里找小孩他媽評理呢,我小時候可兇了。”
“嗯,你現在也不怎么溫柔,你是魔鬼嗎?總掐我胳膊,都快留疤了。”
陳子瑤笑了笑說:“你要是聽話的話,我不會對你兇的,我可是講道理的人。”
陽光把陳子瑤的側臉鍍上了一層光暈,她滿臉幸福地跟我講著她小時候的事情,此刻的她美麗得宛若仙子。
我有些意亂神迷,手竟然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她的手,碰觸的一瞬間,她身體仿佛顫抖了一下,我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堅韌又柔軟,我感覺手上一陣陣電流傳來,瞬間全身都酥軟了,三秒鐘后,她抬起被我握著的手說:“你這是干什么?趕緊松開!”
我的心涼了半截,趕緊松開了她的手,機智地狡辯道:“我感覺你又想起你媽媽了,想安慰安慰你。”
陳子瑤恢復了往日冰冷的神情,冷著臉說:“注意點分寸,別越界。”
我尷尬得不行,臉上發燙,心情也失落到了谷底,低著頭沉默不語地跟在她旁邊。
走著走著,陳子瑤看出了我有點失落,像安慰似的說:“我家人還都挺喜歡你的,小伙子可以啊,這么討人喜歡。”
我抬頭勉強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回到家,告別了爺爺奶奶,我和陳子瑤一家人開車奔向了火車站。
在車站告別時,陳父說:“再過兩個月就放暑假了,瑤瑤你到時候再帶小杰過來玩,我跟小杰還沒聊夠呢,小杰啊,下次來不許買東西了,要不叔叔生氣了,人過來了就好,下回來多住一陣子。”
陳子萱壞笑著說:“姐夫,你倆的事情可要抓緊了哦,我還著急抱外甥呢!”
坐在返程的火車上,我的座位還是在陳子瑤旁邊,但是我坐得盡量離她遠了一些,兩個人都沉默不語,氣氛有些尷尬。
過了好一會,我有些客氣地笑笑說:“本來準備了很多段子,想跟你說的,可現在沒什么心情了。”
“沒心情就不要說了。”陳子瑤低著頭,用沒有表情的聲音回答我。
我掏出五百塊錢遞給她,我說:“你的錢。”
陳子瑤嘆了口氣,轉過頭幽幽地看著我,冷冷地說:“你拿著吧,就當工資了。”
我把錢塞進了陳子瑤的包里,望著窗外飛速閃過的風景,心里無比失落,我這應該算是表白失敗了吧!
過了好一陣,陳子瑤像是安慰似的說:“以后有空可以來我家蹭飯,提前打招呼就行,別搞突然襲擊,我也不是每天都在家吃的。”
我“哦”了一聲,當做回答。我裝作很困地伸了個懶腰,就趴在桌子上假裝睡覺。
過了一會,陳子瑤給我披了一件她的外套。
下了火車,天已經黑了,回到學校,我們一路無言,像忘詞的演員一樣尷尬,最后我禮貌地跟陳子瑤告了別,就回了寢室。
走到走廊的時候我就聽見了茄子和老豬倆人戰斗的槍聲,推開了門,兩個人轉過頭茫然地看著我,問我找誰,我晃了一下上火車之前在站臺上買的哈爾濱紅腸,兩人像狗一樣伸著舌頭尋著氣味跑了過來,我指揮他倆蹲下,然后把香腸扔給了他倆。
“你倆給小雞留點,別都吃了。”我說。
我心不在焉地跟他倆打了一晚上游戲,晚上小雞回來了,邊吃香腸邊問我這兩天的情況,我只是敷衍了幾句。
這天晚上,我夢到了陳子瑤帶我去的那條小河,夢見了陳子瑤站在河邊美麗的側臉,她的側臉閃著耀眼的光芒,神明一般神圣,讓人不敢有觸摸褻瀆的想法。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周,每天都在打游戲,游戲玩煩了就做做畢業設計投投簡歷。但這周我們組每周一次的例會我沒去,讓三餅幫我帶假了,當晚陳子瑤發來短信:“例會怎么沒來?”
我回復了一條:“臨時有事,畢業設計進度不會落下的,放心。”
發完短信,我感覺渾身酸疼,在電腦前面坐了一整天,又困又乏,看看表,晚上八點,我索性就上床睡覺了,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忽然驚醒,看看表,凌晨四點半,我輾轉反側睡不著,在床上胡思亂想,捱到六點半的時候,小雞起床了,他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梳洗完畢后出門上班去了,小雞走后,我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我這次夢見自己變成了美國大兵,正冒著槍林彈雨在諾曼底搶灘登陸,我驚醒了過來,發現天已經大亮,茄子和老豬正在聯機打CS,寢室里槍聲大作。
“我睡覺呢,你們他媽的小點聲!”我沒好氣地喊了一聲。
他倆看出我生氣了,沒有答話,把電腦聲音關掉了。
我在床上又胡思亂想了一陣,心煩意亂,索性起了床,胡亂洗漱一下,就出門了。
將近中午了,我在學校里低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居然走到了逸夫樓旁邊,我遠遠地看見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捧著一束鮮花在樓門的一側站著,一看就不像學生。
我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遠遠地望著這個男的,我今天心情不爽,心想如果這個人是包養周璐璐的那個男的,我就上去揍他一頓,幫茄子出出氣。
過了二十分鐘,下課鈴響了,樓門熙熙攘攘地涌出了下課的學生,那個男人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中游移,終于鎖定在了一個人身上,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那個人居然是陳子瑤。
我急忙走了過去,聽到遠處那個男人對陳子瑤說:“我都打聽到了,你說的男朋友是你學生假冒的,你別走,你聽我說。”
“我還有事兒呢,你趕緊回去吧!”陳子瑤不耐煩地想要擺脫糾纏。
我頓時熱血上涌,火冒三丈,向那個男人飛奔過去,我以十年守門員的身法,一記飛踢直接踢到了他的背上,那個男人一個踉蹌撲在了地上,手里的鮮花灑落一地。
“她是我女朋友!你干嘛呢?”我怒不可遏地吼道。
那個男人爬起來,拍拍胸前的土,揮拳向我撲來。
我和他拳來腳往地扭打在一起,說到打架,在我讀高中的時候是家常便飯,我曾經一個打三個不落下風,加上我踢球那么多年,身體素質和抗擊打能力還是不錯的,我和他對轟了十幾拳后,他明顯承受不住了,我一腳把他踹飛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掙扎了一下,沒能起來,我追上去,揪住他的領口,剛要揮拳砸向他的臉,陳子瑤在后面喊:“白小杰別打了!校警來了!”
我恢復了些理智,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鼻青臉腫,沒有了還擊能力,我猶豫了一下,拳頭沒有砸下去。
我拎著他的脖領子,把臉湊近他的臉,盯著他的眼睛,惡狠狠地說:“以后你如果再糾纏我女朋友,我他媽殺了你!”
陳子瑤在后面拽我的衣服,我站起身向癱坐在地上的男人揮了揮拳頭,他胸前的衣服上已經血跡斑斑,鼻子還在流著血,呼呼地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
我摟著陳子瑤的肩膀,跟她一起大步向前走,一路無言,路上碰到的學生都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我,我感覺到我的臉上也掛彩了,出了學校南門,陳子瑤焦急地說:“走,咱們去醫院看看。”
我放開了摟著陳子瑤肩膀的手,用衣服抹了把臉說:“不用了,我沒事。我送你回家。”
“你真沒事嗎?”陳子瑤略帶哭腔地問。
“真沒事,小場面。”
我和陳子瑤走進了她的小區,走到了她家的樓門口。
我說:“你上去吧,我沒事。”
陳子瑤抬起胳膊,把手伸向了我的臉,說:“咱們上樓吧,我幫你敷點藥。”
我有點賭氣地躲開了她的手,我說:“真不用了,你趕緊上樓吧,我回去自己處理一下就行了。”
我心里滿是委屈,感覺自己的眼睛里有些晶瑩的小東西滲了出來,我怕陳子瑤看見,轉過身大步離開了,陳子瑤在后面喊了我幾聲,我也沒有理她。
回到了寢室樓,走過走廊的時候,系里的同學看到了我的樣子,紛紛問我怎么了,我只說沒事,便回了寢室,老豬和茄子還在打著CS,轉頭看到我,嚇了一跳,趕緊問怎么回事。
這時,系里的同學都陸續涌了進來,土匪手里拎著一根棒球棍,問道:“白小杰,你跟誰打架了?咱們找他去!”
四條狠著臉問:“他是哪個學院的?”
老二問:“他們那邊多少人?咱這邊如果人不夠,我打電話叫點!”
大明小明兄弟也來了,大明說:“這是誰他媽的不要命了!”
三餅手里拎著小焊槍說:“我這有電棍,他媽的,他們來幾個我電死幾個!”
土豆瞪圓了眼睛喊:“白小杰你他媽的說話啊!”
茄子脫掉了上衣,露出了碩大的胸肌,他把衣服狠勁摔到了椅子上,喊道:“兄弟們走,咱們跟他們干了!”
我說:“你們跟誰干了啊?是我把別人打了,都已經完事了。”
老豬說:“你臉上都掛彩了,你告訴我是誰,我們過去再把他打一遍!走!咱們去校醫室找他!”
我說:“行了,行了,不是咱們學校的,人家早都跑了,你們畢業證不想要了啊,我都說了,已經處理完了,如果他那邊要是再來找我,我再叫你們!你們先回去吧,我處理一下傷口。”
我把大家趕了回去,土豆送來了創可貼和藥膏,老豬接過去幫我往臉上上藥。
上完了藥,我的電話響了,是小楠打來的。
“白小杰,聽說你打架了?你現在怎么樣?”
“你消息怎么這么靈通,已經沒事了。”
“是陳子瑤老師告訴我的,她讓我問問你現在怎么樣。”
“告訴陳老師,就說我沒事,我真沒事。”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我爬上了床,我臉上挨了兩拳,嘴角破了,但相比起心里的難受,臉上這些疼痛根本微不足道。我此刻感覺自己悲壯得如同烈士。我繼續在床上胡思亂想,想了一會,一陣困意襲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里,我居然穿越回了古代,正在跟幾個武林高手打在一起,陳子瑤在一旁邊提醒我對方要出的招式,這使我得以料敵先機,我氣運丹田,擊出掌風,把幾個彪形大漢打飛了出去,他們爬起來抱頭鼠竄。這時我的結義兄弟們都來了,帶頭的大哥滿臉絡腮胡,抓著我的手說:“二弟,你的內力又有精進,當今世上無人再能與你匹敵!我這就傳你降龍十八掌,我們一起匡扶正義,重振中原武林!”
我說:“大哥,現在社會不同了,打誰都犯法。”
這時,身后一人向我偷襲,拽住了我的手臂,我猛然驚醒,拽我胳膊的人是三餅。
三餅遞過來一大袋水果和零食,說:“小楠讓我轉交給你的,說是陳老師給你買的。”
我望著這一大袋水果,心里五味雜陳。
我說:“三餅,我不想吃,你把這些東西給大家分了吧!”
茄子和老豬一起說:“白小杰你自己吃吧,人家給你買的。”
小雞說:“白小杰你醒了?現在還疼嗎?”
我說:“小雞你回來了啊,我沒事了,別擔心,你們趕緊把吃的拿去分了吧,今天怎么這么客氣。”
過了一會,土匪進來了,他拍拍我說:“白小杰,事情經過我都弄清楚了,我給我老舅打電話了,我老舅是教育局的,他跟咱們院長打過招呼了,你放心,已經沒有事了,學校那也不會給你處分的,跟你打架的那個人是工商學院副院長的侄子,已經擺平了,他也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
我對土匪說:“土匪,謝謝你了,你再給小楠打個電話,讓她告訴陳子瑤老師不用再擔心那個男的再來騷擾她了。”
土匪說:“別客氣,我馬上給小楠打電話跟她把事兒說了,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