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墻之內,一片天地,多少愛恨情仇,悲苦離合,總是在反復上演。
鄭府,就是鉉澤城那個最氣派的府邸,此時門口正跪著一少年,身著襤褸,渾身漆黑。
他就是鄭玄風,鉉澤城最有名的那個鄭府三公子,自出生起就備受奚落和質疑,他只是鄭秋楠在某個角落風流快活之后附帶的產物,而且是一個不能修行的廢物,徹頭徹尾的笑話,畢竟那里可是鉉澤城那里可是鄭秋楠的府邸。
少年低垂腦袋,不管不顧周圍那些異樣的眼光,他只是來求藥的,娘病了。
許是上輩子自己是孤兒,這一世他格外在意這個親人,他可以不顧世俗的眼光,那些帶著嘲笑,或是深藏惡毒奚落的眼光,絲毫動搖不了他今天出現在這里,哪怕是跪著,他也并沒有退縮。
“三公子,老爺不在府中,你回去吧”門內出來一老仆,趁著其他家丁不注意,悄末息的往他懷中塞了一碇銀碎子。
整個鄭府可能也只有這名老仆還對這對母子心存善意了,其他的家丁無不冷嘲熱諷,甚至那名義上的大母暗中還雇了人買他們母子的性命。
“好,多謝劉伯”少年站了起來,人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雖有血脈之親,可自己在這些人眼中,從來不算個人,豬狗豈能入宗堂?
他都懂,所以一直未曾過多的來這高墻之內,他厭惡甚至憎恨這墻內的冷漠。
“慢著”一聲尖銳的呼喝,頓時五六名家丁涌了上來,團團將他圍住,還有那名老仆也未能幸免
“老東西,當我們都瞎了嗎?”挺著大肚子摸著玉扳指,一肥頭大耳的中年人緩步踱出
“鄭管家這說的哪里話,整個鄭府都知道您老的名號,不敢觸您虎須。”劉伯渾身顫抖,這鄭管家本姓并非是鄭姓,只因在大夫人那里討了好,才被賜了鄭姓,成了這偌大府邸的一個管事罷了。
“喲,竟然知道我鄭元虎的名號,你還敢接濟這孽胚,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想試試我的手段。”區區一個管事,如他這般的整個鄭府足足有十二位,卻唯獨他囂張跋扈,到處橫行。
“拿出來吧,這可是鄭府的銀錢。”一雙肉掌上下抖動,活脫脫就像地主扒皮。
“這是劉伯給的,并不是你們鄭府給的。”少年抬起頭,一雙星目如淵似海,那漆黑的瞳孔不帶一絲感情,手中攥緊那枚銀錠子,怎么也不肯松開。
“嘿,鄭府門前皆是鄭府之物,莫說老東西塞給你的,就連這老東西都是我鄭府之人”鄭元虎咄咄逼人,他才不在乎這少年那三公子的名份,對大夫人來說,這對母子就是魚刺,如鯁在喉,不除不快,只是礙于顏面,不能刀兵相向罷了。
少年皺眉,還待爭辯之時,人群外忽然有人高呼
“玄風,玄風,快回去,你娘好像不行了”說話的正是他的鄰居,平日里也沒少接濟他們母子,說來可笑,鄭府的三公子,還需要窮人來接濟。
少年頓時顧不得許多,撥開那群家丁,想要趕回去,他出門時,娘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就病危了,可如今卻管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須回去。
“慢著,把銀錢留下。”鄭元虎抱著手臂,好笑的看著這少年,許是老天有眼,眷戀他鄭元虎,如今可是個機會,今日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回去,自己也好在大夫人那里露露臉,在往上爬一步。
“好。”少年伸開手掌,此時那銀錢對他來說已無太大的意義,若真如鄰居所說,娘只怕撐不了多久,他只想快點趕回去,不管怎樣,他都要陪在娘身邊。
啪嗒,銀錢摔落在地,發出一聲清響,砸碎了他對鄭府的那一絲幻想,他于這氣派的府邸再無任何關聯。
“我說三公子,你這么著急做什么?總得讓小的們替你搜搜身吧,萬一你身上還有不屬于你的東西,小的們可吃罪不起。”鄭元虎朝著身旁一小廝一打眼,頓時周邊的家丁都鬧哄了起來
“就是,就是,畢竟我們只是下人,三公子千萬別難為我們。”
他們團團將鄭玄風圍住,絲毫縫隙都不留,今日說什么也要鄭管事開了口,方能放他走。
“你們欺人太甚。”鄭玄風終于忍不住了,他為了生計,遭受多少白眼嘲諷,如今一群奴才也敢如此欺壓,少年人總歸血性未泯,受不得這樣的氣。
“哈哈,我們三公子好像生氣了,喲,這可是奇聞啊,一個卑劣野種也敢學大家之子耍起了脾氣,這我可得稟告大夫人,畢竟鄭家家法可是專門為了公子準備的。”鄭元虎哈哈大笑,言語極盡刻薄,那群家丁也隨之附和。
“三公子,我老鄭也是為了你好,你那短命的母親指不定吊著一口氣,在等你回去呢,還是快點配合我們,早點完事大家也好早點各忙各的,你說是不是。”這管事一身油滑,死死的拿捏住了少年的命脈,為人處事更是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毛病。
“好。”少年沉默一會,終于低頭,只是胸中那種憤怒,燒的他耳膜震響,面紅耳赤。
“看,三公子都同意了,你們這群傻小子還愣著做什么,記得要里里外外的都搜查一遍,褲襠里都不能放過。”鄭元虎本就手段卑劣,十足的小人,如今大勢已成,自然要極盡所能的羞辱少年。
“好的,鄭管事,您瞧好。”一群家丁如狼似虎,生生的將少年身上衣物扯成碎片,就連那貼身的內褲都沒放過,隨著這群人的肆意嘲弄,滿地的麻布片,仿佛在嘲笑偌大的府邸,毫無為人之心。
“得了,竟然三公子沒有藏東西,來,快把這一地的臟東西打掃打掃,免得污了地,臟了我鄭府大門。”鄭元虎心滿意足的回了那高墻之內,此時他竟然顧不上那老仆,他要去大夫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去了,畢竟那婆娘將死,而這孽種,有的是辦法折磨他,只要他還在鉉澤城,鄭府就能讓他生不如死。
冷風吹過,少年瘦弱的身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彎腰收攏那些破布片,死死的捂在懷中,眼淚順著視線不停的滑落,這就是血脈至親嗎?
少年沒有過多悲傷,轉身沖出鄭府,他現在只想回家,那里還有一個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