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不敢。”云杉立刻服軟。
長安街是整個京城,甚至是整個南魏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了,這條街道上面的東西,都是世間罕見的好物,很多在別的地方都是買不到的。
蘇念像是剛剛放出籠子的鴿子,這樣新鮮自由的空氣已經許久不曾呼吸到了,瞬間撲進了人間煙火之中。
李穆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歡快的模樣,一路也忍不住掛著淡淡的笑容。
“這個可真像殿……夫君。”蘇念的目光停留在一個賣泥人的攤子上,拿起一個男泥娃娃在手中把玩著。
泥娃娃做的栩栩如生,但是蘇念手上這一個確實十分的圓潤,像是一個發福的李穆。
李穆不明真相,湊上來問道:“是嗎,我看看。”
“噥。”蘇念將泥娃娃遞了上去。
李穆看著這圓乎乎的娃娃在自己的身上比劃了一下,哭笑不得,舉在自己的臉邊問道:“你確定這個娃娃和我很像?”
蘇念認真的點了點頭。
李穆咬牙,目光從攤子上掃過,最后落在了一個胖乎乎的打著雙耳髻的女泥娃娃身上,拿起來伸到蘇念的臉龐,贊嘆道:“嗯……和夫人也是十分相像呢。”
“什么啊。”蘇念還沒起的扯下來,十分的嫌棄。
“攤主,這兩個泥娃娃多少錢?”李穆問道。
小販攤主一看李穆身上價值不菲的衣料,豎了五根手指晃了晃說道:“老爺,這兩個娃娃算您便宜一點,三十文。”
李穆低頭從腰間取出了一塊碎銀,放在小販的攤位上:“不用找了。”
小販本來就是多報了不少的錢,沒想到這位客官這么的大方,連連道謝:“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李穆隨手一撈,將兩個泥娃娃就抓在自己的大掌之中。
蘇念不解:“你不是嫌棄這個娃娃并不像你嗎,怎么還買了,也不怕膈應到你自己。”
李穆小流氓一樣的攬過蘇念的肩:“是不像我,所以我要買回去放在床頭,日日提醒自己,夫人嚴重的自己有多丑,這樣才能每日自省。”
“你這人……”蘇念好氣又好笑的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街上各種叫賣的聲音不絕于耳,上京永遠是上京,它有著無數人趨之若鶩的權利,更有著無數錦繡下也掩蓋不住的陰冷。
在京城,叫賣胡虜肉的,身上卻打著補丁,官老爺的隨從將人趕入窮巷,為的就是他織金繪銀的轎攆能暢通無阻的從長安街的青石磚上威風凌凌的走過。
“夫君。”蘇念輕輕喚了一聲。
“怎么了?”相伴在一旁的李穆微微低下頭,好聽清蘇念的一言一語。
蘇念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李穆,問道:“夫君覺得,蜀中和京城哪個好?”
李穆眸中劃過微微的錯愣,旋即消失,寵溺的摸了摸蘇念的發頂問道:“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蜀中多毒蛇猛獸,自然是比不上京城這般繁華。”
蘇念直直的看著他,并不作評價,李穆只好繼續說道:“只是京城也多復雜,不如蜀中自在罷了。”
“是啊,有機會,我想去夫君的家鄉蜀中瞧一瞧。”蘇念忽然笑了,笑的燦若星辰。
李穆心中一動:“這有何難,等大哥登基了,我就要蜀中那塊地方,咱們回去就是了,到時候也可以回云州看看。”
“好!”蘇念坦然一笑。
說話間,一頂素羅緞罩著的轎子就已經行至了他們身邊,行人紛紛避讓,他們一行既是便裝出行,也不好過于張揚,于是也就隨著人群退到了路邊。
走近了才看到,那頂轎子上面,竟是鑲著一個拳頭大小的東珠,當真是好不氣派。
“這是誰家的轎子?”蘇念收回目光問身邊人。
“湯家。”李穆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
這若是湯丞相的轎子也就說得過去了,丞相,可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這樣的好東西,這樣的東珠耀武揚威般的拿出來,世人也只會說一句:“皇恩浩蕩!”
看出了蘇念的想法,李穆補充說道:“這是湯丞相的公子的轎子。”
蘇念“嗯?”了一聲,剛要再說什么,一個賣糖葫蘆的老者扛著插滿糖葫蘆的木棍從二人面前走過,李穆拉著那老人就說:“我要一串。”
蘇念卻是在看到那紅彤彤的東西的時候,突然就冷下了臉:“我不喜歡糖葫蘆。”
李穆剛要挑選一串的手一愣,有些尷尬的說道:“女孩子家不都是喜歡……”
蘇念也察覺到了自己有點反應過大了,立刻解釋道:“小時候吃糖吃多了壞牙,父親責罵過幾次,所以就不喜歡甜的了。”
“原來如此。”李穆悻悻的收回手,抱歉的對老者說道:“不好意思,我們不要了。”
“無妨無妨。”
老人繼續吆喝著上前。
氣氛因為一串糖葫蘆有點尷尬,這時云杉突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跑了出來,氣喘吁吁的,話都說不明白。
“慢點說。”李穆皺了皺眉頭。
云杉原地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急匆匆的卻又壓低著聲音說道:“殿下,圣旨到府里了,管家說請您回去接旨。”
李穆一天的笑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就凝固了,握著蘇念的手也不自覺的緊了一點。
“抱歉,說好了今天好好陪你的。”
蘇念催促道:“咱們先回去,這街什么時候都能逛的。”
回到涼王府,聽到了圣旨的內容,蘇念這才明白了為什么昨天晚上李穆跟自己說了那一番奇奇怪怪的話。
李穆恭敬的高舉雙手接旨,又深深的叩拜了下去,高呼著:“兒臣遵旨!”
君臣父子,先君臣,后父子,縱使從小飽受寵愛了的李穆也不例外,宣旨太監手上那一方文書,就將這父子之情壓得嚴嚴實實。
三皇子李穆,鎮守巴林城,非召不必回京。
宣旨太監還在,大家都沒有過大的反應,雖然心中震驚,倒是湯儀先眾人一步癱倒在地,宛如街上的瘋婦一般捶著地慘嚎著:“怎么會這樣,我去問問父親,不會的。”
說著提起裙擺就要往府外跑,李穆這會還沒有心思顧及她呢,蘇念給云媽使了一個眼色,云媽立刻貓著腰,沖上前捂著湯儀的嘴,將她直接扭送到了后院。
“殿下,您即日就啟程吧。”宣旨太監尖著嗓子陰陽怪氣的說道。
蘇念暗戳戳的觀察著李穆的面色,發現他并沒有什么表情,這倒是讓蘇念有幾分佩服他,一個飽受寵愛的人見棄于自己的父親還能波瀾不驚,也是挺厲害的了。
李穆恭敬的將圣旨手上遞給身邊的管家,囑咐他妥善保管,轉過頭來對著宣旨太監說道:“是,本王收拾收拾,不日就會啟程的。”
“那老奴就告辭了。”宣旨太監福了福身,李穆讓開路去,好讓他離開。
眼見著人走遠了,蘇念才走到李穆的身邊,主動挽住他的胳膊,底下其余的人還站著,蘇念對她們揮揮手:“你們都回去吧,具體怎么安排各位,很快會有安排的。”
眾人齊齊的福身,這才全都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