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妃不可小覷
這次他也派了人去查懷檀與太后的關系,每次都是查到先許線索即刻就斷了。
三五次后派去的人都在背地里嘀咕,說懷檀是真佛轉世,凡人窺視不得。
荀白玙卻不信這說辭,若他是真佛那為何會幫著太后做這等構陷之事,難道江霽月還真是什么妖孽不成?
那這“真佛”怎么就沒看出他是個假皇帝?
多半是系統搞鬼。
系統對荀白玙的質疑供認不諱,還毫不心虛的告訴他,懷檀是單向劇情人物,也是太后的工具人,只有雙方當事人才有資格查看懷檀的劇情信息。
真見鬼,荀白玙氣到不行,系統一會要求他在不驚動江霽月的情況下幫忙,一會又不允許他接觸主要人物。
他實在沒法,只能趁著江霽月不備,往她房里塞了張字條以做提醒。
那字條上寫了懷檀三處住所,他實際上并沒有報什么期望,不想江霽月還有幾分本事居然真的策反了懷檀。
倒讓他高看了江霽月幾分。
皇帝離開后殿內就熱鬧了起來,相熟的妃子都湊在一塊兒咬著耳朵。
廖紅葉初時多得意,眼下就有多狼狽。
傅貴嬪掩住唇笑聲又尖又利:“廖家好福氣,普通人家難得見著一個身具鳳命的,廖家卻是不間斷的出現。”
有膽大的妃子在一旁插話:“可不,早知道就同廖姐姐好好親近親近,興許還能沾幾分福氣,如今卻是想親近也找不著機會了。”
江霽月聽見聲音抬了抬眼,見是阮才人,她面上戴了塊面紗,想來是為了遮擋下巴上的摔傷的。
見是她,江霽月就收回了目光沒了興趣。
自她上回敢模仿著江霽月穿衣去討好皇上,江霽月便對她的性子有了幾分了解。
膽子大又缺心眼。
見廖紅葉宮里待不了了就跳出來找存在感,無疑是最愚蠢的舉動,畢竟廖紅葉的親姑姑廖太后還活著呢。
只是也不知阮才人到底是有多少遭人恨,在場十幾個妃子居然沒一個要提醒她的。
江霽月也只瞧了她一眼,便施施然離開了,片刻后其余的宮妃也都相繼離開了。
宮門開了后很快就有小太監進進出出的打探消息。
綺霜宮的一個宮人貓著腰縮在墻根聽兩個妃子邊說邊笑的離開,又同相熟的幾個宮人相互問了問,然后一溜小跑的跑回了綺霜宮。
片刻后蓮霧殿內傳出一聲聲響,是茶盞被打碎的聲音。
綺霜宮頃刻便安靜下來,宮人大氣不敢喘,走路都是躡手躡腳的,生怕惹惱了坐在偏殿里頭的柳扶風。
說來好笑,柳扶風本以為自己需要忍辱負重好一段日子,正待在院里頭想著如何給宮外遞話。
冷不防就聽說了廖紅葉去靜月庵靜修的消息。
聽明白來龍去脈后也大約是明白了,這是廖家人設計陷害江霽月未果反而被江霽月反將了一軍。
又不禁想起自己的事兒,忍不住怪自己當時沉不住氣急于表現,不然如今她應當還是穩穩的坐在的昭儀的位子上,看她們東風吹西風。
畢竟就眼下看來,廖紅葉與廖太后是專門為江霽月設的局,若不是自己巴巴的湊上前去,想來也不會節外生枝的對付自己。
柳扶風懊惱的不得了,只覺得最近總倒霉的很,做什么也不順利。
她聽得小太監說完話,又實在好奇:“曦妃是如何與懷檀搭上關系的?”
不僅是她好奇,滿宮妃子哪個不好奇的?
同時江霽月在她們心中的危險程度也從一般危險提升到了極其危險。
能毫發無損的從太后與廖紅葉的設計下脫身,還能逼得廖紅葉離宮,不可謂手段不高明。
往日里總說曦妃天真好糊弄,如今想來只怕被糊弄的人是她們自己吧。
妃子們疑惑江霽月究竟是如何在太后等人眼下不聲不響的同懷檀攀上交情,并成功策反懷檀。
太后則是疑惑江霽月是從何知曉她們的計劃。
“皇上為何會在這時過來?”太后躺在床上聽秋水同她稟告事情的詳細經過,聽到最后的時候開口詢問。
秋水站在太后床頭壓低了腦袋輕聲道:“邀月宮一個小太監去請的皇上。”
“不是讓你去傳了話了嗎?”太后皺起眉頭,語氣有些不滿。
“邀月宮的小太監天未亮就去了御膳房,說是曦妃今日要用烏雞甲魚湯,要他早早去御膳房守著火。”
那時太后還沒下旨,因此到底是江霽月的人機靈還是永壽宮有人通風報信也無法確定。
太后等秋水說完后停頓了一下:“這幾日永壽宮可有人與別宮接觸的?”
“掃灑的春如與衡蕪宮的小福子說了幾次話,文壽出宮采買前收了棣棠宮小全子幾兩碎銀幫忙買了個陀螺……”
“沒人與邀月宮的接觸過?”太后聽的仔細,足足八個人名她都在口中念了一遍。
“不曾有。”
秋水說不出“走漏消息”的原因,也不敢說與懷檀相關的事情,只低著頭聽太后輕緩的呼吸聲在她耳邊響起。
片刻后太后出聲:“明日再命人去請懷檀入宮來一趟,就說宮中辦了素宴,請他來用,順便感謝他這回救了哀家的命。”
等秋水低聲應下后,太后又問:“埋在邀月宮的那個娃娃呢?”
“做法事的時候各宮都是關了宮門的,邀月宮院里宮人多,粟眉不方便去取,原是想等懷檀開口后再道去邀月宮動手的,但沒想到……”
“粟眉等邀月宮宮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去翻了那處,那巫蠱娃娃……不見了。”
太后心中早有猜測,眼下聽得秋水所言,嘆了口氣,心頭有些惋惜。
她在邀月宮里安插了兩個暗子。
一是繪卷,是個二等宮女。能探得的消息比較準確重要,只是在御花園那時被江霽月察覺了。
一是粟眉,不過是個三等的宮人。連江霽月正殿里都進不去。
繪卷早被江霽月發現,打發出了邀月宮,只粟眉還在邀月宮里頭安穩了幾日。
可看來粟眉也要暴露了,往后邀月宮里的事倒真要兩眼一抹黑了,倒是白白浪費了一顆棋子。
太后皺著眉頭,心頭多少有些不快。
眼風往四面掃的時候,正好瞧見了秋水的臉,只見她右半邊臉腫脹著,上頭紅彤彤的印了一個巴掌印。
太后收回視線,過了幾秒才開口:“下回不要自作主張了,便是你不說紅葉也會老實去靜月庵的。”
此事若是秋水不開口,廖紅葉便是主動背下責任,廖家再怎么怪也不會怪到廖太后身上。
可秋水插了嘴,于外人而言秋水的話就代表著廖太后的意思,這事就變成了廖太后逼廖紅葉應下了。
雖然她兄長能夠理解她的做法,但太后也怕他二人往后心生嫌隙。
“你上前來。”她突然又朝著秋水招了招手。
秋水湊上前去后見太后指頭勾了勾,她順從的低下頭,立時就感到一陣勁風襲來,太后的巴掌甩到了她的左臉。
她的耳朵被打的嗡嗡響,模糊間聽見太后低聲問她:“聽明白了嗎?”
太后語氣同平日里沒什么差別,卻硬是讓秋水打了個寒顫。
她右臉本是發著熱的,前時給太后按摩的時候還能感到幾分不適,眼下那不適感卻被太后這一巴掌完全蓋了下去。
太后那一巴掌打的她左臉上火辣辣的疼,巴掌印很快在她臉上泛起紅來,又同右臉上的掌印對應著,顯得滑稽又狼狽。
秋水緊了緊牙根,雖然疼痛難忍卻仍身形不晃,保持著彎腰低頭的姿勢恭敬又老實地回答太后:“奴婢聽明白了。”
她知道太后這是看出她的小心思在警告她呢。
太后身為皇上的養母,哪怕廖紅葉真說了實情,也不見會有什么后果,皇上難道對撫養自己長大的太后能下得去什么重手么?
而廖紅葉身為太后的侄女背后又有廖家人撐腰,還同皇帝有幾分表哥表妹的交情,出了事再嚴重也不過是被打發出宮去。
可她既沒有撫養皇帝的恩情也沒有表哥表妹的交情,她只是個低賤的奴婢,是那種想打殺便能打殺的不值錢的存在。
出了事最多看在她伺候了太后數十年的份上賞她一個體面的死法。
若當時廖紅葉說了真相,旁人無事,她卻只有死路一條了。是以她才會這么著急忙慌的踩了廖紅葉一腳。
“這段日子你且去好好養傷,,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太后似是有些困頓,她瞇著眼朝著秋水擺了擺手。
秋水便低聲應下,垂著頭安靜的從殿內退了出去。
殿外有幾個二等宮人,聽見殿門挪動的聲音都作沒聽見,連頭也沒抬一下,老實的做著自己手里的活。
等秋水走過去了才比著口型,不發聲的交談起來。
——
如今許多人眼睛都盯著永壽宮,是以很快就知曉了太后身邊最得寵的秋水嬤嬤因為身子不太舒服的緣故近日沒有侍奉在太后跟前了。
“哪是秋水嬤嬤身子不好,聽說是那位離開宮的時候賞了秋水嬤嬤一個耳刮子,這才讓秋水嬤嬤出不得人前。”
這話傳到江霽月耳朵里的時候她正與陳貴儀結伴在御花園賞花。
陳貴儀身后一個小太監突的笑起來,湊到兩位主子邊上壓著聲音很是神秘的道。
江霽月聞言看了他兩眼,見他生了雙鹿眼,五官清秀端正,行事動作也不拘謹膽小,看上去機靈又討喜,遂問他:“你喚什么名兒?”
那太監一咧嘴,露出一顆潔白虎牙,嘴角也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奴才名叫小全子。”
“小全子最喜歡聽人說長道短,嬪妾宮里頭聽的那些趣事都是從他那聽得的。”
陳貴儀見江霽月有幾分興致就對著小全子道:“把你今個聽的趣事兒都給說說。”
“嗻。”
御花園另一端靠近永壽宮,太后靠在一張靠近窗的貴妃榻上閉目養神,左右是兩個拿著扇掌風的宮女。
太后隱隱聽得幾聲笑聲,下意識便蹙了眉頭開口:“什么人這般鬧騰?”
一旁守著的太監早透過竹林瞧見了江霽月幾人,他道:“是曦妃娘娘與陳貴儀,奴才瞧著似乎是陳貴儀身邊的小太監說了些逗趣的話。”
“唔。”太后應了一聲,幾息后又問:“那太監叫什么?”
若是換成陳貴儀宮里別的宮人,這太監定是不認得的。
但小全子這人嘴甜,每日都在宮里頭東奔西跑的,還總愛同他們這些年長的宮人套近乎,有什么新奇玩意也會拿在他們面前嘚瑟,是以這人他認得:“那太監名叫小全子。”
太后也不知聽沒聽清,等太監回完話后便闔著眼沒出聲了,殿內除了扇風的聲音再沒其余雜音了。
——
頂替秋水在太后身邊做事的是個同秋水一塊入宮的老人,名叫秋蓮。
次日一早秋蓮伺候著太后洗漱結束后便溫聲細語的同太后開口:“今日早晨奴婢派人去請了懷檀大師,可明鏡寺的和尚說懷檀大師那日一出宮就云游去了,如今不在明鏡寺內。”
太后點了點頭示意她接著往下講,秋蓮便又道:“那派去請人的宮人謹慎,便在明鏡寺外守了數個時辰,還溜進寺廟里頭去找了找。的確如那幾個和尚說的那般,連懷檀的人影都沒瞧見”
太后沉下眼,目中帶著怒意,似是風雨欲來,又冷笑一聲:“好個懷檀,哀家倒是養了個白眼狼。”
她從桌上放著的花瓶中折了朵花,泄憤般的將其揉得一手花汁,紅色的汁水順著指縫往下滴落,紅色花液很快就染紅了她一只手。
太后隨意將花丟棄在一旁,一抬手秋蓮就湊上去用濕手帕細細的沿著指縫將花汁給擦干凈了。
“哀家丟了個烏木匣子,里頭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不過是些打賞人用的金瓜子。”
太后目光在殿內掃了一眼,站起身繞著殿走了幾步,不緊不慢的道。
宮妃們都備著些金瓜子銀瓜子,遇上宮人來傳話或是打聽消息的時候會賞幾顆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