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
我終究沒等來心上人騎著高頭大馬回來迎娶我,就被迫上了別人的花轎。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再看子鈺一眼,便被抬入了鄭府。
紅蓋頭被揭開剎那,我清楚地看到鄭玄臉上的神情由歡喜變成錯愕,他顫抖著手,指著我問:“你是何人?雪兒呢?”
我多想告訴他這并非我意,只是我被班主下了藥,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鄭玄憤然離去,我便提心吊膽地坐在榻上一整夜。
第二日,我在班主買來的兩個陪嫁婢女的攙扶下換了身衣裳,給知府夫人敬了茶,回去的路上,被下人告知遷居別院。
再見鄭玄,是春日一個午后,我在別院里唱著《伶人》,他在清明前兩日來別院接我回府,我終究是他明媒正娶進來的人,哪怕是錯的,他也只能捏鼻子認了,我也一樣,既然嫁了,縱非本心,心中再恨,也無濟于事。
我們本就相見兩厭,原以為他會等到祭祀前一個時辰派人來接我,不知緣何竟親自來了,還早了許久。
小蝶小蓮見著鄭玄都匆忙見禮,我兀自唱著獨角戲,直到一折唱罷,才停下,鄭玄并未催促,坐在一旁石凳上吃茶。
我走向他,福了福身,便去叫小蝶隨我回房準備什物。其實也沒什么好帶的,只兩身衣服,幾只釵,一對玉鐲,寒酸地緊。
見我出來,鄭玄雖沒說什么,但也沒給我什么青黑的臉色,大抵我沒有讓他久等,致使他心情尚可。
我們同乘一輛馬車,一路上我倆都沉默著不發一言。
到了鄭府,我被安置在鄭玄院中的偏房。
小蝶替我委屈,我只笑笑不語,她和小蓮是班主婚前頭一日買來的,并不知道內里緣由。
春祭是大事,為百姓乞求這一年的風調雨順,每年班主也會帶著我們來湊個熱鬧,隨著人流從城內一路到護城河邊,將祭品獻給四方神明。
而今我竟有機會坐在轎中,透過簾子,看著人聲鼎沸的街巷。
然我只悄悄地望了一眼,便縮回頭再也不敢瞧一下,只是心口鈍鈍地疼。
我以為此生再也不會相見的人,就那樣不經意間闖入了我的眼中,清瘦挺拔的身影就這么刻印在腦海,揮之不去。
我精神恍惚地扶著小蝶下了轎子,隨鄭玄一起在鄭知府后面行祭禮,幸而這些時日一刻不閑地練習,就是心不在焉也一絲不茍完成了繁復的祭禮。
回到鄭府我便病了,發起了燒,小蝶慌地不知如何是好,小蓮匆匆忙忙地跑去找鄭玄,沒成想真將人給叫來了。
鄭玄見我臉色蒼白地臥在榻上,便吩咐下人請了大夫,又調來兩個粗使婆子,將諸事安排妥當也沒急著走。
小蝶見狀,拉著小蓮退了出去,房中只剩我們兩人,一時沉悶了起來。
換作往常,我定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是上午那驚鴻一瞥,便亂了心神,再也看不到其他。
我連吃幾日藥,沒什么好轉跡象,鄭玄每日都來探望我,等我吃完藥睡了才走,我從開始的些微不適到最后的習以為常,偶爾還能與他說兩句話。
今日他來,并未有像前兩日那般問:“身體好些了嗎?”
我們失了這唯一的話頭,便只剩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