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
“你需要錢,我需要證據。沒有白掉的餡餅,也沒有白拿的銀子。你不簽字,我將來怎么向你父母要錢?到時治我一個欺君犯上之罪,我這一屆婦人,可擔當不起?!?p> 我擰眉,確實是這個理。
可又覺得似乎哪里不大對。
“只要我簽字,你就會給我錢?”
“當然!”婦人從包袱里掏出一錠小金子,“這個夠不夠?”
這金子說句實在話,放在平時,都不夠我一頓玩的。
可母親也說過,這玩意對于普通人而言,可是筆巨款,夠窮人家一家子吃上三個月的飽飯,能讓一個落魄書生改變命運,緊急的時候,甚至還可以拿來救命,用來給小野看病,一定夠!
我點頭。
“那還等什么?簽吧?!眿D人將醮好墨水的筆遞給我。
我接過,望著紙張上的字,上面赫然寫著“賣身契”!
“我不賣身!”我十分嚴肅道:“我阿爹阿娘說了,我是金枝玉葉,那一座城都不能換!你這金子,我一根頭發絲都買不到!”
葫蘆婦人嗤笑:“金枝玉葉,那也得看是什么情況!你不簽,這錢,就沒有了哦!”說著將金子拿回去,放在嘴里咬了咬,“做買賣都是你情我愿的,有來有往的。你放不下身價,我也不能逼你是不是!其實嘛,你既說你爹娘一定會幫你還錢的,簽了又何妨?到時只要你爹娘把錢還了,這契子還不一樣會回到你手中,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
“更何況,急著用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看看……”婦人指向我身后。
我轉頭,不知什么時候,兩條猩紅黏膩的液體從莫小野鼻子流出,一直滴落到我肩上,原本雪白的衣服紅了一大片。
我心咯噔一下,頓時急了。
兩廂較量,我最終還是選擇了把名字寫上,伸手道:“我簽了,把金子給我!”
“別急嘛!”婦人將賣身契拿起,吹了吹,疊好,放進包袱:“你拿金子找了大夫,揀了藥,去哪里煎藥?況且,你也不想想,他病得這樣重,你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你的爹娘,他哪能跟著你一起顛沛流離,你說,是也不是?”
好像是這么個理。
我望著她,“你想說什么?”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自然是幫你弟弟治?。⊥豕?!”隨著婦人的一聲吆喝,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門口光線,一陣濃郁的酒臭味迎面撲來。
等看清來人后,我驚呆了!
“大夫!”
我脫口而出。
老男人喝著酒垂眼看了我一眼,冷哼了聲,到婦人對面坐下,“快點!別耽誤本大爺去翻本!”
“這不是給你賺周轉的本錢么!”大痣男跟在老男人身后走了進來,“你看看這孩子還能不能救?能救就救,不能救就干脆點。”
“你什么意思?”
本來打算將莫小野放下的我一聽這話,瞬間打起了激靈。
“說的什么話!”葫蘆婦人瞪了大痣男一眼,打圓場道:“人自然是要盡全力救的,畢竟收了人家錢的。一錠金子,可不少!夠你老酒鬼番好多次本呢!”
“呵呵!”老男人冷笑:“還不趕緊過來,站在那是傻了嗎?”
我不敢過去,說句實在話,我后悔了。
莫小野在我身上,我至少不會因為他沒救而弄死他,要是將他交給他們,他真的是會死的。
“你們這樣對我,我阿爹阿娘知道,肯定不會放過你!”我道:“我阿爹的八十萬鎮北軍,會把你們全部踏成肉泥!”
“哎喲喲!好害怕哦!”大痣男朝我走來,伸出手指戳著我的腦門:“你阿爹沒教你說話的時候看清形勢?八十萬鎮北軍?這荒山野嶺,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有一個人救你,鎮北軍!”他一把將我推倒,將莫小野拎起,仍給老男人。
我伸手去搶,卻被踩在腳底下。
沒想大痣男看著瘦瘦弱弱,腳上的力氣還是挺大的,他一踩,我瞬間就動彈不得了。
“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對我,我爹爹肯定不會放過你的!我爹爹最看不得我受傷,我……啪!”耳朵上頓時傳來一陣銳響,火辣辣的感覺頓時爬滿整張臉。
大痣男彎著腰,半瞇著眼道:“還爹爹爹爹呢!你真的以為我們會拿著賣身契去找你的鎮北王父親?你當我們傻,還是你傻?”
“你悠著點!”葫蘆婦人嗔道:“這么多地方不打,干什么打臉去!這張臉留著,將來可是有大用處的!”
婦人這話,讓我不由得想起一旁衣著鮮麗,模樣周整的小姑娘。
原來……
“你們是人販子!”
“哎喲喲!人家可是牙子,合法著呢!跟人販子可是一個天,一個地!”婦人道。
我那個悔??!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我除了相信小女孩似乎也沒別的法子了……
原來,從進入老男人的房間開始,我就已經進入了他們的圈套……
我長舒氣,閉上嘴巴不再言語。
爹爹說過,越是到這種緊要關頭,越是不能慌亂。
因為你越是慌亂,敵人就越得意。
慌亂解決不了任何難題,只有冷靜,才能想出突圍的辦法。
“怎么不說話?”大痣男見我忽然安靜下來,似乎不大適應。
果然爹爹的話是對的。
當你冷靜下來的時候,敵人就慌了!
我望向桌面上的莫小野,老男人正在幫他診脈。
我問:“他怎樣了?還能不能救?”
大痣男愣,老男人緊閉的雙眼忍不住瞥了我一眼,葫蘆婦人哼笑:“真不愧是鎮北王的女兒,果然不同凡響,你這年紀的小姑娘,得知自己被騙,很可能永遠都見不到父母之后,能這么快冷靜下來,不哭不鬧的你算是頭一個!要知道咱們萱兒,當時可是哭了整整三天三夜,身上的皮都被抽掉了一層,才肯承認這現實?!?p> 葫蘆婦人說著,將一旁小女孩拉過來,眉目含笑地將緞面袖子往上擼,露出青紅相交的手臂看了又看,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而小女孩始終低著頭,垂著眼簾,一聲不吭地任由她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