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二伸手撕掉了表哥臉上的面膜，表哥察覺到了，很生氣地問：“這臟東西你扔了一夜也沒扔掉啊？！”

　　“表哥，你別生氣，這臟東西特黏人，煩死了。”牛小二無奈的解釋。

　　兩人對面膜都很厭惡，可是越是厭惡的東西往往越是難以甩掉。黃豆甩不掉的女人，牛小二甩不掉的貧困。面對一片狼藉的生活，兩人都是一肚子的苦水，黃豆自然也體會牛小二的苦衷。

　　“把他燒了，看到那東西就煩。”黃豆放緩了語氣道。

　　牛小二答應(yīng)了一聲開始找打火機(jī)，黃豆雖然看似一個粗人，其實潔身自好，人品頗好，平時也不抽煙。牛小二找不到打火機(jī)，想到表哥平常不抽煙估計也沒那玩意，只好來到廚房取火。

　　不料，由于操作失誤煤氣火放的太大，一下子竟然把面膜燒了大半，另一半?yún)s貼在自己的手上，燒的牛小二疼的亂甩亂扒，不慎點燃了自己的破爛襖子。

　　火碰著襖子里的棉絮瞬間如干柴烈火般燃燒了起來，牛小二立刻將襖子脫下扔到客廳，趕緊關(guān)了煤氣。等他跑到客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壞事了。昨晚清理的垃圾堆在客廳，恰好襖子落在了垃圾里，很快燒了起來。

　　牛小二拿起掃把沖著火苗猛砸，燃燒的垃圾四處開花，這可嚇壞了黃豆。他爬起來就端著臉盆到洗手間接水撲火，兩人奮戰(zhàn)了十幾分鐘才將客廳的火撲滅。剛喘口氣黃豆就要罵牛小二，可話音沒落牛小二就大喊，臥室臥室······

　　黃豆這才發(fā)現(xiàn)臥室的床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兩人立刻沖到臥室搶救。兩人見火勢大，一邊撲打一邊喊人。很快，左鄰右舍也加入了撲救，忙了老半天總算把火撲滅了，兩人累的筋疲力盡，滿身是灰。

　　左鄰右舍十來個人也是弄了一身灰，圍在門口議論紛紛。不久，房東老頭來了，沖著黃豆就是一頓痛罵，還要把黃豆趕走。黃豆自知理虧，默不作聲。牛小二挺身而出說，你別罵俺表哥，都是俺的責(zé)任，是俺不小心造成的。

　　房東不認(rèn)識牛小二，厲聲問他，你是誰？昨晚這里又打又砸的也是你干的？牛小二也理直氣壯地說，對！都是我干的，要打要殺由你便，沖我來，別找我表哥麻煩。

　　房東老頭覺得牛小二不好惹，但也不甘示弱，大聲嚷道，我不管誰的責(zé)任，我也不管你是誰，你們馬上搬走，我的房子不給你們住了。

　　黃豆立刻將牛小二拉到身后向房東深深鞠了一躬，說：“是我不好，對不起！我們馬上搬走，我表弟不懂事，您老大人大量別跟小孩一般見識。”

　　房東見黃豆真誠道歉，便不再說話，轉(zhuǎn)臉走了。黃豆又向左鄰右舍鞠躬道謝，牛小二見表哥鞠躬道謝也跟著鞠躬道謝。

　　眾人散去，兩人回到烏煙瘴氣的房間，牛小二等表哥罵自己出氣，不料黃豆和藹地說：“把房間收拾一下，能帶走的帶走，燒壞的東西和垃圾清理干凈，我們搬走。”

　　“表哥！都是我不好，我一來就給你惹這么多事，你罵我吧，打我都行。”牛小二垂頭喪氣地說。

　　黃豆搖了搖頭道：“這都是注定要發(fā)生的事情，遲早要發(fā)生的，罵你也沒用，干活吧。”

　　牛小二不知說什么好，心中反而更加愧疚了。黃豆挑揀好的衣物，牛小二就清掃燒壞的衣物和垃圾。午飯也沒吃，一直干到天黑才把房間收拾干凈。牛小二看著自己的包，只是爛了幾個洞，損失不大，心中很是慶幸。

　　黃豆只是把自己的衣物挑選出來，能用的帶走，壞的就扔，一點也不痛苦難過，仿佛就是在撿破爛。牛妞的衣服只當(dāng)破爛扔了，黃豆把自己的一個舊棉襖送給牛小二，兩人提著箱子背著行囊離開了。

　　“表哥！我們?nèi)ツ睦铮俊?p>　　“先吃飯再找一家旅館住下，明天去租房子。”黃豆很平靜地回答。

　　牛小二一路自責(zé)不已，黃豆有點不樂意道，你別自責(zé)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們的痛苦有時候就是舍不得那些舊東西和舊思想，現(xiàn)在燒了豈不是除舊迎新嗎？

　　牛小二隱隱覺得表哥很善良，但過的很不幸福，不然不會說出這種話。的確，黃豆過的很不幸福，他一直想改變，始終沒有勇氣和好的辦法，牛小二的這一燒讓他解了不少氣。所以他對牛小二的過失并沒有生氣，甚至有一些快意。

　　兩人來到一家鹵菜店，買了一些鹵菜，又買了幾瓶啤酒，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卸了身上的包袱行李便開始開喝，兩人都餓壞了，一天就吃這一頓飯，各自先干了一瓶酒吃了一只鴨才開始聊天。

　　“表哥，你說說你的痛苦，我瞧出了你的痛苦，你和貼面膜的女的怎么回事？”

　　牛小二說的貼面膜的女的指的是表嫂，可是想到黃豆不讓叫表嫂或嫂子，但他覺得叫什么賤貨和婊子的太難聽了，于是用貼面膜的女的代替。不料黃豆沒理解，生氣道：“你別瞎說，我行事光明磊落，從不沾花惹草，我可不認(rèn)識什么貼面膜女的。”

　　“沒說你沾花惹草，我說的你和那個那個······。”牛小二一時想不出什么名詞可以代替表嫂，也還不知道表嫂的真實姓名。

　　“哪個？”

　　“就是把你臉抓爛的那個呀。”

　　突然想起來一個好的代詞，牛小二高興地笑起來。黃豆反應(yīng)過來，冷笑一下說：“這事說起來話長，都怪我爹，貪人家小便宜。”

　　兩人干了一杯，黃豆突然不想說這事，畢竟家丑不外揚。但牛小二卻很好奇也很想聽，就說，反正今晚咱倆瞅著也沒事干，說出來聽聽，總比藏在心里憋的難受好，說不定我還能給你開導(dǎo)開導(dǎo)呢。

　　黃豆想了片刻，這丑事從未說過，但老家人真的就不知道嗎？工友就真的不清楚嗎？······只是人家不在你面前說而已，背后估計舌頭根都嚼爛了。

　　黃豆很明白，好事無人知，壞事傳千里，守口如瓶只是自欺欺人而已。這齷蹉事裝在肚子里這么多年，有苦說不出，到頭來受傷的還是自己，索性就和這個表弟嘮叨嘮叨，畢竟他已經(jīng)領(lǐng)略過這個女人的可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