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兒的聲聲悲切,在這樣寂靜的夜里令人尤為動容。
月魚想起了那夜的夢,
她也是如她這般恨的咬牙切齒,哭的撕心裂肺。
看著她,呆呆的出了神。
書房內的空氣,變得有些壓抑,冷夜寒貌似十分不悅,身上愈加散發出陣陣寒意。
陳南宮偷偷看了一眼冷夜寒,卻見這個男人即使在這樣漆黑的深夜,身上散發出來的強者之氣依然是如此的灼灼耀眼。
雖為女子,但她卻也曾期待著如他一般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威風凌凌。
心若一方硯,不空亦不滿。
眼是一片天,不奢亦不貪。
她心道:“希望這輩子總有一天,能活成如他這般的人物”。
又抬眼看了冷夜寒一眼,卻發現他似乎極其喜歡看小魚兒發呆的樣子,在野塘的時候,她就發現了。
眼下卻見他手扣桌面,一雙指節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饒有規律的敲打著,眼神總會時不時的飄向身旁的小魚兒身上。
若是其他女子,她可能會嫉妒,但是小魚兒的話,她竟然覺得十分般配。
于是,陳南宮又開口:“殿下,眼下時辰也不早了,此人我們就交給您了”。
冷夜寒回了一聲“嗯”便再無多言。
然,月魚卻突然道:“南宮,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要與殿下商議”。
陳南宮眼角閃過一些八卦的意味,歡快的答復了一聲便離開了屋子。
冷一將墨香兒帶走后,月魚在小蝦米耳邊低語了幾句,便見她低頭也離開了屋內。
書房內就剩下了他們二人。
冷夜寒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月魚清了清嗓子:“殿下,墨香兒的容貌,您有何見解?”
“無解”。
“可臣女覺得此事絕非巧合”。
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去找你兄長?”
月魚尷尬的張了張嘴,瞇著眼睛好半晌才解釋:“我二哥和司寇哥哥眼下忙著處理墨楓眠的事,這又是通敵叛國,又是細作的,忙的焦頭爛額的,就不麻煩他們了”。
“按你的意思,本王太閑了?”
“哈~殿下說笑了,您這......您怎么可能是大閑人呢?我這不是想著,這件事太大了,您想,府衙里可是有一具墨香兒的尸體,如今這裝神弄鬼的也是墨香兒,且她的臉......”
“只是長得相像而已,并不稀奇”。
月魚反駁道:“墨靈兒死于宮中,本就是一場無頭案件”。
“如今這墨香兒本是已死之人,卻活得好好的,著實耐人尋味”。
“今夜她的一番苦訴,看似合情合理,實則漏洞百出”。
“其一:我在茶樓聽說過,墨府是午夜間被滅了滿門”。
“南宮說,這墨香兒思想保守,墨守陳規,且性子柔弱,她一個深閨弱女,不但扮成了小斯偷溜出府,還夜不歸宿,她去了哪里?”
“其二:她說她回書齋是因為無處可去了,只有那處為她念想之所”。
“然,您可知書齋內設有隱門和暗閣,想來,她去書齋是為了尋找什么,我猜她只知書齋內設有暗閣,卻不知方位,因此,她才喬裝成這副尊容每夜在書齋尋找”。
“只是,運氣不夠好,今夜恰巧撞見了我們,壞了她的計劃”。
“其三:她身上的香味”。
“我想殿下也聞到了,她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味”。
“一個剛死了全家的弱女子,精神飽受折磨,痛苦,卻有心思在身上添置香料,這是何其矛盾”。
“墨靈兒死的時候,我曾在廊坊處聞到過一陣花香,但也只是瞬間,我總覺得是我的錯覺,可后來,我所中之毒就是下在了桂花糕上”。
“這些事樁樁件件的,看似沒有任何關系,卻又都藏著一絲巧合——桂花香味”。
沉默了許久后,月魚這才一本正色道:“此事,我怕牽連月府,因此交由您處理,是最合適不過的”。
冷夜寒從書椅上站了起來,并走下了榻階,來到月魚的桌椅旁坐了下來,道:所以,你有求于本王。
小蝦米從屋外敲了敲,手里舉著一個暗色木箱子走了進來,放到月魚與冷夜寒之間的茶桌上,又退了出去。
月魚將木箱子輕輕打開,取出了里面的一只手腕箭器,遞到他眼前:“一千斤”。
冷夜寒接過箭器,抬手對著一盞油燈射了過去,只聽“咻”的一聲,油燈瞬間熄滅。
箭頭“嘭”的一聲扎進了后面的書架上,威力十分猛烈,精準度也十分精良。
道了一聲“還行!”便再無動作。
制作物件是月魚的拿手絕活,在這件事上,她從來都是自信滿滿的。
見冷夜寒還甚滿意,于是又道:“殿下,日后您需要制作其他物件,只要吩咐一聲,我一定,一定給您打折”。
說完伸出拇指與食指,對著他補充道:“八折!”
冷夜寒嘴角閃過一絲笑意。
月魚從來沒有見他笑過,一時間倒是看的出了神,歪著頭笑了笑:“殿下,您笑起來真好看”。
見冷夜寒眸光轉了過來,忙回過神來:“臣女確實想與殿下再做一筆交易”。
她將眼皮垂下,盯著自己的鞋間,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有一天,我做了一場惡夢,夢里的月府就如同現在的墨府一樣被滅了滿門”。
又將頭抬了起來,認認真真說了起來:“月府,幾代以來從不攀附于朝堂任何勢力”。
“與姚府結親后,這帝都朝堂上的局勢變化,不用我說,我想殿下您最清楚不過了”。
“臣女經一場大夢,醒來后,凡心有了千萬,心輪便無法靜守了”。
“悟不透!”
嘆了一口氣,抬眼對上冷夜寒的眸光:“智者不銳,慧者不傲,謀者不露”。
“然,我卻不是強者,但,殿下,您是!”
冷夜寒一番沉默后,還是答應了她的交易,只是她要付出的條件......
走出書房的時候,已近三更天。
此夜,注定無眠。
冷夜寒看著書架上的利箭,想起了他和她在寒潭遇刺的情形。
從見到這女子的第一眼時,就知道她非普通女子。
今夜的一襲對話,似乎對她又有了更深的認識。
示弱而不逞強,
示拙而不逞能。
佛曰:凡心千萬,心輪靜守,若悟不透,
禪語一片,
佛心一尊。
只是,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