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日頭曬干了昨夜大雨淋濕的一切,所有美好的事物又再次探頭,夏天的風(fēng)又開始吹著人們的悸動。
屋子里,陰晦潮濕,滿地的水漬混雜著嘔吐物,極其臟亂。幾個空酒瓶壓在老大身上,老大橫躺在地上,一頭雜亂的頭發(fā),兩鬢之間多了些許白發(fā),一夜之間,老大便從昂揚斗志,朝氣蓬發(fā)的少年郎變得滄桑不堪,眼睛紅腫不堪,嘴角破裂。
老大走了出去,用手遮擋著刺眼的陽光,強(qiáng)撐著眼睛看向遠(yuǎn)處的鳥語花香。坐在石階上,看著對面遠(yuǎn)處山峰上的白云,老大發(fā)著呆,回想這么些年來的光景,他實在不敢相信那么懂事聽話的弟弟會有那么一天,那么和睦的家會四散分離,自己構(gòu)造的內(nèi)心世界完全破裂了,自己的世界也崩塌了,看著這個光鮮的世界,似乎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姥姥去世,母親帶著妹妹改嫁,弟弟入獄,到底是命該如此,老大呵呵做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身世可憐,笑家破人亡,笑親人分離。
老大像是心里做好了什么打算似的,他突然收住了笑,漫不經(jīng)心的走向里屋,換上給老二買的衣服,向大伯家走了去。
“大伯,你曉得老二是關(guān)在哪點嗎?”老大溫和的問道。
“哦,好像是在鎮(zhèn)上的一號少管所”大伯摸著頭若有所思的回答。
看著眼前的這個侄兒,大伯心里泛起同情,看著老大,或許是作為一個人的人性,他不禁的心酸了起來。
“謝謝大伯勒,我去看下他勒”老大道謝后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老大來到少管所,看他一臉滄桑,蓬頭垢面的樣子,警察攔下了他,“小子,你要什么,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嗎,你最好趕快走,要不然我不客氣。”獄警用警棍指著老大說。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政府申請,有批文我們就放你進(jìn)去。”警察撇著臉看著這個十幾歲的少年。
“那我去政府申請一下唄。”老大無奈的走開了。
老大心里清楚,那會要什么批文,只是自己感覺很累很累不想和他理論罷了,他也知道,按規(guī)定和程序要走的流程很是麻煩。
老大邊走邊回頭,看了一下這高聳的石墻,布滿鐵絲網(wǎng)的大門,雖說是兩年的刑期,但是他一輩子的自由將都逃離不出這里。
老大買了香燭,燒紙,還買了一包香煙。
夜晚,老大來到姥姥的墳前,插上香燭,點燃燒紙,給姥姥到了一杯酒,放在碑前,老大孤單的坐著,嘴上叼著煙,他平時不抽煙,現(xiàn)在他便學(xué)起大人們吞云吐霧。
雖是夜晚,但是老大感覺不到一絲涼意,也感覺不到害怕,他陪著姥姥。
“哎!您這輩子苦了一輩子,也沒享到啥子福,臨了還沒見到兒孫一面,要說以前啊,雖然窮,但是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很開心的,小時候抱著我睡覺,睡個覺都不安生,左邊一個我右邊一個老二。”說著老大抹了一下眼角。
夜晚星辰明亮,繁星點點,浩瀚的天空,老人們說過,人世間每少一人,夜空中就會多一顆星星,老大抬頭看著這黑色大海,自己的姥姥會是哪一顆呢?
老大盯著最亮最大的兩顆,或許此刻離自己最近最亮的便是,而旁邊的另一顆也或許就是父親,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她終于陪在了心心念念的兒子身邊,對于姥姥來說,這何嘗不是解脫。
但使昔人終歡樂,不愿紅塵忍是非。
老大坐在青石上,燒著香紙,他所祭奠的不僅僅是離世的親人、還有老二死去的人生、以及離散的家庭。

小羅蘭妮
烏云散了,太陽也不一定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