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家就在玲瓏鎮邊上的西南角,離玲瓏山很近。五間房,三間堂屋坐西朝東,小路睡在南間,父母睡在北間。兩間配房做北朝南,一間廚房,一間放雜物,院子南邊是牛圈。一圈竹籬笆圍起來,就是小路的家。
冬月初一。
傍晚小路的阿媽煮的紅薯綠豆羹,燉的蘿卜和豆腐里面放了一些豬肉。這是小路最愛吃的菜,小路喝了兩大碗粥,便捧著小肚子滾到自己房間的小床上躺了起來。想起來,今天大黃欺負阿花。就呵呵呵呵的傻笑。心里念道;明年秋就又能又添一只小牛了。離自己的小目標又近了一步。然后迷迷糊糊的去找周公了。
喝得多就拉得多半夜的時候小路又被尿憋醒了,就吭吭哧哧的爬起來。恍恍惚惚的向茅房跑去!院里很黑,慌忙中的小路被絆倒,摔個嘴啃泥。剛想大喊,嘴就被一只大手給捂住了。
黑暗中,小路嚇得渾身發抖,又動顫不得。耳邊有女人輕輕說道;“孩子別怕,帶我去房里,不要喊,我不會傷害你的”。小路從嗓子眼里回道:“嗯”!
這時小路感覺嘴邊很腥似乎黏黏的。黑暗中的人松了下手,小路感覺到手一松,就一吸氣又被捂著了嘴,那女人說道;“不要喊,我傷害不了你,也不會傷害你”。小路不敢喊了,也不知是小路攙著來人,還是來人拖著小路。兩人抹黑來到了雜物間。小路找來火石,點起了煤油燈,這才看清來人的樣子。小路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個女的臉上蒙著一層薄紗看不真切,一身藏青色居士服,胸前全是血,額頭汗珠密集似乎再忍受這什么痛苦。一頭青絲被干枯的血液染成一縷一縷的,斜靠在一張桌子邊,一柄斷劍在手里握著,斜靠在桌邊。顫聲道,“小兄弟你去給我打點熱水,不要驚動了家人”。小路也沒多想,就悄悄地去廚房的爐火上拿下開水壺,用盆倒了一些熱水端了進去。然后拿了個水杯又去倒了一杯熱水。
女子說;“小兄弟,扶我一下。”小路把女人扶了起來,幫女子把水端到身前,女子取下所帶薄紗,小路看到了一張從沒見過的臉;蒼白臉色,不遮驚世容顏,黛眉微皺,若空谷幽蘭。雖然由于傷勢看上去有點狼狽,但是那種骨子里透出的雍容華貴是與生俱來的。小路感覺鎮上都沒有這么漂亮的女人,只有學堂夫子家的畫上才有吧。
女子把斷劍放到桌邊,然后用手捧水洗臉的時候,竟然身子一晃就要摔倒在地。小路趕緊攙著,女子一口血噴到盆子里,迅間染紅了一盆清水。
女子癱臥在地上,顫聲道;“小兄弟,你幫我擦下臉上的血吧。女人啊,縱使死了也想干凈點的死。”小路局措的拿起毛巾幫女子清理了臉上和手上的血跡。又把熱水捧了過來。女子呷了一口,顫聲道“罷了,我命不久矣。你且坐下吧,”
“今夜所見所聞不要對任何人說,就算是至情至親之人也不要說,不然必有殺身之禍”!
小路茫然的點了點頭。女子道:“我西域水月宗的,掌管幻月閣。你可曾聽過?”小路搖了搖頭。女子咳嗽了一聲,嘆道:“這不重要了!”然后從懷里掏出一面小孩手掌大小的銅鏡。手作蘭花狀在銅鏡打上了一道神念。說道:“這個銅鏡你貼身佩戴,里面有我一道神識,可護你三次周全。平日不可顯露與人,常常佩戴亦可驅兇辟邪。若有仙緣你踏上長生路亦能助你修行。如果見到水月宗幻月閣的水沐月就把這個銅鏡給她。”正說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女子狠道:“果然是道門無上正法,真是絕欲殺情。狠心的狗賊。我水凝柔千年修為毀于一旦,我好恨!”
女子說著:面露恨色,雙手快速的在小路身上連點,小路胸口一悶昏了過去,隨后見小路身上熱氣繚繞,白氣升騰。女子姣好的面容迅速衰老。一會便由妙齡少婦,變成了白發蒼蒼的婦人。再次咳嗽之后血都沒了。老邁龍鐘的水凝柔,從干枯的雙眼里滴下了兩滴濁淚!
夜深沉,一切都如同沒有發生一樣。玲瓏山下的天磨湖傳來了鯤的鳴叫。似乎訴說著天與地的不甘!
天亮了,小路醒的時候,感覺做了一場大夢。
想起昨夜的事,摸向胸口,脖子上赫然掛著一條不知材質的繩子繩子一端掛著一面小鏡子,心里一陣后怕,不知當不當給阿爸說。但是這個世界在小路眼中變得不一樣起來,似乎能撲捉到風的軌跡,能聽到很遠地方的蟲的低語。六感變得無比靈敏,小路搖了搖頭,感覺自己身上有點難聞,忽然看到自己衣服全是黑褐色的汗跡。趕緊跑到茅房提了熱水擦拭一通。
小路去雜物間看的時候發現好像什么都沒改變,真的像是一場夢,可小路知道這一切不是夢。
今天去放牛的時候,小路甚至覺得自己能感知道大黃的想法。小路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
這真是很詭異的事情,腦海中似乎有一篇心法叫做《陽明不動決》開篇四句:
無善無惡心之體,
有善有惡意之動。
知善知惡是良知,
為善去惡是格物。
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冥心閉目坐,靜思固握神,齒扣三十六,雙臂環昆侖,天鼓左右鳴,三十六度聞,,,,,,心若古松崖邊立,天塌地陷不驚神。萬變猶定神氣靜,虛空宓彌萬物生,,,,,,渾然忘我無相念,天地無涯懷若谷,千般憂愁心頭去,飛葉落花水自流,神去諸天外,意隨白云游,夢動心不驚,豈不逍遙游,,,,,
想著想著小路靜了下來,這篇心法也刻印在腦海之中。小路不知道這是自己莫大機緣,亦或是莫大兇險。
小路似乎在腦海中,感知到了女子的不甘和想法。于是跪在湖邊拜了三拜,心中念道:“我若踏上長生路一定替前輩達成夙愿,如若辦不到,定不入黃泉!”

秋風彈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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