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卡宴安靜的停在夜色當中,像一只匍匐的巨獸。
陸承的手還攬在周星晚的腰部。
肌膚相觸,才能帶給陸承真實感。
他低下頭,看著周星晚微紅的臉,心沉了沉。
見到老情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展露嬌羞?
可周星晚幾乎整個身子都半倚在自己身上,走路的腳步是虛浮的。
這樣子,顯然是喝酒了。
他因為剛才將了陳南潯一軍的愉悅被陰霾取代
陸承把周星晚放在副駕駛,替她系好安全帶。
他上了車,并沒有急著啟動,只是看著她。
周星晚沒有聽得到車子發動的聲音,開口問道:
“不走嗎?”
進到車子空間變得狹小,周星晚身上沾染的煙酒味讓陸承皺了眉。
她見陸承打量的眼神,像是在等待一個誠實的交代。
周星晚心下一思量,手指扣住陸承骨節分明的手,她的手和他比起來不足三分之一。
她撇了撇嘴,表示出一幅欲哭無淚的表情,拉著陸承的手微微晃動,
“陸承...我胃痛...”
周星晚偷偷看看陸承的臉色,好像沒有因為自己的服軟松動,
她眨了眨眼睛,用食指和拇指比劃出一個量,
“一點點,就一點點。你說了今天晚上要來接我的嘛。”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讓周星晚的舉止和平常截然不同,
而在陸承眼里,這樣她顯然比平常多了小女人的嬌俏。
不可多得的服軟對陸承來講是受用的。
他看著自己的小嬌妻亮閃閃的眼睛,從后座拿出了一個保溫飯盒。
“張嫂做了綠豆湯,趁熱喝了。”
周星晚馬上接過綠豆湯,眼角笑瞇瞇的。
都說參加完同學聚會,就會拆散一對戀人,陸承當然對周星晚的過去了如指掌。
可也就是在那一瞬間,陸承在一晚上一直懸著的心,平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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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了家洗過澡,周星晚清醒了很多,心里卻還是有件事覺得別扭。
她并沒有告知陸承聚會地點,可他怎么會知道?
陸承覺察到她情緒的轉換,把她的身體轉過來。
“怎么了。”
“陸承,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那聚會?”
陸承聽到這話,皺了皺眉,
“秦頌跟我說了。怎么了?”
周星晚把身體躺正,臨危不亂的看著陸承,狐疑的問:
“你是不是派小宋跟蹤我?”
“你說我跟蹤你?”
陸承聽到這話不怒反笑。
“如果我干涉你的生活,你覺得你還能站在這跟我說話嗎?”
這樣一件平常的小事,本不必大動干戈的再問一問。
但是陸承和周星晚都知道,彼此心中的結是什么。
兩年前,周星晚剛和陸承結婚,也是她剛剛踏出校園要去找工作的一年。
她如愿以償接到國內知名雜志社的offer。
作為外派記者,她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對一家涉嫌違規生產的食品加工作坊進行暗訪。
在她已經拿到對方違規生產的證據的時候,卻被對方察覺。
對方的暴怒幾乎讓她命懸一線,身體多處遭到重創。
在對方還要進行施暴的時候,小宋卻帶著一批人及時趕到。
原來即使在工作,陸承也對她的行動軌跡了如指掌。
那日周星晚在醫院發著高燒,意識模糊的感覺到陸承的氣息,和他起身關動門的聲音。
“陸先生...”
她躺在病床上,隱約聽到走廊外傳出耳熟的聲音,她支起身體,在門邊開了一條縫。
陸承站在門外,除此之外,還有她的上司。
截然不同的是主編的神態。
在周星晚印象當中,她的主編是一個無時無刻不意氣風發的人。
“嚴主編。”
陸承看著他,只叫了稱謂。
而此時的嚴主編,在眾人面前的威嚴蕩然無存,低著頭,像一個戰戰兢兢等待受罰的小學生。
“嚴主編在給下屬分配工作的時候,從來沒用大腦評估過風險么?”
陸承的聲音沒有起伏,眼鏡折射的寒光像把利刃,把一個主編的驕傲劃的粉碎。
“陸總...我....”
嚴主編在事發后編排了一套天衣無縫的說辭,畢竟在主編的位置上坐了幾十年。
卻在看到陸承的瞬間,先前的能言善辯蕩然無存。
“當初我把我妻子放在你這里的時候,嚴先生是怎么承諾我的?”
走廊外的一字一句被周星晚聽的清楚。
她已經不記得他們后續交談的內容。
她明明重傷的是背,頭卻嗡嗡的痛。
回到床上,身形卻抑制不住的起伏。
“背還痛嗎。”
陸承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覺察到她的不對勁,他繞到她的面前。
“陸承,我是真的幸運。”
陸承盯著她的眼睛,薄唇緊閉。
“你以后都養我好不好。你會替我安排好一切的,幫我排除一切困難,讓我所有想要的東西都唾手可得對嗎。”
陸承盯著她發紅的眼睛,手背因為緊握而暴露的青筋透露出極力壓抑的憤怒。
“周星晚,如果今天不是小宋及時趕到,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坐在這里,跟我談你所謂的情緒嗎。”
“那你就讓我死在那好了!”
周星晚極少情緒失控,可今晚的事情,擊潰了她最后的教養。
病房內安靜的可怕。
“你讓我之前所有的堅持像個笑話。”
周星晚看著陸承,兩行淚流了下來。
事情出現轉圜是在周星晚只靠葡萄糖輸液維持營養而油鹽不進的時候。
陸承知道唯一能說動周星晚的倔脾氣的是她的哥哥周宇。
“哥...”
周宇看著坐在窗戶邊,神情卻不復當初的明媚張揚的妹妹,心下一沉。
“陸承欺負你了。”
周宇摸了摸妹妹的頭發。
“哥,你把我接走和嘟嘟還有嫂嫂一起住吧。”
周宇笑了笑,
“咱們現在就走,嘟嘟可想姑姑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周宇看著妹妹的臉,正色道:
“陸承這小子也太不會做事情了。”
周星晚看著不知道嘟嘟什么時候給周宇的衣服別的喜羊羊徽章,說:
“哥,我之前以為嚴主編是真的欣賞我。”
“我也想每天下班的時候,對陸承說,我今天的稿,主編說寫的很棒。是靠我自己的努力。”
“即便那一棍真的打在要害,可是,這也是我在選擇這個職業的時候,應當承擔的風險不是么。”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之前追求的一切其實毫無意義,你得到的一切,只是看在別人的面子,那我所做的努力又有什么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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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承站在病房門外,看著窗外因為痊愈奔跑嬉戲的小孩,良久沒有說話。
周宇走出病房,站在陸承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聽到了吧。”
窗外的小孩依然在嬉戲。
“我當初把星晚交給你,是相信你的。”
他繼續道,
“我的妹妹我了解,如果有一些東西,不是自己得到的,即便抓在手心也會覺得不安心。”
“你就姑且當做,她的堅持,是她的安全感吧。”
這件事情,就是周星晚心中的逆鱗
陸承一碰,她就暴跳如雷。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周星晚心里一陣煩悶。
“我困了。”她把身子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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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陸承有一個臨時追加的視頻會議。
周星晚想出門采購,順面透透氣。
陸承吩咐小宋跟著。
卻瞟到了自家老大臉上遮蓋不住的不快。
小宋思量,這兩口子昨晚一定是吵架了。
他見周星晚上了車,也沒有和自己打招呼,只是自顧自的坐在了汽車的后座,一聲不吭的看著窗外。
這樣無聲的氛圍就這樣持續到周星晚快要下車,
“小宋。”
小宋急忙應聲:
“怎么了三嫂?
“陸承一直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嗎。”
小宋沒敢接腔,他當然知道周星晚說的是什么。
他思索了一陣,說:
“三嫂,你這回真誤會三哥了。
我跟著三哥的時間很長,別人我不敢說,但是三哥如果知道你的逆鱗,他是一定不會去觸碰的。”
小宋接著說:
“三哥知道你們吃飯的酒店在哪,不是因為他去調查你行蹤。”
陸承在平常的生活中,是一個把工作和生活劃分的很開的人。
他從來沒有向周星晚提過陸氏運營的狀況。
小宋吸了一口氣,說,
“三哥最近準備在城西那邊投資建一個項目,這個項目一直批不下來。”
他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周星晚,繼續道,
“可這個項目的審批人,是最近才調到C市的陳南潯。”